世说以畏惧自居,醉唾抱月何惜。
长生青烛不熄,巍峨碧落洗淋漓。
——李十三赠少年烛九龙
北汉城举办了一场传统文化展览会,入会人员只限泷国文化信息委员会的成员及传统文学的人士。
这个展览会在昌盛区举行,张时鸣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地铁,他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么好。
私人订制的黑色西服佩灰色里衬跟黑领带,外披纯黑呢绒大衣,与他脸上的黑白镜框所搭配,整个人体现出一种神秘的优雅感。
只有那眼神,透过略有些反光的镜片,威慑着身旁的行人。
元龙宗的宗门资金被封锁了,在永乐刘家身上获取的资金全部亏损不说,原本累积的资金也亏损了百分之八十。
不用多说,也不用多想,是那群士党搞得鬼,自己什么反抗也做不了。
张时鸣的心情差极了,他此时不想参加任何外出活动,但是这场活动是他很早先就答应自己四弟子范佩儒的事。
这是自己这个弟子第一次在书法界大放光彩。人生大事,做师父的不得不来参加祝贺。
在泷国历史博物院门口停下。
周边挂着举行展览会的红色横幅,看了看手机上的弟子发给自己的定位,张时鸣心想应该就是这里了。这样想着,他就准备从正门口走进去。
“先生很抱歉,今天博物馆不对外开放。”一名中年保安上前很是客气的说道,但是手却抬起想要将张时鸣拦住。
张时鸣压根没搭理他,保安的手刚抬起来,他一个正侧穿堂的缩身直接从保安腋下钻了出去。等保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面前人都没有了,回头一看,那少年已经坦然自诺的走了好几步了。
侧穿堂练到极致,是可以做到躲掉正面基本上所有攻击的,这种身法的极致体现便在张时鸣刚刚那个常人无法察觉的动作中。他的身形没有任何侧移,只是在正常走步的情况下以类似歇步的姿态脊柱保持中正的情况下,蹲了下去,肩膀近乎跟人膝盖齐平,然后瞬间站起恢复之前的走路姿态前行。
脊柱的中正确保的是重心的稳定,让束展的动作可以精巧的控制在自己把握中,这也就是张时鸣为何可以跟瞬移一般前后走路姿态都无任何过大起伏变化,根本看不出他有进行过大动作的躲闪。
这一套描述起来看似简单的动作,做起来可并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而张时鸣仅仅是随意而为之一般,如同条件反射自然反应,吃一口饭走一步道那么简单,在一秒都不到的时间瞬间完成,让与他正面近距离接触的保安都没有丝毫预动的察觉。
一个可以把自己预动性降到最小还能预判对方行为的人,不是高手就见鬼了。
在保安眼里,刚刚眼前的少年似乎是一瞬间从自己眼前消失了,从一个整体的人瞬间缩成了一个自己余光勉强可以瞄到的黑球然后瞬间消逝掉。
而当自己转身后,才发现这个鬼魅一般的少年正在自己身后散步一般的走动着。
他想要追上去,但是迟疑了一下,要喊的声音停在了自己的咽喉,他的嘴半张,手臂伸出一半。眼前少年的气场很不对劲。
他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自己做保安见过不少大人物,也算是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只是眼前这个少年的背影,跟他们都不一样。
即使是那些职业军人和保镖,也跟眼前的人有些许不同。
如果真的要去形容,是一种不同于他们的专注,少年的气场带着凝聚,但是并不似保镖军人的勘察的专注力,而只是带着蔑意的巡视,就像一个国王莅临自己属下领土内一般。
他不敢向前的原因还有一点,那识人的阅历和天赋让他可以看出,少年身边的气场似乎都有些扭曲了,可以在空气中察觉到的怒火,从少年身躯为中心向外蔓延,眼前这个人不管是何等人物,总之他此刻心情非常的差。
“我的徒弟是这里的特邀嘉宾,你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范佩儒。”似乎是察觉到了保安的难堪,漫步的少年停下来了脚步,这样说道,“而我,是个艺术家。”
展会内。人声鼎沸。
这仿佛已经不是一种文艺交流性质的研讨会,而是变成了拍卖会,实际上便是如此。
那是一群格格不入的人,他们身着黑色的贴身制服,南洋人的面孔,这些身高一米九几的异族围着一名身高两米的青年。
黑色的卷发梳成端庄的背头,瞳孔是奇异的红棕色,面孔虽然可以看出是泷国汉族人,但是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充满疆域人的血统特色。
他身着得体的服装,应是意国手工制作的手笔。
“恕我直言,范先生,您一个刚入门的新人比起刘大师来说还差的很远,做学者最重要的是要谦逊,只要这样才能得以进步。”青年的话语就像他服饰的外表一样优雅得体,但语气就如同他面色一样带着不可否认的确定性。霸权感如同当朝帝王。
这一番话语使得高大青年身旁的一个有些秃顶,同时还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不住的点头,他穿着打扮古朴,很有前朝士人的特点。
“对啊对啊,小范你看看,姬公子这可是为了你好,你刚刚那番话语要是被刘大师听见,可是直接就把你从学术界除名了。”
秃头中年男子不住的附和道。
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位身高一米七六左右的中年男子,他戴着一副眼镜,面容坚毅,穿着打扮很平常,放到大街上就是随处可见的市井小民。
“两位前辈,刘先生的作品成就我不敢多言,但他连基本的楷书都写不好,作风如同江湖人一般的风气,写的全是那些江湖字,这样人的作品怎么还能进入展会!”他的言语铿锵有力,丝毫不畏惧高大青年的目光,同时一手指向旁边的展品版,那里挂着一副字——可以说是潦草不堪,基本无法辨认写的什么,甚至可以说写的毫无章法可言,完全就是乱涂乱画。
这样一副字,纸张面积还不小,横挂了一整面墙,这如同鬼画符一般在宣纸上胡乱涂抹的墨迹就这样展览在展览会上。
高大青年听到他这番言论,啧了一声,眼神有些变了,似带了些许冷意,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被旁边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
“这是一坨什么狗屎。”
青年转头看去,是一个矮小的少年人。
这人正是张时鸣,他连看都没有看周边的人一眼,站在四五个南洋人保镖半米远的位置说出了这句话。
“阁下是何人,我怎么没见过你。”高大青年问道。
“兄弟你又是什么人?”张时鸣抬头看向青年的面孔,语气一改之前的清冷,带着一股汉城混混的挑衅腔。
高大青年笑了,他一边笑一边摸了摸额头,似乎是表现很无奈的样子,“黎叔,告诉他我是谁。”
那名中年秃头男人闻言立马说道“少年人,别这么张狂,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模样,这位可是当今太子爷的哥哥,姬斯年!”
那个被称作姬斯年的男子无奈的轻笑了一声说道“好了黎叔,没必要这样,我今天来这里也只是看看咱们国家的书法发展如何了,毕竟这也是刚申请非遗没多久,所以来关心一下,没想到就遇到这位范先生,言语很是猖狂,随意评判刘司泷先生的书法作品。”
张时鸣闻言掩面一笑,似乎是有点忍不住的感觉。
“这位…姬先生,原谅在下的冒昧,可以让我近距离学习一下刘先生的作品吗?”
张时鸣这样说道,语气诚恳,眼神中闪烁着少年自带的单纯。
姬斯年笑了笑,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很有趣,于是挥挥手示意保镖散开。
张时鸣就这么双手插兜旁若无人的走到这一大副字前。
他推了推眼镜,脸几乎贴在宣纸上,鼻翼抽动了一下,像是在嗅什么味道,随即皱了皱眉头,然后起身。
“啧…这可真是…”张时鸣感叹一般的说道,“一股子铜臭味。”他看向姬斯年,面带和善的微笑。
中年秃头男人立马忍不住,走上前来像是要指责什么,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张时鸣一把扣住了咽喉。
他出手的速度并不快,只是像知道中年秃头男下一步的运动轨迹一般,将手放在了他咽喉的位置等他自己撞上来。
中年秃头男被捏的脸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那模样甚是恐怖,他忍不住向后退去,想要摆脱少年的魔爪。
张时鸣哪会让他逃脱,扣咽喉的手一松一滑一按,食指中指两根手指直接扣在了男人的右锁骨上,然后瞬间一发力,往下一扣!
这一下带的男人跪在了他面前,面色痛苦难堪,嘴里刚发出一点微弱的呻吟声,但还未等他大喊,张时鸣抬手就是一推掌。
这一掌着实有点重,掌根为着力点狠狠的推击在中年秃头男的下巴上,直接将这人震的一个后仰,摔倒在姬斯年脚下。
他晕了。
姬斯年看着眼前的少年,咧嘴狞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