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城内。
国泰民安。
百姓安居乐业。
壤驷司怀甩开折扇,唇角带笑地迈入红苑馆,一袭墨蓝色锦衣袖口处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当即被莺莺燕燕前后围住,她生得漂亮,打扮成男子模样,倒也风流倜傥。
“呀,这不是司怀公子嘛!快请进快请进!”老鸨亲切地拉过司怀的胳膊往大厅带,司怀眉眼处尽是笑意,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二楼扶手旁一名身穿紫衣的女子。
紧接着,赫然出现在司怀眼前的是皇城中那些达官显贵的歌舞升平,入耳悠扬绵长的琴音,栀子花的香味萦绕在鼻间,味道说不上来的轻柔。
风花雪月,美女环绕。
司怀半倚在用竹条编织的小塌上,一只胳膊闲散的搭在膝上,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小酌,少顷,那原本在二楼的女子才翩翩下楼,走近到司怀一侧,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沈曼见过司怀公子。”
人人称赞司怀容貌惊人,气度不凡,沈曼又是这红苑馆中花魁,二人如此出现在众人眼前,霎时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这不是沈曼姑娘嘛,”司怀笑嘻嘻地拉过沈曼的纤纤玉手,夸赞道:“姑娘果然能称得上这‘花魁’之名,长得可真俊呐!”
有美女起身,退后两步,侧身给沈曼让出司怀身旁的位置,看样子,沈曼在这里的地位不低,竟无一个美女对沈曼的突然出现显露出任何不满。
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常听人说起,司怀公子风趣幽默,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沈曼莞尔笑曰,为司怀斟满一杯酒。
“我也常听人说起沈曼姑娘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恐怕往后便孤枕难眠了!”司怀抓住沈曼的手,指腹刚好按在她的脉上。
沈曼不着痕迹的反手握住司怀,双手将司怀的手捧在掌心里,恰好躲开了司怀要压住她脉搏的指腹,她水灵灵的眼睛里全是司怀的倒影,“司怀公子真会说笑,饶是沈曼有公子容颜的万分之一,才算是能沾些天仙的边儿呢。”
司怀当即笑逐颜开,食指点了点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你这张巧嘴呀,可是比我还会夸人!”
沈曼喂给司怀一颗青提子,有些酸。
司怀不确定沈曼是否和之前闯入她府上的黑衣人是同一个人,来了这么多次就是想探探她是否会武功,不成想直到夜幕降临沈曼被别人叫走,她都没能成功,潜伏这么多天,第一次的试探以失败告终。
***
傍晚,北城街上的摊贩反而多了不少。
司怀踏出红苑馆大门,悠哉悠哉地顺着大街闲逛起来。
她嘴里哼着小曲,一把折扇给她带来些许凉意。
这闷热的夏季夜晚,灯火通明的北城街头,刚打赏完各个美女的司怀身无分文,奈何肚子又“咕噜噜”作响,她寻思着趁时间还不太晚,打算先回家顺些银子再溜出来吃串串也是好的。
往远处瞅,一堆人扎在一起,围观着什么,司怀兴奋地收起折扇,顿时忘了顺银子吃串串的事,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人群中扒拉着,终于挤到了最前面,入目是一个十几岁年纪的小男孩,乱糟糟的头发挡住眼,脏兮兮的脸蛋儿看不出表情。
司怀偏过脸问身边的一个男人,“敢问兄台,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那男人见司怀相貌堂堂,语气和善道:“嗨,这孩子是跟着爷爷从溯州那边过来上状的,衙门不管这等子事,还派人驱赶,这不,孩子的爷爷刚被活活打死了......”
“所以,在这天子脚下,没了王法?”司怀接话,皱眉道。
男人赶忙出声制止,“瞧公子定是显贵之人,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说啊,当心......”
男人的话被打断,只见来了一群身穿府衙官服的差使们,其中一个领头的挥着手大喊:“都散开!散开!”
人群当中有些人躲开,有些无动于衷,譬如司怀,她定在原地,探究的目光仿佛想看穿小男孩的心思,直到被领头差使推了一下才晃过神,“干嘛呢!官府办事,闲杂人等一律闪开!”
忽然,司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抬脚狠狠踹了那领头差使一个趔趄。
领头差使气急,“大胆刁民!”说着给身后的人下命令,“都给我上!全抓起来关进大牢!”
司怀身后的男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三下五除二,府衙差使们便纷纷倒地痛苦叫喊着。
司怀眼中露出几分狡黠,扯了扯男子的袖子,“你还不如陪我一起溜达呢,害我白白被推了下。”
还没等男子反应过来说些什么,司怀已转脸笑眯眯的对领头差使说:“这孩子我带走了啊,毕竟是我溯州的老乡,回去告诉你们头儿,有什么事让他来壤驷府来找我。”
***
北城前两年闹饥荒,远在溯州的壤驷家凭一己之力,解决了百姓吃食问题。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溯州首富壤驷召虽从商,但宅心仁厚,得知城中饥荒一事,还未等皇上下旨,不到两日,粮食已大批量运往城中,故皇上下旨将壤驷家从溯州迁至北城,亲封了壤驷召的“朝商”名号。
听闻壤驷家有一女,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倒是模样三分可爱,七分惊艳,武功该是不会差的,毕竟壤驷家好几代人武学造诣颇深,只不过到了壤驷召这代,商业带来的价值远远高于了武术方面。
但壤驷召身为壤驷家族的首领,并没有让后辈忘了老祖宗的传承,武学在壤驷一氏依旧是能拿得出手的本领。
***
司怀扶额,对前面大步流星的男子说:“景逸,你别那么夹着他走行不行?快放下来,你用胳膊夹着他,他多难受啊!”
景逸二话不说,放下脸都憋红了的小男孩,见状,挠挠头,模样憨态,“我怕他累着,想着这样也许会轻松呢......”谁能想象这么乖顺的人是刚才毫不留情叮咣五四就打倒那些府衙差使的人啊!
司怀毫不介意地拉起男孩脏脏的小手。
小男孩抬眼,风吹起他脏乱的头发,晶亮的眼睛在瞅司怀,忽而冲她笑笑,转瞬即逝,像是漂亮的星子划落夜空,让司怀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
马蹄声传来,众人再次纷纷后退。
回首,是一双足以让人掉进他眼睛里的深邃黑眸,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马背上英姿飒爽的美男子就是百姓口中的“王上”,当今琉璃城的主人,如今北国皇上最器重的二皇子钟次流。
四年前附属藩国倭寇匪贼泛滥,藩国百姓颠沛流离,年仅十六岁的钟次流自动请缨前往藩国进行剿匪,不出个把月,便携军大胜归来,那日他战服光鲜,姿态高贵,少年稚气尚在,周身却散发出无限荣耀的光辉,仿若天人。
于是坊间把钟次流那次剿匪神化,说他是天降的神人,是这个世上可遇而不可求的奇才,只为那次战役后,皇上正式命钟次流为护城军统帅,接连两年,钟次流几乎不作休息的频频外出带兵打仗,竟无一败绩,硬是凭一己之力护了偌大北国的安稳。
再然后,皇上把皇城外一方富饶地界割给钟次流,命为“琉璃城”,自此钟次流被封为“琉璃城王”,百姓尊称其为“王上”,百王之上一帝之下,最能继承皇室之位的人。
***
百姓纷纷欢呼王上从琉璃城回到北城,再过些日子便是皇上寿辰,钟次流连夜归来,已鉴孝心。
灯火通明的大道上,司怀拉着小男孩挡在路中间,要不是钟次流及时拉住手中缰绳,恐怕不是司怀和小男孩被钟次流的战马踢出去,就是钟次流的战马被景逸一掌拍到地上。
钟次流稳住汗血宝马,一跃,脚落地,后面很快有人上前接过马绳。
长得好俊一男的,司怀目不转睛的盯着钟次流看。
他阴柔的内双下一双深邃又淡漠的黑眸在看她,直直挺挺的鼻子坐落在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恰到好处的俊美,不张扬也绝不低调。
“还好吗?”钟次流弧线冷漠似刀锋般的薄唇轻启,入耳低沉磁性的嗓音,瞬间酥软了司怀的耳朵,完蛋了,这声音是足以让她耳朵怀孕好吗!她简直太爱了!
司怀咽咽口水,“没事没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敢问公子婚配否?”期待值满分,目不斜视。
钟次流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扫了一圈周围慌忙站起对他鞠躬的府衙差使,再看看司怀身侧的小男孩,心下了然。
“未曾婚配,”钟次流笑,“只是也该快了。”
司怀一听这美男子还没婚配,立即把小男孩的手交到景逸手中,“你先把带他回去,千万别丢了啊,等我回家再说。”
随后她喜滋滋的小跑到钟次流身旁,侍卫赵吉安出手阻拦,被钟次流止住,“无妨。”
府衙的领头差使见景逸要把人带走了,终于忍不住开口,“王上!请您为我们做主!我们奉大人之命到这来捉拿扰乱秩序的人,却被此人阻挠!”说着怒不可遏的瞪向司怀。
司怀斜眼瞥他,“跟你说了让你们头儿去壤驷府找我,我把住址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那么多话,说到底我能抢走,还不是你们太没用,”司怀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能无缘无故抢人吗?”
领头差使还想狡辩什么,钟次流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一个孩子而已,给她就是了,明日我去找你们大人说。”
领头差使吓得抱拳跪地,“怎敢劳烦王上亲自去!小人会如实转告给我们家大人,还请王上不要放在心上!刚才都怪小人太唐突了!”
呦呵,看样子,这被称为王上的人,官职很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