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柠栀依旧微笑着,看着众人争吵的差不多了,神色淡淡地道,
“你的药方丢了没关系,我这边有记录,秀才,你去报官,让衙门来一个仵作,稍后跟着一起去张叔家里一探究竟。”
她记得这个长得贼眉鼠眼的人,扶着他爹来的时候,老人精神还不错,
心跳也正常,这突然猝死,定然有猫腻!
所以,张川对她发难,绝非是她害死了人,这么单纯的事情。
张川轻蔑地冷哼一声,“在场的哪个见过你的什么记录,再说记录在你那边,怎么说还不是你说的算?”
宋柠栀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笑容,
“ 赵婶子,辛苦你去我家走一趟了,我书房里放着一本手札,帮忙取回来,秀才知道具体在哪里。”
宋柠栀暗自庆幸她做惯了外科大夫,习惯整理病例,若不整理似是少了点什么。
他们这边吵得声音很大,引来了赵村长的注意。
就在赵婶子犹豫着她身份是不是够用的时候,赵村长从远处走了过来,“我跟着去吧,公平些。”
主动揽下来这个任务,他一村之长,自然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这事也能尽快查证,不然落人口实可就不好了。
不多时,赵村长,就将一本厚厚的行医记事本捧了出来。
庄重威严地开口道,
“为了以示公正,手里有方子的请拿出来,我们对一下此手札的真伪。”
手札……宋柠栀心中一紧,古代叫病例记录本叫手札?
在宋柠栀愣神的时间里,陆续走出来几个人,拿着手中印着特殊编号(即宋柠栀用来记录的阿拉伯数字页码。)上前一步,
理正针对这符号对着手札右下角的记录一页页找着,
“李二牛,发烧,流清鼻涕,咳嗽,精神不济,定位热风寒,荆芥穗、桔梗、柴胡、苦杏仁等……”
“对,没错!”
“下一个”
“……”
一连对了十几个,姓名、病症、用药毫无疑问全部都对上号了。
况且,周围围着的接近全村一人口,多数人是亲眼看着她写这个方子的,怎会有假。
“那张川他爹啥病啊,这么快就走了?”有人好奇的问道。
赵村长也好奇得很,一页一页翻下去,终于——
“张石,轻度富贵病,头晕、头痛、颈项板紧、疲劳、心悸、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减退、肢体麻木、夜尿增多、胸闷,诊疗方案:一、减轻体重,二、清淡饮食、减少肉食。三,多晒太阳,增加运动。四,取嫩银杏叶泡水,一日多次。”
“这样也能吃死人?”
“莫不是为了减轻体重,这几天都没吃饭,活活饿死的吧。”有人打趣道。
“这……手札就是他为了推卸责任胡乱写的,骗我们不识字,哪个大夫看病不给病人开药方的?”
“我当时都快病死了,就是吃了三个鸡蛋清,加上一碗苏子叶就好了。”虎子叫嚣着反驳道。
赵村长一看手札,就知道记录的是真的,语重心长地道,
“你爹去世,你们心情低沉,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你怕是真的冤枉了二妮儿,她这开的这个我一个不懂医的看了都知道吃不死人啊。”
“你们……一定是他医术不佳,看错病导致的,本来我爹就不太胖,只是肚子大而已。”
“就算让你们少吃点,多运动,也吃不死人啊,老娘我活了这么大吧年纪了,也看得出来这个道理。”
“就是啊,谁家里没有吃不上饭的时候,谁没挨过饿,但谁也没因为少吃点就饿死了啊。”
“二妮儿也不能说没错啊,看了两本医术,就急着给人看病,真把自己当个根葱了。”
“没收钱的能好到哪里,人家只是那你练手罢了”
“……”
新一轮的正常拉开帷幕,场面相当混乱,双方偶有小伤,争执升级!
“都别吵了。二妮儿的手札在这里,她用的药也就银杏一种,在场可以让所有人都泡水喝,看看能不能喝死个人。这种一看就知道喝不死人的药,还定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宋柠栀跟张怀仁之间孰高孰低,
可不就是因为宋柠栀最近家中发财了,不仅盖了新房,请了长工。
嫉妒心唆使,他们不但不感恩,还雪上加霜,这样的人还指望以后给他们免费看病,真的呵呵了!
赵村长严厉的呵斥,所有人都闭了嘴。
赵村长腹诽:真是一帮蠢货!好赖不分,以后谁家没个痛啊病啊,他们这样还指望二妮儿以后白给他们看病?
众人虽然闭上的嘴,但很多人却用愤恨的眼神盯着宋柠栀。
宋柠栀都被气笑了,他们当中多数人都没日没夜的在他家工作室里休息,
甚至还无限喝了她家供给的罐头水、鸡蛋汤什么的,
刚拍排屁股走人,就用这种恶毒的眼神仇视她。
沉默许久的宋柠栀开口道,“村长大伯,我还有句话想说。”
赵村长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张石,身体虽有毛病,但一般家里富足,儿女孝顺,喜食肉食的老人大多都会得这种疾病,所以,这种是病,也非病也,并不会致死,所以,我怀疑此事另有隐情,想请村长大伯在这里做个证,让秀才去报官,详查此事,给张家人一个交代,也还我一个清白。”
宋柠栀的话说的自信满满,村长赵长顺也想起自家老爷子也跟他情况差不多,这不也活的好好的,不敢轻易下定论,
“好,无论什么事情水落石出才好——”赵村长的话还没说完。
“不行!”张川就大声拒绝道。
赵村长一簇眉,冷声道,“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给你爹讨个公道吗?这回,我给你做主,怎就不行了?”
“我爹已经入土为安了,想来人撬开我爹的坟,我家风水变了,以后万一再出什么乱子,你们谁来负责。”虽然说得言辞凿凿,但只有张川自己自己他内心已经开始慌乱了。
一旁的老妪此时也配合着哭丧着道,“万万不可扰了他的清净啊,我幺子还没娶媳妇呢。”
“就是啊,我娃娃也还小,万一冲撞了……不行啊,万万不行啊。”
可怎么看,宋柠栀都觉得这里有猫腻。
众人则不这么想了,死者为大,绝对不能惹了死者的,他们对宋柠栀的眼神更大不喜起来。
宋柠栀依旧微笑着礼貌的微笑,
“我记得,你父亲是前日来问诊的,一同问诊的还有石头娘,豆子爹,阿娟他相公,我说的可对啊。”
其实宋柠栀也不记得了,但是页面上有日期啊,前后几页一翻就找到了。
按照东陵国的风速,死者需在家后堂停留三日,期间找和尚念经超度亡魂,之后才可以下葬。
就算当日死,算起来,今日也没下葬啊。
当然,若是横死的,或者天气是在炎热,无法停尸的,也要让和尚到坟上念经超度,可明显这两条都不是啊。
宋柠栀的话让众人瞬间回过味儿来。
“对啊,昨儿我还听到他家里有哭声,怕是昨天上午人还是在家的。”
“可不,前天,我可是跟着他家老爷子一起来看诊的。当时,二妮儿家屋里乌央乌央的好多人呢,我们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我就说,谁能把方子随便扔了?”
“太过分了,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小姑娘,简直禽兽不如。”
张河也看出来势头不妙,急忙解释道,
“你们都吓说,我哥岂会是那种人!你们都被二妮儿那个妖女给骗了,它若不是妖女,怎就突然有钱盖这么大一个寨子,连她奶都说她不是个东西,你们居然信她的话!”
“我家有没有钱管你爹生死什么事儿,你这叫狗急跳墙,若你觉得委屈,咱们去县衙评评理。”宋柠栀道。
看着宋柠栀第三次说道报官,张家人都紧张起来,
刚刚是怀疑有猫腻,现在及乎可以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有猫腻!
“奇怪,张叔就算昨天下午走的,什么时候买的棺材啊,咱们村子可没人做棺材的啊,这一来一回,也要半天时间,莫不是夜里下葬……”
他的话还没说完,众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听过又夜里下葬的,这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啊!
老妪也急了,“你管我们啥时候下葬的呢,你在这儿瞎说什么啊,莫不是你也收了她家好处了?”
很明显,老妪的话说的太急了,反而起了反效果。
俗话说反常必有妖,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赵村长当即皱着眉头,
“你,你你,把张家几个人都控制住,其余的人去她家看看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这事儿若是以后水落石出了,他现在这么做也不会落人口实。
“赵村长,你这是以权谋私啊,不能让我爹死不瞑目啊。”
“当家的,造孽啊,我们没本事替你伸冤,连最后的体面也让人剥夺了去,我对不起你啊。”
“别拦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
张家几人鬼哭狼嚎地叫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