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外面情况不明,我被暂时禁足在了家中,这是岑鹤、霍春风以及一干军户商议之后的结果。虽然我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我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毕竟,这些人的好心不能辜负。
不过,禁足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大早上的,安慧儿和贺若瑾瑜又出去逛街了。弥勒教的出现,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兴致,或许在她们看来,只要有我在,没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
女人喜欢逛街这件事情,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我一直觉得,女人逛街的目的,其实并在于购买,而是在于逛,她们享受的,是逛街本身的过程,至于结果,或许并不重要。
虽说如此,东西却还是没少买的。每次出去,两个女人都会大包小裹的满载而归,不过,扛着这些包裹的,十次有八次都是傻牛这个夯货,这个大牲口干点儿力气活儿,很好用。
相对于惊鸿和若烟两个人,安慧儿和贺若瑾瑜买的东西就高档多了。华丽的锦缎,精美的瓷器,漂亮的首饰,最让这两个人骄傲的,是从一个突厥行商手中买回来的一对儿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花了整整一百贯。一到晚上,这对珠子就会发出黄绿色的光。不过,我知道,这东西就是萤石磨出来的,后世的时候,在某些景区的地摊上,这玩意儿不会超过三十块钱。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个女人也没回来,我估摸着,她们的午饭应该是在白云居解决了。家里的人大部分都出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岑鹤也去了麻峪口铁矿查勘,没办法,午饭就剩下我老哥儿一个了。
吩咐人把午饭端进书房,没别的,一碗热汤面,两个荷包蛋。大鱼大肉的不能每天吃,会把人吃坏的。
端饭进来的是程毅的老婆方氏,放好碗筷之后,束手一旁站着,赔笑着说声:“侯爷慢用。”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微笑道:“怎么,有事儿?”
方氏蹲了个万福,陪笑道:“奴婢有句话,就是不知当不当说。”
我点头笑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有事儿你就尽管说,家中缺钱你就言语,老程要是欺负你你也跟我说,我替你收拾他。”
方氏陪笑道:“哎吆侯爷啊,俺们当家的和奴婢在侯爷面前都是下人,可不敢说是什么自家人,能在侯爷身边伺候着,奴婢也就心满意足了。也不知道是那死鬼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认了侯爷做家主,若不然,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至于说到俺家那个死鬼欺负我,他可不敢,我不揍他就不错了,他哪儿敢欺负我。”
这婆娘的嘴叨叨叨的说起个没完,有些吵,我摇了摇头,微笑道:“说吧,什么事儿。”
家中从前的仆妇和丫鬟经过上一次的甄别之后,都被安排到了客房和外院。如今,能够进内院的下人,只有以程毅的老婆为首的四个婆娘,另外三个,分别是苏卫、赵公年和彭小易的老婆。对于这四个婆娘的身份,我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毕竟,他们的丈夫现如今都是有着千贯家财的隐形富豪,让她们当下人,实在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不过,当我把想法跟苏卫等四个人说了之后,遭到了四个人的强烈抨击,在他们看来,能够进内院伺候我,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更何况,有了前车之鉴之后,这些人已经不敢让外人进入内院了。而这四个人的老婆,怎么着也算是自己人。
苏卫和赵公年的老婆,是长胜赌坊一事之后程毅从灾民之中找来的,本就是小户人家出身,又是被钱买来的,所以平日说话做事都谨小慎微的,但是程毅和彭小易的婆娘可不一样,尤其是这个程毅的婆娘,家中猎户出身,性格泼辣,一身武艺也是不俗,和程毅过了七八年了,据老程自己说,两口子打架,没赢过。
方氏四下里看了一眼,走到近前,满脸堆笑道:“家主,奴婢是想说,慧儿小姐跟贺若姑娘如今都老大不小了,依奴婢看,是时候准备婚事了。依着奴婢看,两位姑娘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到时候,准备一场婚事应该就成,不用费二遍事儿。”
我一愣,万万没想到,方氏跟我说的居然是这件事情。
看着方氏一脸的渴盼神情,我暗自摇了摇头。怪不得安慧儿和贺若瑾瑜大中午的不回来吃饭,原来是因为这事儿。方氏,就是这两个女人的传声筒!
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虽说一下子能娶两个女人做是一件极具诱惑的事情,可是这会儿举办婚事,不是时候啊!
马上就要过年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过完年我就该去李二的军中效命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虽然我知道战争的结果一定是李二胜出,但是数万人地厮杀场面之下,谁能保证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新晋侯爷平安无事。罗士信那么大的能耐都挂了,我算个六啊!
若真是现在就娶了这两个女人,我以后真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把她们害了么?
另外,这个时代的婚事繁琐至极,不是大家伙儿喝一顿酒就能完事儿的。即便是不用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最基本的规矩还是要讲的。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套流程下来,没个三五个月根本别想,即便从时间上来讲,这事儿也行不通。
没得到明确答复的方氏看上去有些失落,不过,我我没心思和她仔细解释这件事情,与其让她在中间传话,不如我亲自跟两个女人去说。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办比较好。
吃完午饭,我照例是要眯瞪一会儿的,可是刚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就被拍门声弄醒了。推门一看,却是陈善领着陈缘。
陈善受伤之后,为了方便大夫进出诊治,小哥俩就搬到了前院去住了,平日没事,也基本上不到内院来,何况,这个点儿应该是陈缘在学堂的时间,这孩子居然没去上学?
让进了二人,拉了把椅子坐下,我开口道:“小弟怎么没去学堂,今天没有课业么?”
小陈缘脸一红,嗫喏道:“家主,陈缘在学堂被先生罚了,不想去。”
我伸手捏了一下陈缘的鼻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以后只许叫哥哥,不许叫家主,总是记不住。跟哥哥说,你是不是又淘气惹先生们生气了?”
小陈缘委屈的道:“陈缘没有淘气,是先生不对。先生讲学的时候,说出家人都不是好人。寺院道观侵占田产,不缴赋税,都是社稷的蠹虫。陈缘反驳了先生,就被罚了……。”
我一皱眉,这事儿,还真分不出孰是孰非。
那先生说的本就没错,大多寺院不事生产,不缴赋税,完全依靠民众布施,而且,还有寺院专门放印子钱,也就是将布施得到的钱财转而借贷出去,从中牟取暴利,一些大的寺庙,和尚们都富得流油。
有了如此多的好处,也就多了许多自愿出家的信徒,更有甚者,将自家的田亩挂靠在寺院门下,不向官府缴纳农税。以至于佛门占用了大量的社会资源,为世人诟病。这也是历史上几度灭佛的主要原因。
但是,小陈缘的立场也不好反驳。他自幼随着了空和尚在慈云禅院,自然觉得了空和尚是天大的好人。而且据我所知,了空和尚也的确是一位得道高僧,那些龌龊的事情,找不到慈云禅院的头上。
“小弟做得对,过后,哥哥会跟那位先生说的。听话,咱们不生气,明天好好去上学,等以后学成了,给哥哥考一个状元回来。”
小陈缘一个劲儿的点着头:“嗯嗯嗯,家主,哦不,哥哥,哥哥好好教训一下那个瘦先生,他都不洗澡的,身上还有一股怪味道。”
我哈哈一笑:“好,哥哥让那个瘦先生好好洗个澡。”转过头,看陈善似乎是有话要说,我开口道:“泡完药浴了,今天觉得怎么样?”
陈善颔首道:“没什么大事儿了,只是有时候还有些胸闷。”
我点了点头:“不要着急。你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成这样,已经是奇迹了。这事儿,咱们得感谢岑老爷子啊,当初若非人家施以援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可知道当初有多危险。”
“有些事情,即便知道危险,也是要去做的。那狗贼害了师父,此仇不共戴天,若不能报得此仇,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虽然你比我大一岁,但是我还是要说你。你的心思太重了,心中的戾气也重,这样下去不行。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必打打杀杀去完成的。武勇固然重要,但是智慧更重要,能用智慧去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这不值得。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如此莽撞,我答应过了空大师,让你和小弟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你不能让我食言。”
陈善点了点头,言不由衷的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无奈的苦笑一下,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有一身好武艺,想要让他收收性子,不太容易。顿了一下,我开口问道:“平时找你过来你都不过来,今天你主动过来,怎么着,有事?”
陈善扬眉道:“我刚才听酒坊的人私下里说,怀戎县又出现弥勒教的余孽了,此事可是真的?”
“不错,是有这么回事儿。有人在白云居吃饭的时候显摆几粒丹药,被老苏认出来了是弥勒教的极乐逍遥丹。人已经抓住送去县衙了,至于后面有没有人,还在查访,只是目前还没有线索。”
陈善眼中冷芒一霎,寒声道:“这件事交给我,我去查!”
我摆手道:“不行!什么就交给你了。家里这么多人呢,何况还有县衙和百骑司的人,哪儿就用得着你了。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现在是伤员,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好好养伤,伤势不好利索,哪儿都不许去!”
陈善急道:“可百骑司和县衙的都是外人,家中老苏和老彭他们的武艺又……。”
我微笑着拦道:“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这会儿真用不着你出手。再说,依我想来,这些人的目的或许应该不是我,之所以出现在怀戎县,只是为了这里的人比较多,想要单纯的发展教众而已。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人拿着极乐逍遥丹在白云居里面炫耀,要真是想找咱们的麻烦,在白云居出现岂不是打草惊蛇了么?”
陈善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抬头道:“从今晚开始,我和陈缘搬回跨院。”
我点头道:“这个没问题,你也是这家里的主人,家里的房子,你自然可以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过完了年,你可是要去秦王的军中?”
“不错,这事儿我原本是要和你说的。岑老爷子已经传了皇上的圣谕,让我去军中效命,算时间,元夕过后就要走的。到时候,你在家里,要照顾好一切。”
陈善摇了摇头:“到时候,你把我也带着,咱们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