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唐其他地方州府的刺史不同,河北道大多州府的长官都为总管。比如罗艺是幽州总管,徐世绩是黎州总管,被我干掉的高开道是蔚州总管,只是万万没想到,我也竟然也变成所谓的总管了。
升了官,帐中之人纷纷抱拳祝贺,程咬金和秦琼二人对我自然也是赞许有加。薛氏兄弟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在他们看来,作为一个战壕的战友,我的这次升迁,也绝对是让他们脸上有光的事情。
有了具体的职司,而且更名为怀州侯,和从前虚名侯爵定然是不一样的,沮阳侯不过是个勋爵而已,而且沮阳这两个字是怀戎县上古的名称,早已弃之不用了,当初用这两个字封赏我,本来就只是一种荣耀而已。可这回的怀州侯,算得上是实实在在的实名侯爵了,而且据我所知,爵位名称和具体职司同为一地的,在整个儿大唐我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这几个月的侯爷当的,别说封地的税收和产出了,我甚至没有领到任何俸禄,光往里搭钱了。这回真要是当了怀州总管,我该得的俸禄应该就不会被拖欠了吧?虽然我不在乎那点儿小钱,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大庭广众之下,李二既然把怀州总管这个位子许给了我,基本上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一个边州总管的职位,李渊定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只是,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主抓一州军政的地方大员,这让我心中颇有些忐忑。我总觉得,李二的目的绝对不会只有想封赏我这么简单,只是无奈的是,具体目的我还猜不出来。
诸多封赏,自然不能落下了陈善。不过,当李二提起的时候,这事儿就被我以他年纪还小的理由一口谢绝了。没办法,这孩子的父亲和师父当初都是前隋的大将,当初跟我来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永远不会仕唐。
徐世绩手下的那个带兵的校尉虽然算是战败了,不过看在老徐的面子上,李二同样赏了一个游骑将军的职位给他,一场比试,算是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其实我猜李二也看得出来,要不是苏卫取巧,真是硬生生对冲的话,雷字营这些军卒一定是必败无疑。说到底,徐世绩麾下的这一百精骑,只是输在了自己身上而已。
苏卫等人谢恩之后自行回营,我被留在了大帐之中。有了怀州总管这个职务,自然也就有了参赞军机之责。不过,面对着帐中的这些风云老贼,我可没打算开口。战阵之上的事情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万一那句话说得不对了,被人笑话不说,真要是被李二采纳了,那可真就成了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的罪魁祸首了。
“君廓率部下一千五百人已经进入洺水城,算是扼住了贼军粮道之咽喉。不过,近两日贼军调动频繁,看来,必会对君廓之洺水城有大动作,不知诸君对此有何看法?”坐定之后,李二首先谈到的就是洺水城,作为主帅,他深知洺水城对于眼下局势的重要性。
“殿下,彭国公虽然带兵占了洺水,但是那洺水城悬于敌后,且无险可守。依臣看来,若是有了变故,那一千五百人势必无法抵挡贼军之功伐,想要保洺水城不失,尚需增兵才是。”王君廓与程咬金同出瓦岗,算得上是老兄弟,兄弟身履险地,由不得老程不着急。
徐世绩出班抱拳道:“殿下,洺州之事固然紧要,但是却并不算得十分紧迫。如今,刘贼大部分兵力均部署于洺州以东,而其北线的军队已随着刘十善张君立二人北上去拦截燕王援军。鉴于目前之形势,臣觉得我们完全可趁其北线兵力空虚之际,派一支奇军北上,趁势拿下邢州,也好与燕王之援军成呼应之势。”
“秦王,那刘贼之弟十善与张君立已经走了五日,按行程计算,想必此刻应该于燕王有所遭遇了。观刘贼往日之悍勇,燕王与之一战,胜负殊难预料。如果此刻便派兵北上的话,若是燕王不敌十善,北上人马势必又成了一支孤军,如今,已有彭国公在先,到时候,我们难免会顾此失彼。”李道宗虽然年轻,不过,却是个谨小慎微之人,这话说的,也算是老成持重之言。
李二沉吟片刻,开口道:“承范,那依你看该当如何?”
李道宗抱拳道:“依臣弟看,北上的军队当然是要派出去的,不过却不是现在,而是要等到燕王那边有了结果之后。我们当前的首要之事,是要扩大洺水城的作用,由此为根基,水陆齐下,将刘贼大军的粮道彻底切断,只有这样,才能动摇刘贼军心,并由此为我军创造战机。”
李二点头道:“承范此言大善。我们现在手中既然有了洺水城,自然是要将其效用最大化。本王不仅要让这洺水城成为刘贼眼中的一枚钉子,更要让其发挥出铁索横江的效用出来。凭着这座洺水城,本王要让刘贼十万大军得不到任何粮草和兵员的补给!”
说罢,李二环顾了一下众人,目光停留在了秦琼的身上:“叔宝,断绝贼军粮道的事情本王就交给你了。你率领麾下五千人马,机动于洺水周边,但凡有贼军补给路过洺水,务必将其拦下。”
秦琼出班抱拳道:“臣遵令!”
李道宗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一直以来,唐军都被刘黑闼压着打。基本上没有打过胜仗。即便是大名鼎鼎的燕王罗艺,也做过刘黑闼的手下败将。如果刘十善的一万大军将罗艺又赶回了幽州的话,李二要是派出一支孤军北上,那完全就是羊入虎口的结果。
不过我知道,李道宗的担心还是有些多余了。就在今天,罗艺与刘十善遭遇与鼓城的徐河,一战之下,刘十善大败而逃,一万人马只剩下了两成不到。而罗艺一路南下,势若破竹,先后光复了定州、乐州、廉州、赵州等数座州府。虽然廉州城早就被我拿下了,但是由于我没有多余的兵力驻扎在那里,并不算光复,只有罗艺的军队驻扎之后,才算得上真正重归大唐治下。
作为全军主帅,李二自然是要权衡各项利弊,而后找出一个稳健可行的办法。既然他还不知道徐河一战的结果,冒险派兵北上便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好的选择。
正自顾自的想着,没想到李二问到我头上了:“昊白,本王观你沉思良久,怎么,你可有话说么?军中商议,人皆可言,有话便说,不必有什么顾忌,即便是说错了,本王也不会怪你。”
我靠!怎么好死不死的问到我的脑袋上了?我这身份,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好不好!你们这些大佬商量事儿,我一个新兵蛋子,能跟着掺和么?
不过,既然李二问到了,还真就不能说啥也不知道。那不是作死么!啥也不知道你在那儿低着头想什么呢?要说脑子里在想别的事情,要是不治你一个慢军之罪那才怪了!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说两句。
“殿下,依臣看来,燕王此战必胜无疑。所以,臣以为不必过分担心北线的情势。”
“哦,你说说看,燕王如何能够必胜。”
“殿下,不知道您注意到没有,此前河北道之所有战事,那刘贼每战必先,贼军之所以士气高昂所向披靡,根源便在于此。臣虽然并非真正的军人,但是臣也知道,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完全取决于这只军队的指挥者。那刘贼当年在伪夏王窦建德麾下之际,便以悍勇著称。是以,在其带领下,其从众也俱是骁勇异常。
可再观刘十善与张君立二人,虽薄有名声,但战阵之上却是不显。回顾河北道此前所有战事,没有任何一战是有这两人作为一军之主所主导的。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下面的军卒即便再勇猛,也不能弥补一名庸将造成危害。所以,臣以为,由这样两名从未担任过主帅的人去抵御燕王的百战精兵,绝对是一败涂地的下场。”
“哦?以本将看,陈侯所言也不尽然吧?陈侯便是总说自己不知兵,可是刚才本将的那一百名悍卒,不是也败给了陈侯麾下的那一百精骑了么?”我躬着身连头都没抬,这酸溜溜的话,除了徐世绩,别人说不出来。
当然,还有帮腔的:“便是如此,陈侯这带兵的本事,可是不简单,俺老刘看陈侯的那些精骑,可是眼馋的紧呐!这等高明的带兵法子,若是得空,陈侯可得教教俺老刘才是!”刘弘基这个大混子,好事儿坏事儿总是落不下他,听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要是不挤兑我两句,他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就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这么多话,言多必失就是说我呢!面对着两位当朝国公的挤兑,我有些无奈,抬头看看李二,却见他鼓励的对我点了点头。看来,这节骨眼儿上想指望他给我撑腰,是不太可能了。
“两位国公此言差矣。在下官看来,专业的事情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也只有如此,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也正因为如此,下官手下的军卒,操训之事一直都由营中的几个校尉来做,而下官负责的,不过是这些军卒在战场之上的救护之术而已。这算是各司其职。所以,医护营但凡遇到战阵之上的事情,都由这些校尉全权负责,若是日后有战场救护疗伤治病的事情,自然由下官亲自带领。两位国公日后要是因此而用得着下官,下官必不敢辞……。”
“哈哈哈,你小子这张嘴,怎地如此不饶人,这么说,曹国公和任国公难不成会在战阵之上挂彩么?”到底是自己人,老程就知道我心里是咋想的,我虽然不敢说,却也是这个意思,别总跟我作对,要不然,等你们落到老子手里,老子就看着你们死!
李二也是哈哈一笑,随即摆手道:“义贞,莫要玩笑。不过,昊白刚才一番话的确有些道理。以本王看,莫不如这样。截断贼军粮道一事,仍由叔宝率军主导,至于北上相应燕王一事,我们同样不要搁置。懋公,此事本王便交于你。由你在麾下挑选一人,率三千兵马北上接应燕王。首要之事,先将邢州拿下,以切断贼军北顾之望。”
徐世绩抱拳道:“臣遵令。臣以为,车骑将军张亮可担此之职,还望殿下恩准,许其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