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由于高度上升的原因,风速也快了许多。返程的热气球,要比去的时候快出不少。也就是一盏茶多一点的工夫,前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处闪烁的火光,那里,应该就是我们起飞的地方。
我哆嗦着冻僵了的手将供油阀调整到了最小,以便热气球下降,而洪方的任务,依旧是摇动螺旋桨来调整热气球的航向。
虽然有地面的篝火可以指引航向,不过凭借着我目前的操控技术,准确的降落到预定的位置基本上没有可能。对我来说,只要能安全的降落到目标方圆五十丈的范围之内之内,基本上就算是比较完美的结果了。
眼看着地面上的火堆在急速的变大,我意识到热气球降落的速度有些过快了。要是以这个速度落地的话,这个木制的吊篮非散架了不可。鉴于此,我连忙又将供油阀拧大了一点,眼看着整个儿航程都完事儿了,要真是在落地的时候出点儿啥事儿,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随着火焰的再次加大,热气球降速随之变缓,大约离着地面还有十五六丈左右的时候,热气球从篝火的上方掠了过去,而等在篝火旁的陈善彭小易等人见到热气球没有按约落地,急忙跟着热气球奔跑起来,并且大声呼喊着。
越接近地面,风力越小,在离着地面还有五六丈的时候,我伸手关闭了供油阀,没了风的推力,也失去了热空气的供应,热气球终于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之上。
当吊篮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我的心也落了地,回手摸摸背后背着降落伞,心中庆幸大唐空军的第一次首秀,并没有伴随着大唐空降兵的第一次首秀。
落地的地方,距离篝火大概有一百丈的距离,这个结果虽然不算完美,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这年头儿,能在天上晃一圈儿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事儿了,要啥自行车啊!
两个人哆哆嗦嗦的被众人搭出了吊篮,第一时间被抬到了篝火旁边,过了半天,我才感受到火焰带来的暖意。虽然整个儿航程不过一炷香多一点儿的时间,但是夜空之上无遮无拦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往衣服里面钻,可把我冻惨了,至于洪方更不必说,脸都冻青了。
给我看大门的罗士信在我落地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在看到我狼狈的模样之后,正色抱拳道:“陈侯辛苦了。”
我正哆哆嗦嗦的坐在篝火旁打着摆子,见他对我抱拳,连忙起身躲在一旁道:“剡国公可别这么说,陈墨愧不敢当,何况,这本就是陈墨分内之事,何谈辛苦。”随后,我嘿嘿一笑,上前一步低声道:“下官跟您说句实话,真说不上啥辛苦,就是有点儿冷才是真的。下回再飞的话,必定再多穿一些。”
罗士信哈哈一笑:“此次陈侯飞天成功,我大唐军中又多了一件利器,这一次,陈侯可又立了大功了。”
我摇头苦笑道:“啥功劳不功劳的。洺水城下,将士们每日英勇奋战,浴血疆场。下官手无缚鸡之力,也只能在这儿做点儿能做到的事情。”
罗士信听了的话,眼神一黯,恨声道:“那刘贼颇有些战力,在我大军前后夹击之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这些日子,大军在洺水城下伤亡之数已经过了三千。洺水城中,彭国公带着那一千五百名部下,想来也是扛得十分吃力。关键是,那城池本就不大,打到这个时候,粮草应该也是所剩无多了。”
毕竟都是曾经现在李密帐下混过的,王君廓眼下在洺水城中苦战,作为同袍,罗士信自然也有同病相怜之感。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他后来自动请缨接替王君廓的事情。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三天之后,这哥们儿就要带着两百部曲杀入洺水城了。然后,以区区两百人对抗数十倍的汉军,硬生生的守住洺水城八日,直打得木石俱尽,粮草断绝,最后被俘身亡。
如今既然有我在,万万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如果连这样的好汉都救不下来,我这个热气球弄得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罗士信的落寞神色,我笑着摆了摆手道:“剡国公不必如此,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何况以彭国公之骁勇,那刘贼即便攻到城下,也定然讨不到好处。只是下官这几日忙于热气球的事情,却不知道,刘贼那浮桥甬道修建的如何了?”
罗士信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气道:“今日早间的时候,听秦大哥说,那浮桥已经修建了一大半,照此下去,如果贼兵依旧不退的话,再有两日,那浮桥就能修到城下了。”
“修到城下?”我冷笑一声,缓缓道:“剡国公放心,有陈墨在,刘贼那浮桥修不到城下。”
罗士信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道:“陈侯此言当真?”
我笑道:“军中无戏言,陈墨焉敢与剡国公开这样的玩笑。既然说出来,必然是有把握的。”
罗士信一把抓住的我肩膀,映着篝火,两眼之中都放出光来:“陈侯,不,昊白,你若真能阻挡贼军将浮桥修到城下,某家愿意与你兄弟相称!”
我一惊,连忙摆手道:“那可万万使不得,陈墨焉敢高攀国公。”
罗士信哈哈一笑道:“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当日观音峪一战,某家就有与昊白结交这个念头了,只是没个由头。今日有了这个由头焉能错过。你身为神仙子弟,一身绝学堪称俾睨天下,某家与你兄弟相称,谁高攀谁又有哪个能说清楚。”
罗士信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要推辞那就是矫情了。就在篝火旁边,我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对着罗士信深躬而礼:“哥哥在上,陈墨给您见礼了。”
罗士信哈哈一笑,上前双手将我搀起,口中道:“好兄弟!此刻无酒,否则,你我兄弟二人应该喝个痛快才是!”
我笑道:“喝酒的事情不忙,等兄弟我把那贼军的浮桥炸掉,再与哥哥一起喝个痛快。”
罗士信眼睛一亮,惊喜道:“炸掉?照啊!如今有了飞天的物事,兄弟你可以飞到空中,用那雷火弹将那浮桥炸断啊!哈哈哈,这下子,看那刘贼还怎么猖狂!”
我点头道:“哥哥说的是,兄弟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过,此事还需禀报殿下,只要殿下同意,兄弟我明晚就带着人去把那浮桥解决了。顺便,还可以让包围洺水城的那些贼军吃点苦头。”
话音刚落,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笑声,随后,有人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什么事要禀报本王啊!”
我和罗士信都是一愣,李二啥时候来的?门口的军卒居然没进来禀报!
行过了礼,罗士信抱拳道:“大战之际,殿下如何夤夜而至,这太危险了。”
李二随意的摆了摆手,四下望了一下,眉头一皱,开口问道:“热气球何在?”
我连忙躬身道:“臣飞回来之后,那热气球落地在百丈之外,这会儿,想必那气球已经落下来了,军卒们应该正在收拾。”
李二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洪方的身上,开口道:“你做的不错,本王没有看错你。”
洪方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听了李二的夸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鸡阡碎米,呜咽道:“小的尽忠王事,万死不敢辞。”
李儿微笑道:“好好做,一年之后,本王会让岑先生将你调回到本王身边来,到时候,一个子爵定然少不了你的。”
洪方再次伏地哽咽道:“小的谢过千岁。。”
李二挥挥手让洪方爬起来,然后从袖笼之中拿出一块白绢,在手中展开。白绢上面“天佑大唐”四个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正是我在空中丢下去的那块。
“昊白,今晚,你又给了本王一次惊喜。神仙子弟,果真名不虚传!今日,本王算是知道了,这人是如何飞到天上的。”
我躬身抱拳道:“殿下谬赞,臣不敢当。”随后,我又压低声音问道:“臣想问问殿下,这块白绢中包裹着的石子儿,没砸到人吧?”
李二哈哈一笑:“你还别说,真就差一点,幸亏那个军卒站得偏了一些。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悬,本王原本以为,一块不及半个拳头大的石头子儿不会有多大的力量,没想到,这块石头子儿落地之后,竟然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半尺的深坑出来,若真要是砸到人身上,必定是骨断筋折的后果。”
我也擦了一把冷汗,心中暗道万幸。要真是砸到人的话,那可真就造孽了。定了定神,我抱拳赔笑道:“殿下洪福齐天,身边之人也必定跟着沾光,一枚石子儿而已,自然是无碍的。”
李二“咄”地一声,笑骂道:“岑先生曾与本王说过,你这张嘴最是迎合人,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如此谄媚奉承,你这神仙弟子的节操何在啊?”
我嘿嘿一笑,抱拳道:“莫说臣此刻说的都是实话,就算臣说的是谄媚之言,也应该无伤大雅。在臣看来。只要大义不失,细枝末节的事情,反倒不必在乎。”
李二哼了一声:“谦谦君子,自当处处谨小慎微,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心怀苟且。你莫要告诉本王,刚才你说的这些,也都是你那神仙师父教给你的!”
我一缩脖子,连忙躬身道:“启禀殿下,先师本为出尘之人,最为讨厌的便是那些所谓的君子。先师曾说,人活一世,自当有真性情,若是因为要做君子而失却了本心,那这个君子不做也罢。先师还曾说,君子不是装的,孙子才是装的……。”
罗士信低声喝道:“殿下当面,昊白慎言!”
李二却一摆手,哈哈一笑道:“无妨。士信莫要与他认真,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忌讳这些俚俗之言。”
随后,又转而对我道:“方才你与士信说有事要禀报本王,现在本王来了,说说吧,什么事情?
我抱拳道:“启禀殿下,方才剡国公与臣说,前方战事胶着,贼军的浮桥甬道已经修好了大半。一旦那浮桥修好,洺水城内的彭国公便会必定会面临巨大的压力,所以,臣想着要去把那浮桥炸掉。
不过,臣前几日也曾与殿下说过,这火药依旧要慎用才行,毕竟,我们以后还会面对其他敌人。所以,臣想明日晚间乘坐热气球飞到洺水城下,趁着夜色以空投雷火弹的方式将那浮桥炸断。这样的话,不仅可以炸断浮桥,也可以顺便让那些贼军以为爆炸乃是天神弃之,用以动摇他们的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