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王朝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凤歌皇帝正在为到来的灵玉公主和英杰王子接风洗尘。
席间上座,一袭龙袍的凤歌皇帝正襟危坐,左右席上皇子公主们依次排列坐着,宁王坐在秦王前面,园园公主坐在秦王身边,再往后,是一些朝堂大臣,以及大臣们的公子小姐们,王审琦的妹妹王梦璃,金光善的女儿金子衿也悉数在列。
席上佳肴俱备,金子衿已经躲在角落里吧唧吧唧地嚼了起来。
此时门外小黄门一声吆喝,那突厥的王子公主便盛装走了进来。
寇英杰作揖,向凤歌皇帝行礼,一旁的寇灵玉有些不情愿地随着哥哥行礼。
园园公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寇灵玉,觉得也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寇英杰和寇灵玉在秦王和园园公主对面落座,寇灵玉注意到了对面投射而来的不善目光,轻笑了一声,淡然入座。
此时皇上开口道:“英杰王子和灵玉公主,一路上辛苦了,凤歌和突厥,一向亲如兄弟,朕特地准备了宴席为你二人接风洗尘。”
寇英杰作揖道:“多谢皇上,皇上费心了。”
接着皇上一挥手,琴师舞女们纷纷走了出来,席间谈笑风生,美人起舞。
一舞毕,皇上对席下的王审琦道:“王爱卿,你那作为京城第一才女的妹妹可来了?”
王梦璃乃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更是如花似玉,气质超尘脱俗,温文尔雅,就像一朵美丽的茉莉花,不惊不扰,静静地放着香。
王审琦刚想开口,此时园园公主急忙道:“来了,梦姐姐她来了。”
园园说着回头看向王梦璃,席间之人也纷纷往她望去,只见那谦恭有礼的美人显得有些羞涩,微微笑了笑,施施然起身。
皇上道:“那就请这京城第一才女为王子和公主奏上一曲。”
那京城第一才女微微点了点头,坐到了小黄门准备好的古琴面前,伸出纤纤玉手,如和风细雨般,斯斯文文地抚了起来。
众人皆沉醉在这美妙的琴音里,低声称赞着京城第一才女的高超琴艺,秦王穆如世民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脸温柔的神情,仿佛这琴音只是为他而奏起。王梦璃的余光也扫向秦王的方向,只是偶尔注意到哥哥王审琦的目光,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回了古琴上。
这时,一直心不在焉的园园公主突然兴起,她偷偷地运起内力,只见桌上的一根筷子缓缓地升了起来,倏地一下往对席飞去,寇灵玉身手敏捷,直接躲了过去,那根筷子直直地往寇灵玉身后蹿去,几乎是电光火石间,筷子直直地戳中了身后金子衿手中的一块西瓜,西瓜脱手,被筷子钉到了后墙上。
金子衿一脸懵逼,看了看身后的西瓜,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看样子吓得不轻。
西瓜被钉到后墙的同时,王梦璃手下的古琴也突然弦断。
席上顿时鸦雀无声。
“园园,你胡闹什么?”秦王对园园道。
“园园,不得无礼。”皇帝开口。
“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只是见了这突厥公主,一派英姿飒爽之态,心里有些仰慕,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她。”园园一副撒娇的姿态,得意的神情,她心里断定,宠爱自己的父皇断然是不会为了一个番邦女子责备自己的。
并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丢了瓜呆在原地的金子衿,她看了眼园园公主,又看了眼灵玉公主,知道一场好戏就要上演,急忙低着头蹿到了金光善身边。
金光善低声道:“你这丫头干什么?”
“爹,你没看这俩公主都快打起来了吗?我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吃瓜。”金子衿说着两手抓起了金光善面前的西瓜,摆出看戏的姿态。
金光善叹了口气表示无奈。
此时寇灵玉和园园还在暗自较劲,眼神交汇的片刻,几乎要擦出火来。
寇灵玉见园园赫然挑衅,也不客气道:“园园公主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何必要用偷袭这种低端的手段呢?”
此时寇英杰给寇灵玉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注意言辞,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了好了,”皇帝的脸上有点挂不住,急忙和稀泥,“园园啊,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虚心求教是好事。”
除了皇帝,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园园根本不是什么虚心求教,不过是想要给这个突厥公主一个下马威罢了,人们纷纷为寇灵玉捏了把汗。
园园落落大方地开口:“我想请问灵玉公主,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此时席上之人纷纷低头讨论起来,寇灵玉倒是毫不怯懦,几乎没有任何思索,她就言辞清晰地答道:“雉兔各有一头,雉有二足,兔有四足,三十五头,九十四足,可见雉有二十三,兔有十二!”
“好啊……好啊……这灵玉公主不是泛泛之辈……”席间之人纷纷低声叫好。
园园见她轻轻松松答了出来,未免有些难堪,她直接站了起来,继续发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在我们凤歌王朝西部,有一国名金狮,我们常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什么金狮国并非如此,我们日出而作,他们已经安然入睡;我们日落而息,他们却刚刚晨省呢?”
寇灵玉略加思索,园园以为她答不上来,暗自窃喜。
没成想寇灵玉仅仅思索了片刻,便落落大方地站起来道:“盘古开天辟地,日月星辰九州共用,日光所到之地即为白昼,光影流转,生生不息,金狮位于凤歌西部,故而日光照射凤歌之时,凤歌为白昼,金狮即为黑夜;日光照射金狮之时,金狮为白昼,凤歌即为黑夜!”
寇灵玉一席话一时语惊四座,掌声如雷。
园园公主有点下不来台,想要继续发问,却突然被寇灵玉打断。
寇灵玉道:“你们汉人常说,礼尚往来,灵玉不才,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园园公主。”
园园摆出应战的姿态,昂首静待。
寇灵玉开口:“你们汉人有云,投桃报李,桃比李大,为什么投之以桃,却要报之以李呢?不显得肚量太狭小了些吗?”
园园不慌不忙,沉着应战:“所谓投桃报李,是指互相赠送东西,桃、李皆有木字,代表了欣欣向荣之意,投桃报李,并非以大小论之,而是以情义。我们同样有云,桃李满天下,无论是桃还是李,都是代表了一种情义!”
“好!”席间同样一片叫好,这园园公主到底也没给凤歌丢人。
寇灵玉突然脸色一变,继续道:“园园公主刚刚问了两个问题,那我也还有一个问题。所谓投桃报李,便是互相赠送礼物,那为什么你们凤歌要求我们突厥送公主前来和亲,而你们凤歌却从未对我们突厥有所表示呢?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投桃报李’吗?”
寇灵玉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寇英杰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
园园公主一时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此时席中从头到尾默不作声的宁王面露微笑,心中感叹这寇灵玉果然与众不同,不仅口齿伶俐,出口成章,这目光犀利,咄咄逼人之态,也格外动人,颇有巾帼豪杰之姿,他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皇帝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开口道:“好了好了,我看你们二位公主的辩论就到此结束,英杰王子和灵玉公主也累了,二位到驿站先做休息,后事再议!”
凤歌皇帝长袖一甩,在小黄门的搀扶下走入了内殿。
……
寇英杰和寇灵玉回到驿站,寇英杰狠狠地数落了一顿妹妹,责怪她说话没有分寸。
“哥哥,我又没有说错!”灵玉依旧愤愤不平,对于哥哥的责备有些难过。
此时寇英杰突然心疼起灵玉来,他双手抓着灵玉的双臂,道:“灵玉,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唯一一条回家的路,就是不断地向前,不断地变得强大。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寇灵玉轻轻地点了点头。
……
皇宫里,秦王也在指责园园宴席上的不当之举,说这不是待客之道。
“好了,皇兄我知道了。”园园有些不耐烦。
此时京城第一才女王梦璃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桃花树下,眼神有些痴痴地望着秦王。
秦王看到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皇兄,你看,梦姐姐在等你呢!你快别数落我了,去找梦姐姐吧!”园园说着推着秦王向前,之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而此时此刻,宁王正站在他们身后,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在心中暗自思忖着,秦王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娶灵玉公主,自己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他不屑地笑了笑,继而转身离开。
“大人,这秦王和宁王明争暗斗的,我们该怎么办?”
“等他们争个你死我活之时,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秦王和宁王不远处,说话之人一袭绿色朝服,身旁站着一个小厮,绿色穿在他身上出乎意料地不显得奇怪,反而透出一股庄严儒雅之气。
这人便是皇宫大内总管杨善,此人心术不正,觊觎皇位已久。
他看着宁王离开,又看向桃花树下的小儿女,嘴角一丝微笑,长袖一甩,施施然转身离去。
桃花树下,燕子呢喃,花瓣纷飞。
王梦璃微微低着头,有些羞涩。
二人沉默了一阵,秦王尴尬地笑笑,终于开口道:“梦璃姑娘,宴席上的琴音,很好听。”
好听,多么朴实平常的词语,在心爱之人面前失了语,果然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吧!
王梦璃微微一笑,继而抬头,有些俏皮地问道:“就只是好听?”
“啊?”秦王突然被问倒了,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秦王并不知道,其中有一段琴音,是梦璃专门为他而奏的,也是当年的宫廷宴会上,他们第一次见面,二人合奏时,秦王所奏之曲。
“算了,”梦璃显得有些难过,“殿下日理万机,梦璃就不打扰殿下了,哥哥还在等我。”
梦璃说着就要走。
“梦璃!”秦王急忙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惹你不开心了,琴音,确实很好听。”
梦璃突然低头一笑,又是好听。
“殿下不叫梦璃姑娘了?”梦璃继续俏皮地问眼前人。
“哦……我……
“我先走了。”
梦璃心中窃喜,低着头跑开了,待秦王反应过来,佳人已经不见踪影,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回忆起宴席上她温柔抚琴遗世独立的模样,不禁嘴角含笑,心里也像吃了蜜一样甜。
……
寇英杰和寇灵玉在京城的日子,经常受邀进入皇宫,秦王为人和善,主动和寇英杰交好,寇英杰也被秦王的敦厚真诚所打动,二人很快以兄弟相称,互相引为知己。
而寇灵玉则一直心不在焉的,月灵城虽然很繁华,但她的心却属于广阔无垠的大草原,她经常在驿站里摸着玉兔驹和黑水仙的脑袋黯然神伤。
后来,园园公主提议,举行一场射猎大会,也算是为灵玉公主甄选未来夫婿做准备。
所有人都知道这园园公主在上次的宴席上没占着便宜,又要对灵玉公主宣战了。
园园虽是个女孩,却天性活泼好动,她自小跟着哥哥秦王习武,骑马射箭技术都不俗,也是凤歌女子中的佼佼者。
而灵玉公主的骑马射箭技术就更不在话下了,她自小在草原长大,熟知马儿习性,射箭技术也是百步穿杨,几乎是百发百中。
朝中人都觉得园园公主这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灵玉公主乃是突厥公主,从小在草原上长大,日常射猎,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凤歌皇帝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听闻灵玉公主在突厥之时便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举行一场射猎大会,也好让凤歌女子,一睹灵玉公主的飒爽英姿。此外,所有的皇子公主都要参加,灵玉公主就多多留意,看中了哪个皇子,尽管告诉朕便是,如此一来,也不算勉强了公主。”
灵玉闻言心中依然有些不悦,不过她在凤歌的这些日子,渐渐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她缓缓开口道:“皇上英明神武,像园园公主这样的凤歌女子也同样独具风采,皇上愿意为我考虑的良苦用心,灵玉铭记于心。”
“好,既如此,十日之后,射猎大会正式开始!”风歌皇帝甩袖而去。
园园得意地看了眼灵玉,灵玉倒是没有理会她的挑衅,一副淡然的神色。
……
秦王和寇英杰又在互诉男儿壮志风采了,灵玉遣散了所有宫女,在皇宫里随意瞎逛着。
她的脚步停留在了明月湖边的落鸿桥上。
明月湖是宫中最大的湖,湖水清澈透明,每每明月初升,湖中便倒映出明月的影子,空灵梦幻,静谧而美好,故得名明月湖。
而明月湖边的落鸿桥,听闻是凤歌高祖时期,当年还是小女孩的高祖皇后初次进宫,在此桥上不小心坠落,仿若惊鸿陷落,被当时还是臣子的高祖皇帝所救,二人就此一见倾心,高祖即位后,赐此桥名落鸿,以此纪念他和皇后的一腔情意。
灵玉站在明月湖边,看着湖面上涟漪散去,流转回旋,周而复始,心绪也渐渐飘远。
正在此时,心不在焉的灵玉脚下突然一阵疼痛,接着便毫无征兆地从桥上坠落,仿若惊鸿,千钧一发之际,宁王突然从对岸一跃而起,飞到了正在坠落的灵玉身边,一把将其抱起,四目相对,情意悠长,二人在空中旁若无人地转了好几圈之后,缓缓地落在了落鸿桥上。
只见宁王抱着还未回过神来的灵玉,余光扫了一眼远处屋檐,屋檐下的黑衣女子转身离去。
“灵玉公主,小心一点。”宁王看着眼前人,淡淡地开口,他声音里的独特磁性不禁令人恍如梦境,梦幻而令人陶醉。
此时灵玉终于回过神来,她离开宁王的怀抱,有些羞涩道:“多谢相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宁王?”
在之前的宴席上,灵玉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宁王,虽然他没有只言片语,但静坐席上的出尘气质却依然掩饰不住。
宁王笑了笑,道:“正是本王。灵玉公主这是有什么心事吗?可要注意安全啊!”
“我,也没什么事,在宫中随便走走。”
“哦,原来是这样,本王正好也没有什么事,灵玉公主可否赏光,随本王在这宫中一游?”宁王双手背在身后,对灵玉笑道。
“当然可以!”灵玉很爽快地答应了。
二人并肩行走在宫中小径上,花香扑鼻,令人沉醉。
“本王听说,十日之后就要举办射猎大会了,公主可是为此事烦心?”宁王问道。
灵玉笑道:“灵玉初到凤歌,很多事情都还不了解,未免有些忧心。”
“公主不必担心,凤歌民风淳朴,都很欢迎公主的到来,公主只管把这月灵城当成自己的家便是。”
灵玉低头笑笑,眼前的人倒也不似他人,温润如玉的模样令人感到暖心,这是灵玉到月灵城以来,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宁王继续道:“本王知道公主自小在草原上长大,这射猎大会自然是难不倒公主的,不过公主可知,这风歌和突厥的射猎之术差异所在?”
听到宁王谈及射猎,灵玉突然饶有兴趣起来,“哦?宁王也懂射猎之术?”
“稍有涉猎罢了,在公主面前,自然是不敢班门弄斧的。”
“你就别谦虚了,我们突厥不兴你们凤歌这套,有话就说!”灵玉突然提高了音量,准备洗耳恭听。
“如此,本王便说了。”宁王又是惊世一笑,娓娓道来,“公主自小在草原上长大,射猎的范围也仅仅是在辽阔的草原之上,目标可以说是比较明显,当然也不排除例外,不过如此一来,你们突厥的射猎技术,也便自然而然地更注重于射箭的精确度,而凤歌与突厥的不同之处在于,凤歌的射猎之地多为丛林荒野,与草原不同,丛林荒野危险重重,猎物也更易于藏身,所以凤歌的猎手虽比不上突厥的百步穿杨,却更容易在丛林中生存,也更能掌握一些及时发现猎物的方法。”
宁王一席话下来,灵玉觉得受益匪浅,不禁感叹眼前的男子不仅风度翩翩,更是拥有满腔的文韬武略,她笑道:“宁王这哪是稍有涉猎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灵玉自愧不如。”
“是公主过谦了。”宁王温和道。
“宁王,听了你这一席话,我便更好为十日后的射猎大会做准备了,如此,便多谢宁王了。”
“公主客气了,本王愧不敢当。”
二人继续在宫中游玩了一阵,灵玉也因为宁王而对凤歌人的印象有所改观。
临别前,宁王对灵玉道:“多谢公主愿意陪本王一游。”
“宁王说笑了,应该灵玉谢谢宁王才是,能在这宫中认识宁王这样的朋友,是灵玉的荣幸。”
“这么说,我们是好朋友了。”宁王面露喜色道。
灵玉突然转过身去,爽朗洒脱道:“我们突厥人交朋友的方式很简单,一颗真心足矣,宁王确是凤歌人士中,唯一让本公主愿意结交的。”
“突厥女子真是洒脱率性,如此,本王便交了公主这个朋友了。”
灵玉欣然离开后,宁王邪魅一笑。
……
驿站门外,一辆马车缓缓而来,灵玉公主的侍从急忙走进里屋汇报。
灵玉走出门外,只见马车慢慢地停在门前,帘子掀起,却是那张精致俊美的脸庞,那人掀着帘子,穿着一身出宫常服,微微一笑,仿佛春风拂面而来,令人心生愉悦。
“宁王?你怎么来了?”灵玉问道,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
“几日不见,来看看朋友。”宁王说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举一动斯文有礼。
“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有这么好吧?”灵玉笑道,故作不屑之态。
宁王笑了笑,走到她的面前,道:“是公主上次说的,刚来到月灵城不久,人生地不熟有些忧心,而本王作为公主唯一一个在凤歌愿意结交的朋友,为公主分忧解难,自然义不容辞了。”
灵玉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宁王道:“那宁王殿下要怎么帮我呢?”
“我带着公主,在这月灵城逛一逛如何?也算是尽地主之谊。”
灵玉顿时心生欢喜,道:“如此,本公主就不客气了。”
“公主当然不必客气,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灵玉又是低头一笑,这是她来到凤歌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开心。
“宁王可真会说话。”
……
宁王和灵玉遣散了所有侍从,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宁王时不时给灵玉介绍一些凤歌的小玩意儿,经常把率性的灵玉逗得哈哈大笑。
二人并肩来到了梦江楼,这座茶楼一如往昔,挤满了前来听书的少年公子们,月灵城的“金巧嘴”白玉堂也正端坐高台,摇头晃脑地,手中拿着扇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宁王带着灵玉在人群中找了个缝隙坐了下来。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啊?”灵玉一边好奇地往高台上的白玉堂望去,一边问身边的宁王。
宁王小心地整了整灵玉坐下时绕在椅子上的衣衫,抬头也望向白玉堂道:“那位就是我们京城里最出名的说书先生,白玉堂白先生,凤歌百姓都很喜欢听他说书,所以这梦江楼常常爆满,也是月灵城里最受欢迎的地方。”
“什么是说书?”出身突厥的寇灵玉并不懂何为说书,一脸茫然地看着宁王。
宁王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你看我都忘了,你是突厥人士,也许你们突厥没有,这说书啊,其实就是讲故事,说书先生会用自己独特的语言,将要讲的故事娓娓道来,经常能让听书之人产生身临其境之感。”
灵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月灵城里新鲜玩意儿还真不少。”
“你在这待久了,还能见识到更多好玩的。”
宁王看了看一脸喜悦望向白玉堂的灵玉,片刻之后,转向白玉堂的方向。
二人就这么并肩坐着,谁也不再说话,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种奇妙的气息。
只见白玉堂折扇一展,摆出一本正经的姿态,道:“话说这突厥公主寇灵玉啊,一身红色戎装那是英姿飒爽,骏马一骑,弓箭一拉,那是百步穿杨……”
“哎,你看,他怎么在说我啊?”灵玉一脸惊喜地指着白玉堂问宁王。
“因为最近这月灵城里,最新鲜的事,不就是公主了,这说书啊,讲究时效性,过了期的消息,就没人喜欢听了。”宁王看着灵玉道。
“我倒不知道,这讲故事还有讲究呢!”
“不过也有例外,如果没有新鲜事的时候,说书先生也会讲一些名人故事,即便已经不再新鲜,也同样能令人津津乐道。”
宁王说完,看向灵玉,只见她已经沉浸在白玉堂的故事里,时而轻笑时而微微摇头。
走出梦江楼,宁王一路带着灵玉来到了一处茅草屋外,四下无人。
只见茅草屋里走出了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奶奶,她虽然已经头发花白,身体看起来却似乎很硬朗,看到宁王的到来,她顿时喜笑颜开,抓着手中的鸡毛掸子就乐颠颠地像个孩子似的走向宁王。
“小宸子,你怎么来了?”
老奶奶一边说话一边晃着手里的鸡毛掸子,害得宁王和灵玉只能一直尴尬地躲闪。
听到“小宸子”这个称呼,灵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宁王显得有些尴尬。
“呦,这哪来的小姑娘,长得可真俊。”老奶奶看到灵玉,又面向她道。
灵玉尴尬地笑笑,宁王捂着嘴向灵玉耳语道:“阿婆说你俊,就是好看的意思。”
“啊?”灵玉又是尴尬一笑,看来凤歌人也不是那么讨厌,还会夸她俊呢!
灵玉觉得,从这老奶奶嘴里说出来的“俊”字,可比宫里那些人华丽丽的赞美真诚多了,听着也舒服。
“阿婆,我来看看你,你最近还好吗?”宁王对阿婆道。
“好,我好着呢!快快,进来吧。”阿婆急忙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两手擦了擦身上的衣服请二人进去。
灵玉和宁王走进院子,宁王脚下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却是些散乱的柴火,他旁若无人地撸起了袖子,蹲下默默地整理起来。
灵玉看着他从撸起袖子到拍拍身上的尘土,把袖子放下,竟没有一点作为宁王的架子,和阿婆嘴里的“小宸子”很是相衬。
灵玉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开口问道:“宁王,你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怎么能屈尊做这样的事呢?”
宁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在我看来,人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像阿婆这样的人,无亲无故,理应得到更多的关照才是,我这仅仅是尽了点自己的绵薄之力。”
“可是天底下颠沛流离的人太多了,你不可能帮助每一个人。”
“能做多少是多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不是吗?更何况我身为皇族,更应该关照天下百姓,也算是为皇上分忧了。”宁王慢条斯理地答道。
“看来,我这些日子在京城里听说的,当今宁王毫无架子,十分亲民的事情,不是假的呢!”
灵玉看着一脸真诚的宁王,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暖流涌了上来,不过很快,她的神情变得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离开了阿婆家里,灵玉对宁王道:“宁王,你真的让我感到很惊喜,无论是带着我逛京城,带我去梦江楼听书,还是帮助阿婆,都让我感到很惊喜。”
灵玉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意。
宁王明白了灵玉话里的意思,他笑道:“灵玉公主有话不妨直说,你不是常说,你们突厥女子一向爽快利落,不喜欢拐弯抹角吗?”
灵玉转身,背对着宁王道:“论坦荡这一点,你们凤歌男子的确比不上我们突厥男子,你们经常喜怒不形于色,或者口是心非,实在令人难以捉摸,我怎么知道宁王对我这么好,不是在拉拢我,故意向我示好呢?”
此时灵玉又突然转身,毫不客气地凑近宁王,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想要娶我?”
“为什么是想娶你,而不是喜欢你?”宁王问。
灵玉往宁王靠得更近了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因为你想要的只是突厥的势力。”
宁王倒也不否认,他依旧面不改色道:“可是即便如此,选谁做未来夫婿,还不是公主一人说了算?”
灵玉突然笑了,她低头看了看脚尖,又看了看眼前同样笑意盈盈的男子。
宁王从未想过蒙蔽灵玉,他知道以她的能力和性格,猜出自己的心思实在太简单,不过那又如何呢?这并不会对结局,产生任何影响,宁王从始至终,就有这样的风度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