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开灯,暗幽幽的,窗外的朦胧的月亮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光源。通源头痛欲裂,在汹涌的梦境中挣扎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抬起眼皮。咦?眼睛好像肿了?当隐约看到天花板黑黢黢的拐角处好像结着一层蜘蛛网时,通源立刻寒毛倒竖,迅速坐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双层床的上铺。额头上痒痒的热热的,她伸手去挠,却沾到了一手的汗水,四周被一股又热又闷的汗腥气包围,她咳了一下,嗓子又干又哑难受极了。她注意到,自己身上竟穿着一件陌生的男式polo衫。而且,这间屋子的布局也眼生得很,她从未见过。通源急忙将手伸进被子去摸她的下半身,松了一口气——裤子并没有被换掉,因为她摸到了她挂在裤腰上的钥匙。
“你醒了?”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床下传来,通源探头看下去。下铺的女孩也闻声而动坐了起来,于是两人一个向上望、一个往下瞧,正好四目相对。
通源吃了一惊,床下那个面色平静的姑娘,不是住在她楼上的桃子又是谁呢?不过她今天没穿那件拖泥带水的校服,反而套了一件灰扑扑的睡裙,虽然两件衣服从审美上来说好像也没差多少。
或许是由于月光的映衬,桃子脸色显得不太好,原本黝黑的脸现在看来有些泛白,她的眼睛也大得吓人。通源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桃子却如个木头人听赛没听,只看了通源一眼便阖上眼皮躺了回去。
“这里是你家?”通源凑近闻了闻身上的被子,立刻闻到了一股混杂着灰尘的汗腥味,她条件反射般皱起了鼻子。
“嗯。”
“你把我弄上来的?”通源难以相信一个小姑娘有能力把自己扔在上铺。
“我只负责把你带回了我家,床是你自己爬上去的。”桃子翻了个身,正要把耳机重新塞回耳朵里,却突然听到通源的肚子冷不丁地叫出了声。
通源于是尴尬地笑了一声,她扶着梯杆慢慢地爬下了床,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她的手脚现在还使不上多大的力气。
“你要回去吗?”桃子偏过头看着她,问道。
“嗯。”
桃子靠墙躺着,床里侧的光线尤其差,人若是朝里看过去,除了她那两只幽幽的大眼睛外再瞧不见别的。
“你的衣服我给你洗好了,在阳台那儿挂着。”桃子闭上了眼睛,说道。
“谢谢。”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她觉得自己说话间的气息飘渺了许多。
桃子没再出声,翻身,背对过她去。
第二天清晨,通源在公司楼下买了一份清粥当作早餐。
上楼之后,她还没走出楼梯间,便被守在那里的梅子茶拦了下来。
通源前一天着了凉,今早起来头晕眼花,走过大街走过小巷,只觉得四周景物模糊不清。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梅子茶。
梅子茶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眼:“怎么病怏怏的?”
通源瓮声瓮气地解释道:“感冒了。”
梅子茶点点头,提醒她多喝水,然后把人拉到一边。她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打量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通源。通源迟疑地接过并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被印染在纸张背面的墨迹吓了一跳——辞职信。通源全身一激灵,堵塞的鼻腔瞬间被疏通,梅子茶要辞职?她可不记得梅子茶在这段时间里辞过职。
“你要辞……”通源刚要拔高嗓门发问,梅子茶却伸出手打断她,催促她往下看去。
通源让梅子茶帮忙捧着粥,自己则展开信纸一探究竟。梅子茶接过了粥,也把脑袋凑了上去。
这封辞职信写得简短潦草,看起来没头没脑的,其中几句话还有明显的语病,让人怎么读也读不通。很难揣测写信人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写下了这封辞职信。不过信的落款倒是出人意料——陈嘉。
辞职的是陈嘉?通源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可是她敢肯定,陈嘉在之前根本没有过辞职的意向。她清楚地记得,陈嘉在十月份杂志社陷入最大的危机的时候还交过一篇稿子呢。这中间是否有些误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