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绦杨柳,多少泪痕,三叠阳关尽唱离恨。花开花落,若梦浮生,长醉听雨方是良策……”祖龙城上空的云祥宫,手里握着景天书信的贵太妃显得有些惴惴不安。明明日夜思念的儿子就要回来了,做母亲的应该高兴才是,可惜眼下的状况实在无法让她开怀……
等她的景天回来了,所有的一切一切是否就该有个了解了呢?找到承天了,妹妹墨舞一定很开心。但是关于承天的血枯之症,自己又该如何让妹妹接受呢?如果一定要经历“得而复失”的痛苦,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让她知道更好呢?至少墨舞还肯吃药,肯带着希望盼下去……另外一边,关于弃天与逆天的血统,想不到《脉案》上也有记载——“皇次子弃天,与吾皇万岁血脉相融,是为天皇贵胄。皇四子逆天,与万岁血脉——不融!”一本小小的、曾经被垫在桌脚下的《脉案》,里面所记述的却是字字句句的触目惊心,其中还包括先皇的批示……被她发现这本书,难道是上天有灵吗?“先帝啊,你来告诉臣妾该当如何权衡吧……”贵太妃一声长叹,紧了紧肩上斗篷,转身离开了露台。而她并不知道,有两个黑衣人即将为她房中的那本《脉案》而大打出手。
贵太妃向来待人随和,所以这种深更半夜,不知她独自外出的奴婢们都早已鼾声四起。房间里很黑,虽然很想点灯,但是天禧仍然勉强在书架跟床边摸索着。白日里,她曾经借着请安的由头来过贵太妃的房间,当时那本《脉案》就放在书案上。偷窃《脉案》绝非出于天禧的本意,而是受了母亲墨太妃的指使。虽然她也很想知道这本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但是母妃却也警告过她:“如果你敢私自偷看,就别想再喊我娘!”
翻来找去,天禧终于在玉匣枕底下找到那本《脉案》,正当她预备蹑手蹑脚离开贵太妃房间的时候,忽地身后有人一掌袭来……天禧急忙闪身,人躲了过去,《脉案》却被对方扯去了一半。
“将你手中东西交出来!听话饶你不死,否则就给我受死!”银铃般的声音在天禧耳朵边低语。
“恩?茜泪!是你?”天禧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天禧?怎么是你……”茜泪突然收掌道。
“……”
“……”
两个丫头一时无语,片刻之后又异口同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找龙令!”这次是茜泪抢先答道。
“那把你手上的半本书给我!反正你也没有用处……”天禧再次上前去抢,可惜又扑了个空。
“这本书对你很重要吗?想我给你好办,拿龙令来换!”
“未来小嫂子!你不仗義!”天禧被茜泪弄得又气又急,这样下去,她真的没向法与母亲贵太妃交代。
“嘿嘿~我不仗義?咱俩最好谁也别说谁~”茜泪轻笑道。说话间,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响——贵太妃回来了!见势不妙,茜泪对天禧道:“这半本书,我等你拿任意一块龙令来换哦!你的那块,亦或是你母亲那块,都没关系!要是两块就更好了~”说完,她率先从后窗子跳了出去。
若不是情况特殊,天禧真想跳着脚骂上两句,可是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溜回墨园的一路上,天禧几次都想翻开手中那被茜泪从正中央扯断的《脉案》,却终究没敢。她隐约之中却在担心——自己不看这本书没关系,可是万一那本书的另一半被茜泪或者懿太妃看到……
墨太妃果然面沉似水地坐在“安康榻”上等着天禧,似乎她压根就对自己女儿的这次行动不看好。同样是偷看,十来年前,天禧的哥哥承天就已经做得十分令到她满意了!接过那后半本《脉案》,她慢条斯理地翻阅了起来。
翻到某页,墨太妃突然眼中放光,冷冷笑道:“哈哈~原来懿太妃涉嫌欺君!不管那前半本里写了什么,这半本已经足够打垮很多人了!”
“茜泪,你知道吗?你带回来的前这半本《脉案》可以抵上不只两块龙令呢~”相隔无数座院落,手拿前半本《脉案》的懿太妃此刻也是同样开心……
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先前贵太妃所站的露台上,多了一个形容憔悴的身影——香薇,她在此处发呆已经有两天了。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景天有多如牛毛的政事要处理,弃天终日守在兰若身边,龙驰“出差”,红鸾被迫“放假”,连秦枫都成了傲天的“私人护理”……只有她最闲,闲到几乎要被人遗忘!
冥冥之中,香薇总觉得逆天没有死,觉得他一定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他只是累了,也许等他恢复过来,就会回来跟大家团聚……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又湿了。
“太后老佛爷,大梁城在西北,渊国则在北面。您最近都拼命望着西方,这算是在追思哪一位呢?”秦枫不知几时出现在香薇的背后,一个冷笑话方才使得她回过神来。
“啊……是秦先生来了。傲天现在的伤势如何?听说贵太妃坚持不肯将他从牢里移出来……”香薇抹干眼角的泪水,转身问道。
“止住了血,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至于景王殿下的母亲贵太妃为什么会将傲天囚禁在牢里,我想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只是不便言明而已。隐瞒或许也只是处于爱护……”秦枫玩弄着手里的黑色绿松石,目光却如黑洞一般深邃。
“景天他对这件事情怎样看?”她还是免不了顾及景天的感受,哪怕对方已经完全将她当成了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