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稚童多趣事,笑把飞絮当雪落。
这个本该四处疯跑,去探索未知世界的陈庆云,如今还被关在书房里。
正站在窗边摇头晃脑的陈庆云,嘴里嘟囔着子曰古言,他面前书桌的另一侧端坐着一位身穿儒服的中年儒士,儒士微微闭着双眼,同样摇着头,但他嘴里并没有发声,似乎是在跟着陈庆云的声音在心里默念。
一副心不在焉的陈庆云,看着鸟语花香的窗外心里一阵发痒。
忽然,他看到一个小孩的头顶从窗边擦过,不由得心生好奇,正准备伸头过去看,只见窗边缓缓探出一张笑脸。
“小攸宁!”陈庆云心里笑着,但嘴却还没闲着,接着背他的四书五经。
“哥,给你!”小攸宁张着嘴声音很小,他费力得伸着本就不长的胳膊。
小攸宁手上攥着一串刚洗好的大红樱桃。
陈庆云眼皮一抬,然后悄悄地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个老儒士已经起了鼾声,陈庆云不敢大意,嘴里接着背着经书,然后轻移着步子连忙把樱桃接了过来。
一把将大红樱桃全塞进嘴里面,鲜美的汁水从果肉中迸射出来,呛得陈庆云连忙捂着嘴。
窗外垫着脚尖的小攸宁开心地咯咯直笑,窗内满嘴樱桃的陈庆云也咧着嘴笑了。
就连发出轻轻鼾声儒士的嘴角也有些上扬,怕是他也做着一场美梦吧。
......
......
农家常愁百日饭,帝王也无易事谈。
十二岁的陈庆云十分贪玩,但也逃不过他父母的安排,除了每日四书五经的学习外,他还要日复一日地练习书法,这让这个向往自由的陈庆云疲惫不堪,但好歹他还有个小攸宁。
每当学习四书五经或者练习书法的时候,陈庆云总会将小攸宁拽过来,让他陪着自己。
陈庆云每次背到心烦意乱的时候,总会看一眼靠在椅子上的小攸宁。
看着童真有趣的小攸宁,陈庆云内心总会燃起万丈豪情,仿佛就连这读着泛苦的儒家经典也变得很有趣了。
那位已经长出白发的儒生,每天都会来到陈庆云的书房来教他读书。这几年间,这位儒士也没闲着,趁着教陈庆云的这段时间,他准备写一本书,也可以说是边教边写。
等到五年后的一天,这位儒士找到秦君说,陈庆云该学的他已经教完了,至于陈庆云听没听得懂天知晓。
也就是在那一天的早晨,老儒生为陈庆云讲完最后一节内容。
晚上,他将最后一节内容撰写成卷,然后装订成册。
自此,这本专门为陈庆云编写的书也算写完了。
这位年过半百的儒士极为认真地为书提上名字后,他放下了手中的笔,长舒了一口气。
这位叫谢久闻的太子太傅,也是大秦博学多识第一人。
要是放在整个天下嘛......
中原的读书人,大多不把秦国的儒生放在眼里,谢久闻自然也就排不上什么名号。
......
马上就要十岁的陈攸宁,照例也要跟随谢久闻学习四书五经和书法。
性情沉稳的陈攸宁和他哥有些不同,他能很认真地坐下来学习这些略显枯燥的经书,也包括日复一日的书法临摹,陈攸宁从不觉得厌,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的哥哥就非常的好学,遗憾的是,因为边疆战乱频发,最宠着他的哥哥迫不得已放弃了学习,随着父皇征战沙场。
他替他哥哥感到惋惜,为了弥补他哥的遗憾,陈攸宁决定他要更加努力学习。
偶然的一天,陈攸宁听说他哥在前线负了伤,急得陈攸宁连忙去找他母亲,许素笑着安慰着小攸宁,说他哥没事。
巧的是,在那一天晚上,来了几个礼部的官员来为陈攸宁量身高,临走时还送了小攸宁一个漂亮的玉刀挂饰。
当天晚上,陈攸宁出席了一场本不该他出席的宴会,秦君当着宰相和六部各首的面宣布让陈攸宁担任石鼓书院的院卿。
陈攸宁忽然想起了自己老师讲过的一句话,他皱了下眉头...
......
......
一个月后,也就是八月份,已经到了夏末。
听说边境又要打仗了,就连国都的四万铁骑也趁着夜色抽调换防。
老秦人有个特点,不怕打仗,他们还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农闲时还是照样吹牛打屁,各自吹嘘自己从军时是何等何等的厉害,要是说到自己圆不下来的时候,免不了引起众人一阵大笑。
这一整个夏天,陈攸宁每天都在十分认真地练习着书法。
因为太傅总是说,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字写正了,他的品行也坏不到哪去。
所以陈攸宁稍有空闲,便会提起笔来写上几字......
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
何况本就天资聪颖的陈攸宁了。
除了这之外,每日的四书五经以及儒家经典他也一样没有落下,篇篇背得滚瓜乱熟,至于理解与否,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小攸宁每天都会列下几个自己不懂的问题,然后等第二天早课的时候再去询问谢久闻。
一般情况下,谢久闻会很快得为小攸宁解答。
但时间长了,陈攸宁偶尔也会提出一些比较怪僻的问题,而这个时候,这位已经白了双鬓的太傅总会让小攸宁先等等,容他想想。
等到过些时候,陈攸宁又会有新的问题出现,而旧得问题迟迟得不到答案,为了避免遗忘,小攸宁便将这些问题一一记了下来。
久而久之,小攸宁留下了满满一书的疑问。
这些疑问太傅没给出他答案,而小攸宁自己也不可解。
......
......
陈攸宁每天下午必练的是刀剑还有骑射。
老秦人民风尚武,善武是老秦人最崇敬的标准。
这也是为什么陈川如此的受拥戴,抛去其他原因不谈,陈川就足够的能打。
中原大战时,函谷关被破,曲阳城被屠。
数万北蛮骁骑外加被新收服的数十万大离散甲,整整八十万人涌进了秦川这片富庶的土地。
一路烧杀抢掠,屠城灭种,北蛮军所到之处,所有恩义道德都化为灰烬。
也就是这时,陈川站在朝歌城头,他手持四海剑,斩旗而立,城下数不尽的铁骑扬尘而来。
也就是在那一天,陈川亲笔写得檄文飞向大秦的每一处角落,全身黑衣的陈川君临朝歌城。
也就是在那一天,老秦人最精锐的五万铁骑在陈川宣布死守秦川后,便直赴地狱疆场。
那一仗从清晨打到日暮,又从日暮打到清晨...整整打了十几天!
六十万秦人齐系甲,歃血死战!
死魂相泣,山鬼呜咽,三千里山河哀嚎哭。
八百里秦川大地被鲜血浸透了整整一尺!
君可知?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那一年,后人也称之为秦历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