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的话让栗姿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接。
这时,乔安过来了,双肩各背了一个书包,冲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律大哥!”乔安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办公室门。
律衍轻点下巴,看向乔安:“有事?”
“颜律让栗姿陪我去会见当事人,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吗?”
律衍看向栗姿,轻轻颔首,“去吧!”
乔安把栗姿的包递给她,“走吧。”
走出律所,栗姿感激道:“刚才还好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拍了一下栗姿的肩膀,“没关系,下次请我吃饭!”
“好啊!对了,今天要去看什么客户?犯了什么罪?”栗姿好奇问道。
“是位保洁阿姨,犯了拐骗儿童罪。”乔安拦下一辆出租车,心疼道:“说来,杨阿姨也挺可怜的,现在面临锒铛入狱,先上车!”
车在驶向盼山小区的路上,栗姿认真地倾听着乔安目前正在跟进的刑事案件始末。
“保洁阿姨叫杨燕,是医院产科室的保洁员,50岁,没上过学,在妇产科呆了七八年,为人和蔼亲切,老实心善,医院的护士、病人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小孩子也愿意和她玩。”
栗姿诧异道:“那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拐骗儿童呢?”
乔安叹了口气,悠悠道:“这一切的发生源于5年前的夏天。”
有一天,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姑娘来医院做引产手术。
那个姑娘就是案件的被害人赵琪,因丈夫婚内出轨,一气之下,不想要这个孩子了,狠心来医院做引产手术,那时她已经怀孕35周了。
手术很成功,赵琪生下女婴,一生下来不会哭,像安静睡着了一样,但是肤色苍白、没有呼吸,医生、护士当下认为女婴已经死了。
赵琪让医院负责死婴处理,并签了知情同意书。
医疗死婴的处理,一般是由护士装在垃圾袋后由医院统一处理。
当时负责死婴处理的护工叫来杨燕帮忙,就在杨燕将垃圾袋拿去登记处理时,似乎听到了弱不可闻的婴儿哭声。
杨燕下意识地扒拉垃圾袋一看,袋中的婴儿一副欲哭又哭不上来的样子。
杨燕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婴并没死,当时不知怎的,想到她是被赵琪抛弃的孩子,一念之下,将婴儿偷偷地带回了家。
被医院断定死亡的女婴在杨燕地悉心照顾下,居然奇迹地活下来了。
杨燕一直苦于儿媳不会生育,又渴望抱孙子,捡了这个女孙,取名杨慈。
杨家人对杨慈疼爱有加,细心教育,杨慈被富养成玲珑乖巧的小女孩。
“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相遇的话,这一切还挺美满的。”乔安皱着眉头叹道。
栗姿眨了眨眼睛,猜道:“小女孩遇到亲妈了?”
乔安缓缓地点头,“最近,杨阿姨住的小区搬来了新住户,就是本案的被害人赵琪。有一天杨阿姨带着杨慈小朋友在小区玩,被赵琪认出来了。杨慈小朋友和赵琪长得极其相似,无论谁看了,也会觉得她们是母女。”
“有一天晚上,赵琪去敲杨阿姨家门,质问杨慈的身份。杨阿姨心虚了,找了个借口糊弄她,第二天就和儿子儿媳商量尽快搬家。”
乔安又轻叹了口气,气道:“赵琪猜到杨慈可能是她的孩子,火急火燎地去公安局报案。”
“杨阿姨一家人被叫去公安局,他们一五一十地说出杨慈的身份,还做了DNA鉴定,杨慈确实是赵琪的女儿。公安局希望他们能和解,赵琪不肯,说杨阿姨侵犯了她的监护权,坚持要公安局将案件移送检察院起诉,还狮子大开口,让杨阿姨赔偿精神损失费、抚养费150万。”
栗姿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道:“这么不要脸,当初可是她不要孩子的!”
乔安看了栗姿一眼,苦笑道:“我刚接到这个案件时,也像你这么气愤,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杨阿姨做了件善事就犯法了,还要面临牢狱风险?而赵琪这五年来什么也没做,不仅多了个女儿,还能理所当然地要赔偿。”
栗姿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不要脸,气死我了!”
“可从法律层面上来说,杨阿姨不懂法,确实犯法了,这是事实;赵琪的做法虽然很无耻,可她没做错,她只是通过法律途径维权。”
“那杨阿姨真会被判刑吗?”栗姿关心道。
“罪名可是坐实了,很难做无罪辩护,只能从刑罚上做从轻辩护。”
“这次谁去开庭?李师兄吗?还是颜律?”
乔安故作哭状:“我希望颜律出庭,可他不出庭!”
栗姿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你可没看到颜律开庭辩护,超厉害超帅的。”乔安激动的样子,瞬间化成小迷妹,眼神明亮得就像流水,熠熠生辉。
栗姿没看过颜律开庭,自然是不清楚他辩论时的风采,殷殷期待道:“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
到了小区,栗姿和乔安看到杨燕,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黑白发交织,面色憔悴苍白,看起来却很慈祥温和。
看到她们了,对她们温和地笑了笑,还给她们打了橙汁。
这个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儿子和儿媳都上班了,因还在取保候审期间,她的活动因此受到一定限制。
小区的人知道她涉嫌拐骗儿童,家里有小孩的家长见到她便如躲瘟疫般躲着她,还跑到小区物业管理处投诉,要她搬离小区。
物业管理处也觉得为难,让她呆家里,尽量不要留在出去。
“小安啊,你和阿姨说实话,真的不能见小慈吗?”一提到杨慈,杨燕眼眶一瞬间就红了,缓缓地伸出如枯槁的手,道:“快2个月了,她从来没有离开我身边那么久过,我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惯其他人做的饭菜,和她……她妈妈相处得好不好?”
见杨燕的眼眶盈满泪水,栗姿眼疾手快地抽出纸巾递给她,心中那根柔软的心弦像是被她的眼泪拨动了般,隐隐轻颤着,像是看到自家奶奶牵挂着自己一样,鼻子直泛酸。
眼前这位老人和杨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她一定非常非常爱着杨慈,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她、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