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呆呆地看着她，四年没有陪在她身边，她似乎长大了不少，变得让他觉得陌生了，却越来越好了。
栗姿看着漆黑的夜色，轻眨了下眼睛，一脸平静道：“社会不比学校，读高中那会儿，老师提问的问题回答不上来，被罚站很囧很尴尬，可是课后总有一群朋友围过来关心你，帮骂那个让你下不来台的罪魁祸首；
考试成绩不合格，只会躲在角落难过，难过完后，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犯错，却不去反思不合格的原因是什么。
那时候的我只会一味地埋怨老师很变态，考试习题刁钻，却从来不反思其实是自己上课不认真听讲，复习不到位、习题没多做几道导致的。
出了社会，我还是比较幸运的，遇到不少善良的人帮着自己。可我也不能一直被帮助，不是吗？
我希望有一天，当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能尽我所能帮上忙，而不是，在一边手足无措。”
说到这里，栗姿看向沈毓，无不感激和怀念道：“以前都是你在保护我、帮助我，我似乎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像个没用的花瓶一样。”
思及至此，栗姿鼻子微微泛酸，为那些死去再也无法来过的青春而难过。
那时候，被别人圈在怀里保护的感觉真的挺好的，难过了，有一群小伙伴们安慰着你，劝你别难过、给你讲笑话逗你开心……
那样的日子，那样天真的小伙伴，都离她渐行渐远，就像交叉过的两条线，各行其道。
“如今没了我，你照样过得很好！”沈毓看着她，蓦然间，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他认识的栗姿，不再是十二三岁时，需要别人撑起一片天保护的人了。
她开始追逐属于自己的那片蓝天，渐渐的，她会拥有自己想保护的人和守护的人。
她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独立，越来越美好……等到那个时候，他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沈毓的心如被裹了一层乌云，情绪低沉委靡，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她已经彻底不需要自己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空气流动的气息似乎被冻结了，一片宁静。
栗姿寻思着该说些什么，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9点半了，他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栗姿看向公交站台上的车，缓缓起身道：“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沈毓闻言，神色有些着急，抬头看向栗姿，眼神似在乞求，哽在喉结上的话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脱口而出了：“再陪我聊会儿天吧！”
栗姿看向神色稍显倦意的沈毓，不忍心拒绝他提出的要求，点了下头，又坐回椅子上。
“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同一个人聊天了。”沈毓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黑布隆冬的天空，哪怕没有星辰，可他的天空还是一片铮亮的，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藏有一颗最亮的星，从不陨落。
栗姿迟疑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地问：“周念儿呢？”
“不提她！”沈毓看向栗姿，“她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芝麻绿豆的小事，到她手里，只会越变越糟糕。
栗姿哦了一声，不知道怎地，她想到，可能有些心事不适合和女朋友说，是不想让她徒增烦恼吧，真是模范好男友。
“你爸妈真的要闹离婚了吗？”
栗姿无话可说，也没想窥探别人家事的意思，可看到沈毓闷闷不乐的样子，应该是在烦恼这件事吧。
在这件事上，她或许什么忙也帮不上，但如果他想找人诉说的话，她愿意当个认真的倾听着，但栗姿一直知道他是个心思很重的人，烦恼只会闷不吭声地藏在心里，几乎不见他和别人说起。
栗姿看着沈毓好一会儿，只见他一直沉默不语着，和她猜想的无异。
沈毓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看向栗姿：“介意吗？”
栗姿摇摇头，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沈毓从烟盒里拿出烟夹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打火机，似陷入沉思，始终没有点燃。
那一刻他想到的是，栗姿不讨厌烟味，可她讨厌喜欢的男孩抽烟。
喜欢的男孩……他现在已经无从得知，她喜欢的男孩到底是谁。
沈毓将打火机放回口袋里，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刚上大学那会儿吧，那时候压力挺大的，同寝室的人都抽烟，自己不抽，反倒是另类。”
栗姿点了下头，取笑道：“没想到，你也有抵不住诱惑的时候？”
沈毓会以淡笑，道：“不说我了，你怎么会学法学？”
“很意外吗？”
“嗯，总觉得你不适合做律师。”沈毓如实道：“有点笨，只有被别人骗的份，你学得来算计别人吗？”
栗姿只是浅浅一笑，对这样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了，“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习惯了。很小的时候就想了，大概是初中那会儿吧，当时大家都觉得做律师是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就连我爸妈都觉得我只是三分钟热度而已，我没想到高考我会考得那么好，机缘巧合之下便去做了。”
沈毓呆呆地看着栗姿，笑了下，“现在我信你会越做越好。”
栗姿重重颔首，笑道：“必须的！”
“花花？”
栗姿愣了下，似乎太久没听见他这么叫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
“我爸妈闹离婚了。”
“很烦，对不对？”
“嗯！”
“你爸爸真的……”
沈毓摇摇头，“不清楚，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种充满欢声笑语的家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不断地吵架，现在我爸都不愿意回家了……”
栗姿嗯了一声，突然有些心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好像没用。
告诉他，一切都会成为过去，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
可是要多久？三年？五年够吗？
“我觉得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处理方式，无论他们做什么选择，你应该尊重他们。如果他们真的不爱了，你硬是要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对大家来说，只能是无休止的痛苦。”
“嗯！”听了栗姿说的话后，沈毓的心释然了许多，其实他心中早已有答案，只是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即便他们的意见无法左右他的决定。
“谢谢！”栗姿看向他，浅笑着摇摇头，看到他似乎没那么苦恼了，心中没那么担心了。
是夜，栗姿和沈毓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坐着聊了很久，像回到高中那会儿，心平气和地聊着天，没有冷嘲热讽，没有聊不来的话题，没有周念儿。
就只有他们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