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渴望转世做人，她听了小苹子的话潜在喻青河水底准备拖人下水，淹死后成为她的替死鬼。看着水下的美妙世界，鱼儿与小虾追逐嬉戏，在各色杂草中穿行。小螃蟹推开一块块小石子在觅食，小乌龟上浮下沉想浮出水面晒它的龟背，水草在水流的冲击下努力伸出自己的手去缠小乌龟的足……人间是多么的美好呀！
为什么做了好事还不得超生，害人者反而能得到奖赏？不去害人就得不到转世为人的机会。这冥间难道就没了公理没了正义？
困惑着在水底等了大半天，终于有人向河边走来，看样子是到河边洗菜的。张英向那洗菜的人所在的地方移动，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村里的王大娘，张英认得她。
王大娘是个苦命的人，她家成分高，是地主家庭，每次运动来，要开批斗会，大队长都是抓她家的人，先前是斗她的男人，可没斗几次，因心脏病突发被斗死在大队的舞台上。后来改斗她儿子，儿子受不了侮辱跳河自杀了。只剩她一个孤寡老女人，守着牛圈屋生活。她家的正房被队长拆了修生产队的保管室了。后来批斗会少了，土地下户了，大家见到王大娘的机会也少了。
张英站在王大娘的身后，几次都想推她下水，可最终还是把手缩了回来。看着王大娘仔细洗着菜，很优雅的样子张英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听村里大人们说，王大娘的男人是留过洋的，做过国民党的大官，不愿到台湾去才回到村里的。王大娘也是大家闺秀，也读过不少书。跟着自己的男人在城里生活得十分优雅精致。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即使住的是她家当年的牛圈屋，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能这样一丝不苟地生活着，该是多么坚强的女人呀！要是这样的人都害，那就应该转世去变猪狗了。
张英只好悻悻的移动到水底去了。
过一会儿，王大娘洗完菜准备回家，刚站起来，也许是因为蹲太久了，突然一个趔趄，自己掉到河里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一个人活在世上孤独凄凉，到这边来也许还能见到自己的男人和日思意想的儿子呢！”张英这样想着，看着王大娘在水中挣扎。
不行啊，小苹子都能做到宁可不投胎转世永不超生做个孤魂野鬼，也不加害无孤的村民。自己虽然没有加害王大娘，见死不救也不该呀！想到这，她毫不犹豫地驱动水浪一下子把王大娘推到了岸上。过了好一阵子，王大娘慢慢起来提着菜篮子走进了村庄。
等天慢慢暗了下来，张英飘出了水面。唉，今天算是白忙活了。她闭上眼进入了冥界，天已亮了，冥间的居民们都起床忙起一天的活计了。回到家中，张英无所事事，倒在床上准备补个回笼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看见了小苹子，说要领她去串门。
小苹子说起了阴间那些事，与阳间也差不多。只是这里的居民们不会老不会死，所以时间对它们没有意义。如果按阳间的时间，有的居民有上千年了。
小苹子说，我们这边都是贫民区，都住着非正常死亡的居民。有吊死鬼，有水鬼，有屈死鬼，有痨病鬼……对岸那些风水宝地的坟墓是富人的别墅区。先到我家看看吧，就在前面不远。张英跟着小苹子没走几步，看见了在两块巨石之间，用一床破席子搭的一个窝篷，小苹子说这就是我的家。我被淹死那年，家里穷，爹用这床破席子把我裹了埋在了这儿，这就成了我的家了。张英走进她家中，什么都没有，这个家既无法遮风也无法挡雨。你不觉得苦吗？她问小苹子。多么善良多么不幸的孩子呀，张英想。
那有什么呀，我们又不是人，不存在吃穿住行的困扰！只要不远离自己的骸骨，灵魂就不会散去。无聊了才去象征性干点人间的活儿，其实毫无意义。比如说种地，可忙活一季，收回家的粮食做成饭，吃跟没吃是一样的。我们也可去学校读书，但最终你也是会的本身会，不会的还是不会。大家干自己想干的事，混个新鲜不寂寞而已。
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山崖边有两座用乱石垒的坟，一大一小。小苹子说这是村里王大娘的男人和儿子。因为他们也不是正常死亡，也没能进他家祖坟。父子俩都特别善良，邻里关系处理得特别好。他们本来有机会转世做人的，可是死活不肯去丰都听候阎王宣判，说是想等王大娘过来后一家好团聚。还说人间痛苦太多，不如阴间无忧无虑快活自在。向土地爷请求在这公子山下做个永久居民，土地爷土地婆请示了十殿阎王包大人获得了批准。
“张大叔张哥，在家吗？”小苹子向小石屋喊。
很快一个帅小伙跑了出来，“这就是张哥。”小苹子说，张大叔也跟了出来，温文尔雅，一位儒者的样子。
“请家里坐。”张大叔说道。大家谦让着走进大石屋。张英一看，虽然简陋，可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家里到处都是书。张哥话最多，一会打听这打听那的，张英说到人间的好他感叹一阵子，说到人间的不幸时唏嘘一会儿。提起她娘的点点滴滴他会痛哭流涕。
他说在这边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经常看书下棋，没有在人间的担惊受怕，生活也很自在。
张叔很少说话，只是礼节性点点头微笑一下而已。
后来，张哥要带张英小苹子去赶集。
集市设在公子山垭口，不注意看的话，跟人间赶集完全一样。吃的用的玩的人间有的在这儿都有卖的。包括最先进的气车手机都有。但是走近认真一看那些东西全是纸糊的，街上行走的从古至今不同朝代不同话语的居民都有。买卖的物件也是不同朝代的都有。不同朝代不同装来的村民一般都不交流，不同摊位交易用的钱也不一样。张英觉得好生奇怪呀！大家都没钱，只能在街上瞎逛，看看热闹罢了。张哥也非常热情，也因为有张英这位新客，话也特别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