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赵明耀天天在书院挨的揍,也不说每次回家挨的训,反正特别习惯这种生活,有家人陪伴总是好的,尽管说会很短暂,缺也很温馨。
小雀儿,也就是万秋雪,每次都念叨哥哥回来一下就走,又得有好多天看不到哥哥。尽管说他爹亲自出面跟夫子请假,但是也不可能天天回家不是。
眼看就要过年了,书院已经提前进入了放假模式。今天苏家姐弟是来辞行的,他们会坐船顺着大运河走,再转水路回湖北。赵崇山看得出来,他儿子跟苏仁利互相有意思,他也挺喜欢这个知书达理的俏丫头,但是有些事情可不是两情相悦就行的。
朝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三品以上官员不可相互通婚,结党营私这个事情历朝历代都是大忌。何况苏家主管兵部的战具督造,跟赵家不是更配了?
新年是赵明耀最期待的东西,也是最害怕的东西。他已经八年没有和亲人一起过春节了,新年讲究的就是团团圆圆,而年后,爹和二哥还有小妈就要走了,连带着小雀儿也要走,又留下他孤家寡人一个。
数着日子,新年是越来越近了,就连赵家兄妹都备好了过年的大红色衣裳,赵夫人带着家里的厨娘做了不少西北特色的糕点,就等年三十放鞭炮了。
赵崇山最近被召进皇宫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每次回来得都很晚,而且每次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问他也不说怎么回事,两兄弟有些摸不着头脑。
终于,新年到了!大年三十晚上,皇上皇后带着文武百官,在大相国寺敲响了代表祈福的一百零八次的钟声。整个京城陷入欢乐的海洋,鞭炮响了小半个时辰,而那漫天的烟火则象征着大燕帝国无比绚烂的强盛繁华。
赵明耀全程陪同公主殿下,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嘴里几乎就没停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赵明耀在一旁只是呵呵笑,那样子就像村长家的傻儿子遇到了漂亮姑娘,话都不会说了。
除夕夜,一家人围着炉子守岁,赵崇山说道:【西北苦寒,干脆这样!夫人,你和小雀儿留在京城陪明耀,我怕这个混小子又给我惹出什么事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真的?】
赵明耀和秋雪吐了吐舌头,面带欣喜的坐了下来。
赵崇山说道:【夫人你的身体一直不好,虽说京城也不见得合适,但是也比伊犁好了许多,正适合你修养一段时间。至于小雀儿,在京城多学点东西,野丫头小心今后嫁不出去】
秋雪死死拉住赵明耀的胳膊,冲赵崇山做了个鬼脸,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赵明耀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原本以为又是孤家寡人一个,想不到还有意外惊喜,有人陪伴总是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在赵崇山的带领下,在院子里摆了祭台祭奠先人。三支檀香祭苍天,赵崇山插到了香炉之中,身后的众人也是人手一支插了进去。
三杯薄酒祭大地,三牲备好祭先祖,这些都是大年初一的规矩。本来还要去给先人扫墓,远在西北,也只有让赵明光代劳了。
下午的时候,公主就过来找赵明耀,自从苏仁利走了之后,她来得更勤了,赵明耀都觉得是不是有些热情过火了。
新年新气象,整个京城都洋溢着欢乐的味道,就连偶遇陈文秀,赵明耀都难得的没有找他麻烦。
可是他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找他。陈文秀旁边的一个丫头说道:【表哥,那就是赵明耀?就是他当年把文杰哥哥整成那样子的?】
想起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陈文杰,她就觉得天嫉英才,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陈家雏凤,准备在京城一飞冲天,结果却中途夭折,全是拜眼前之人所赐。
赵明耀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话不投机半句多!
但是那个女孩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她走过来,说道:【你就是那个刽子手赵明耀?】
看着这女孩,赵明耀本想抬头用鼻子对着他,试了一下就放弃了,那些朝廷大员是怎么练出这手功夫的?
清雅公主过来打圆场:【妹妹,有什么事?】
那女孩明显不认识公主,她说道:【与你无关,跟这个杀人犯走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年初一就被人触霉头,公主的脸一下就跨了下来。陈文杰暗叫一声糟糕,这圆场怎么打?
他直接就把那丫头拽到身后,差点就给公主殿下跪下认了:【公主殿下恕罪,舍妹不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清雅公主寒着脸说道:【管好自己家的狗,不要放出来到处乱吠,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丫头还想说话,已经被人捂住嘴巴死死拖住,气得她是咬牙切齿。
赵明耀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吃软饭的,什么时候都让要女人为自己出气了?不过好像还挺不错!吃软饭一时爽,一直吃一直爽!
这都只是插曲,陈家兄妹快速离去,那个女孩被抓住都还不忘回头说:【姓赵的,你给姑奶奶等着!】
大过年的,公主很容易就忘记这些不快,谁也不想触霉头,她跟赵明耀很快就融入了庙会的欢乐气氛。
带着公主进了茶楼,看着她吃得满嘴都是糕点碎屑,赵明耀递过手绢去擦:【都成了小花猫了,都不会注意点么?】
公主殿下说道:【比我母后还管得宽,她都没给我擦过嘴巴】
赵明耀说道:【你们家就这样?这感情该有多淡?】
清雅公主说道:【父皇一天到晚忙于朝政,有时候几天都不能见上一面。母后更喜欢哥哥,一看到我就数落我的各种不是】
赵明耀说道:【我小妈也天天说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公主说道:【赵夫人说你的时候,她的那种慈祥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而我母后永远是距人千里之外的皇后做派,她那种冰冷的感觉让我都不寒而栗】
赵明耀说道:【那你就太可怜了,就没体验过家的温馨?】
公主回答道:【也不是,大哥二哥对我也都挺好的,当然不及你对你妹妹那种。大哥终究会成为皇帝,二哥也会去封地就藩,到时候我又会成谁都不喜欢的花瓶】
顿了顿,公主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徐锦绣么?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跟他爹都是一样的人,除了他所关心的东西,其他的都不重要,包括家人。他们,甚至还有我父皇,都是一类人,冷漠而自私】
赵明耀说道:【你很喜欢从眼睛里看人?那我又是什么样子的?】
公主说道:【你?不告诉你!】
赵明耀问道:【那我爹呢?】
公主说道:【当年姑父是很爱我姑姑的,哪怕最后姑姑病逝了,父皇也没有说姑父有对不起姑姑的地方。顶多就是骂姑父没用,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
赵明耀摸着自己的鼻子,嘿嘿傻笑,公主殿下淬了他一口:【不要脸的东西】
赵明耀争辩道:【聊天聊得好好的,怎么又骂我了】
公主殿下说道:【赵公子身边可是女人不断啊,齐娟就不说了,跟了你这么多年,白瞎了她这么好个人。苏家大小姐,包括你妹妹,哼哼!】
赵明耀讪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清白的】
就在此时,赵明耀突然看见外面有个熟人,他说道:【诺,看看人家】
居然是徐锦绣和一个小姑娘!那家伙板着张死人脸,跟他爹一副德行!而那姑娘则是不停的想逗他开心,什么招都用了,效果好像也不是太好。
公主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女人的悲哀,用尽所有力气,只为了讨男人欢心。我可不要做这样卑微的女人,世间男子都一样!】
赵明耀举手道:【这里有个异类,我们不一样!】
公主殿下撇了他一眼,轻蔑的说道:【狗改不了吃屎,你也是一副德行。只不过比徐锦绣强一点而已,这就是我不选他,选你的原因之一。有能力,有野心,也要对女人好,这样的男人不多了!】
赵明耀嘿嘿直笑,野心,多么缥缈的东西,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比他更想获得一些东西!
新年总是短暂,过年之后,赵崇山就要回西北了,那里还需要他主持大局。连带着,很多人都要回去,留下的人,由一个叫林望北的小子带队。
他属于赵家的家臣,三代都是死在了战场上,是那种最可靠的手下。当然,他被留下来帮赵明耀,看着林望北嘟囔着的嘴,赵明耀就觉得好笑,这个比他还大的骑兵队长怎么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时间不等人,还是到了安国公离开的那一天。赵明耀一直送到了春风亭,看着他二哥一步三回头,他就觉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后的小妈和小雀儿已经哭出了声。
公主是代表皇上来的,按照天佑皇帝的说法,看到赵崇山就脑壳痛,叫他立马滚蛋。
看着渐渐消失在驿道上的身影,赵明耀抹干了泪水,扭头说道:【都回吧】
他却再瞅了瞅西边,这次分别后,再见不知是何时!
生活还得继续,赵明耀又过上了书院挨揍,回家挨骂的生活,只不过他觉得无比的惬意。当然也不是他犯贱,有家人陪伴的日子总是那么舒心。
西北骑兵成了帝国禁卫军的马术教头,这是当初皇帝要他们带人来的目的,西北骑军甲天下,不是吹出来的!
而赵明耀,像一块璞玉,慢慢被雕琢,等待他一鸣惊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