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斗场里,所有人都会因为这里热烈的气氛而变得异常兴奋,一些贵族世家公子忘情的用双手抓着铁笼栏杆,拼命地向里面的斗士呼喊,迫切地希望自己中意的斗士能够最终获得胜利。但是能够站到最后的人往往不是最勇猛的那位,也不会是最急于表现的那位,一般来说能够一直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刻意的保存自己战力的斗士,才能坚持到比赛的最后。
一位端着银质餐盘,穿着性感皮衣的侍女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她丝毫不会介意一旁伸过来的咸猪手们,往往会巧妙而灵活的躲避开一些伸向自己最关键部位的手,而那些只能捞些小便宜的手就会放任不管,往往这时候还会有人向他的餐盘中抛投着金币,一般但凡有人抛进去金币之后,那位一脸浓郁装扮的侍女就会停下来,从怀里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筹码,任那些金主挑选。
黑胖子双眼放光的看过去,只因为那侍女身上的皮衣背后系满了性感的绳结,将她性感光滑的后背分割成无数菱形的碎块儿,不知道那样的皮衣穿起来会不会舒服,或许为了制造视觉冲击效果,明知道很难受也要忍着!
见洛寒一直盯着场间似乎对侍女不甚感兴趣,黑胖子就凑过来问:“锻造师大人,要不要一起买两注筹码?听说赢了可以获得双倍的报酬!”
他从腰间的钱袋里摸出几枚金币,不停地在手里抛来抛去,洛寒看了一眼,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这时,身边一位穿着羊皮软甲的贵族公子很是自来熟的说道:“也不用这么急着丢钱给他们,越是后面的战斗越精彩。”
有些自卑的黑胖子也是干笑着接住一连串儿抛出的金币,再次揣进怀里。
他们的战斗方式,与学院里教授的那些战斗技法有很大出入,这些地下斗士们出手的时候,往往会更直接有效,就如前世的洛寒追求的一击必杀。有时候,在这里呆久了,他甚至会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前世无数个漫血的夜色,有无数个碎心、断脉、抽髓的血腥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他的手无意识的屈指再平伸,他的眼中有血色上漫又迅速淡了去。
旁边的黑胖子身体不自觉的颤酥了下,就仿佛有阴冷的风正从脖颈间灌入,迷惑间抬头,依旧是气氛热烈的斗场。
洛寒专注的看着铁笼里的混战,目光恢复平静无澜。
黑胖子疑惑地问有些话痨的贵族公子意图收集些下注的信息:“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怎么可能?宋国军伍怎么会允许有人这样肆意践踏他们的尊严,这些地下斗场里的斗士,多数都是奴隶或者流浪者,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生死。”公子摇着折扇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回道。
“这些奴隶怎么会有这么娴熟地格斗技能?”黑胖子依旧疑惑不解,“这些身手不凡的人,究竟是怎样沦为帝国合法的奴隶的。”
“这些黑拳赛的斗士,职业者是基础,再经过一定时间训练,才会被指派参加比赛的!”贵族公子颇为耐心的解答。
胖子听得津津有味!难得有这样的一个人不介意他的平民装扮,自然要向这位有些话痨属性的贵族虚心请教。
话痨贵族也是一边关注着铁笼里的战斗情况,一边给胖子介绍这里的基本情况。
“在这里进行角逐的斗士们,都是分别来自几家不同奴隶训练场,这些斗士训练场的场主只需要向黑拳斗场缴纳一些费用,就可以带着自己的奴隶和斗士们参加比赛,而每获得一场比赛的胜利,都会有一笔不菲的佣金,当然输了的人将会什么都得不到,奴隶场主也可以参与那些赌注,一般奴隶场主们只会投注自己手底下的斗士!”。
话痨公子一观看比赛一边继续说道:“战争失败者、战场上的逃兵、欠债而无力偿还者、触犯宋国法律的罪犯、异族、杀贵族的平民、流浪者等等,这几类人是成为奴隶的主要群体,当然也会有其他的人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成为奴隶,但是能站在这里的奴隶,很多都是自身身体素质很强的武者,不过他们想要在这里活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这时候,铁笼里面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最后站在场上的人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抱着一只脱臼的胳膊,一瘸一拐地绕场转了一圈儿,向所有人宣布自己最终获得了胜利。
这时候,外面的看台上有欢呼声,也有咒骂声,也有一些贵族们将手里的金币丢进铁笼,打赏那位最后的胜利者……
洛寒扯了下黑胖子,便离开铁笼的边缘,在人群中灵活地钻来钻去,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爬到了通往二楼的回转楼梯缓步台上,这里原本已经挤着一些人。
这里显然并不是观看比赛最佳的地点,但是在这楼梯的拐角处,却可以清晰的看见竖在铁笼前面十个圆柱形铜台,这些铜台成半圆形围在铁笼赛场的周围,这些直径约有一米左右的铜台大概高三米,表面十分的光滑,如今很多在铁笼附近的围观者都纷纷聚集在铜台的下面。不过显然这处楼梯转角是观看铜台的最佳地点,能够将十个圆柱形铜台全部尽收眼底。
如今铜台上面还空空如也,但是随着一片欢呼声,下面围观的人群忽然让开了一条路,一位赤果着上身的精壮大汉肩膀上扛着一只巨型大铁锤,大踏步的从一处暗门里奔跑出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裤,那种皮质乌亮的皮裤看起来像是海洋里某种海兽的皮革,在吊灯的照射下散发着幽兰色的光彩,他手里那根黑铁大锤足有七八百斤重,却被他轻若无物的抗在肩膀上,看起来这一定是为力量型武士。
他迈着大步直接用一小段儿助跑,轻松地跃到铜台上,顿时在他的铜台下面,一群衣着华丽的贵族们也在为之欢呼。
“秦勇,这次他居然伤愈出战了?这位可是黑色斗场真正的战神!”后面跟上来的话痨贵族吸了一口气,对黑胖子介绍着第一位参加比赛的斗士。
洛寒缩了眼他那把因为沾满了血污而变得暗紫色的大铁锤,铁锤上的血渍好像就从没清洗过,而且大铁锤的倒刺上挂着一些风干的血肉,这位铁锤秦勇精赤的上身上布满了各种疤痕,他颈部有一抹清晰可见的崭新伤痕,看起确实是伤愈不久刚刚复出的角斗士。
洛寒的目光似是随意的在大汉第四根肋骨、肩胛骨直到颈间新伤口上逗留些许,便收起了目光投向第二个铜台。
第二个铜台上已经多出一个干瘦的人影,那是一位浑身都缠着亚麻布条的干枯男人,就连同那张脸上也是缠满了布条,他的五官也被布条包裹的非常严实,这个干瘦的人影几乎是毫无声息的出现在铜台上,他的右手上只是套着一只非常简单的拳剑,这是刺客才会使用的专用武器,而且这家伙非常明显只有一只手上带着拳套,应是对自己的刺杀术自信到了极点。
那位贵族公子也是一阵愕然,明显并不认识这位斗士,这时候,又有两位贵族公子挤了过来,这两位年轻人显然没有“话痨”这样的好脾气,在洛寒身上打量了一下,目光在其胸口扎眼的锻造师徽章上停了两秒,便直接越过洛寒在其后面的两位肩膀上拍了拍,像是轰苍蝇一样对着那两个人挥挥手,那两个穿着还算是体面的中年人脸色尴尬的灰溜溜离开,给这两人让开位置。贵族中也是阶层分明,高位者永远有更多的权利!
“喂,李大公子,你还真是很特别,每次都喜欢挤在回廊这边儿,这里连个座位都没有,有什么好的?”坐下后那位体型稍胖的人对话痨抱怨道,明显是认识的朋友。
李姓的话痨公子根本就不理会他的抱怨,直接问他:“那个包得像是西域鬼族的家伙是从哪来的?怎么也能爬上铜台的?”
“他啊,来历可不一般,上一场直接三招就杀掉了卜利,直接占据了他的铜台,我都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就看他那只拳剑插在卜利的胸口,当时卜利还穿着一件钢板甲,根本就……”这位虚胖的年轻人喋喋不休地开始介绍起了一一登台的角斗士。
紧接着又是一位拎着一把大斩马,身上穿着制式轻甲宛如宋国将军的武士轻松的跳上铜台,欢呼声更甚……
又是一位腰间挂着一把弯刀,只在腰上裹着一块破布的蛮荒八部-党项人重重踏在铜台上,那毒蛇一样冰冷闪烁着绿芒的瞳孔,透着一股子死气。他们生活在雨林之中,擅长驭兽,擅长丛林里使用猎弓,擅长毒药,擅长使用弯刀,天生的生存猎人!
黑胖子双眼放光,已有些意动。在他看来这位来蛮荒八部落的角斗士一定是身手不凡,不然在这地下斗场上,岂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每一位斗士出场,颇为富态的年轻贵族都会详细的介绍他们的来历和战绩,胖子正在惊叹他们竟然掌握这样庞大的信息,肯定也是地下黑拳赛的常客,话痨兄却是闪电一样忽然出手,从那位体态略胖的轻贵袖口里拽出一卷儿薄薄的本子,居然是一些关于本次参赛斗士资料简介,黑胖子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随着再一次剧烈的欢呼声,一道熟悉的黑色人影落在台上,洛寒许久未起波澜的双眼中爆绽了一瞬的血色。那身影与月于前雨巷里的柔弱比起来已是判若两人。如雨燕穿林一般身体敏捷而又充满了山猫一样的爆发力,火柴棍般的瘦腿上缠了一层层的绷带,有殷红的血迹渗透出来。洛寒鼻翼不自觉的动了动。
“嘶...”好浓郁的血脉气息。少女早已擦净了眼帘终于漏出了精致如刀工打磨过羊脂玉一样的脸,生涩、无辜、动人、杀气深隐,千般表情冲突的展现在稚嫩的脸颊上,又都在她双眼中化为了一片死寂,诺诺地站在铜台上,有着说不出的冲击力,让场间气氛迅速达到了顶点,欢呼声此起彼伏。
洛寒不知道原本胆怯的乞丐女孩儿为何起了这般变化,又是谁帮她觉醒了不俗的血脉,成长速度居然比他这种非人类的成长方式还要快。洛寒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了弧度。
这血的味道,怎能这般馨香!
洛寒似心有所感,不着痕迹的向对面看台最顶端望了眼,墨色的木雕窗半掩着,一抹蔚然身影若隐若现,似是在打量着此刻的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