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和众臣的劝说下,沈千城原本准备松动的口吻,听见一人说道:“可是苏禾郡主第一胎,还是应当注意些才是。”
那人的话正合沈千城的意思,蓦然间他还是坚决的看向皇上,颇有些视死如归的神色了,那模样让人不知该劝还是放才好,一瞬间所有人都拿不准沈千城的意思了。
又闻言,沈千城抱拳,“多谢皇上赏识,只是这件事事关皇上,臣不想拿这件事冒险,烦请皇上准许了臣!”
一下子,话题又被沈千城拉回去了,皇上愁眉不展,他第一次知道沈千城如此固执,顿时没了办法,可是要他眼睁睁看沈千城辞官,朝堂上少了这么一个得力干将,他说什么都不会轻易准许的。
想着这件事必定有回环的余地,皇上出声劝道:“这件事不一定只有这么一个结果,沈将军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怎奈沈千城此刻完全一根筋,比之那些老朽还要愚忠的迂腐,让人生气也不是,放任也不是。
“臣不愿拿皇上的龙体做赌注,再者说,皇上正在推崇百姓祈愿供奉一事,这么一件丰功伟绩的大事。若是为了臣一人,岂不是违背自己的意愿,那更加是让臣无地自容了。”
完全没料到沈千城几匹马都拉不回来,千般的说辞都哽在了喉间,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的沈千城心中暗自发笑,想到苏禾出得主意如此刁钻,却不得不强忍着这股笑意,装作满面悲壮的模样看向皇上。
而此时,众臣却各自心怀想法,他们琢磨着皇上究竟会不会松口,让沈千城这把利刃落了灰,如若真的要割舍,两方其中一方中断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件事情发展成这个模样。
一方既不想沈千城辞官,另一方则不想让方士之事被阻拦,顿时陷入了两难。
沈千城此时也十分聪颖的站出来,倏然将冠带取下,郑重其事:“这件事,是臣辜负了皇上的赏识。”
后见他退后两步,准备离开…
“沈千城!”
皇上朝他的背影大喊,叫侍卫将他拦下,更甚有臣子拉住他不让他走,沈千城只觉得自己憋笑憋得难受,又不由从心感叹自己的演技多么出神入化。
“沈将军,这件事未必没有两全的结果。”
沈千城侧眸威严十足的看向那人,追问:“难道…大人也是一名得道的方士?可识得其中门道?”
那人被他的话呛住,可是有些大话已经说出口,要是现在他打退堂鼓,不仅在皇上面前失了颜面,更加会被众臣挖苦,想想还是扛着头皮,吞吞吐吐的说了句:“方士尚且有高低之分,自然是有的故弄玄虚,有的才是真才实学了!”
他这么一说,底气反而更足了,既维护了皇上推崇方士卜算的事情,又想尽方法挽留了沈千城,有利无弊的事情众人自然都想分一杯羹。
就有人纷纷言说,“所言不虚,沈将军可还有后顾之忧啊?”
沈千城听了却并未露出半分喜色,反而面露凝重,“可那人信誓旦旦的说了,我还是心有顾虑啊,我…”
那人贪功,话语有些着急:“沈将军,何时成了如此胆小之人。”
静默片刻,龙椅之上的皇上沉声:“既如此,招允方士。”
其实在皇上心中所信奉的终归还是自己,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能人异士,也不过要在能为他所用时派上用场。
沈千城敛下眼底的异色,恭候大驾。
一场好戏在那身着黑袍的高大男人亦步亦趋的来到大殿上,惹人不由得侧目,沈千城一眼便看出他身上浑浊之气过重,却不知他又如何的本事。
“参见皇上。”
男人声音微哑,一双眼扫过在场人的脸,看向皇上时堆满笑意,他过于谄媚让沈千城很是不舒服。
“沈将军,现下可知高低了?莫不要再轻信他人的话了。”
皇上颇为得意的看向沈千城,却不想沈千城眉梢轻扬,似在回忆什么,后感叹道:“敢问允方士可会卜算?”
允方士咧嘴一笑,眼底掩不住的傲气:“不过雕虫小技。”
这下,沈千城才满意的点点头,望向他时眼底不易察觉的冷笑,接着道:“那人算得出我夫人几时有孕,方士可会?”
这是一个难题,允方士没有回话,反观皇上的兴致颇浓,倒叫允方士莫名的慌乱起来,总觉得他是被沈千城算计了,可他却从沈千城的脸色中察觉不出一丝一毫来。
“有如此神人,朕倒是要见见。”
既然皇上都发话了,众人自然乐得寻一场热闹。
“那就有劳允方士帮末将一次了,末将定有答谢。”沈千城满含感激之色,允方士半点也看不出异样,欣然接受了沈千城的示好,应道:“为将军分忧,自然是最好。”
望着长长的阶梯,苏禾见计划顺利走到这一步,低声:“许道长,可有心慌?”
却不想,许道长一双澄明的眸子远远望着那些红砖绿瓦,波澜不惊的神色:“或许有吧。”
苏禾不禁被他的神态逗笑了,进殿前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了句:“只管见招拆招,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仙风道骨,果然不凡。”
皇上不加掩饰的赞叹,此言一出,允方士就深感地位不保,有些坐不住了,话语中显然有几分不服气道:“皮囊固然可观,内里却不知有几分的适用。”
沈千城蓦然冷了脸,许道长面色不改,颇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冷傲,懒懒掀开眼皮,不甚在意的轻笑了几声,方才缓缓道:“看来方士的嘴皮子比我更厉害才是,在下不敢与之争锋。”
苏禾一边听着忍着笑意,又见许道长故作颓色,堪堪瑟缩到了一边,嗓音淡且浅:“我还是回家多修炼几次,方才敢来了。”
这精湛的演技,真是叫苏禾哭笑不得,许道长这般腹黑不饶人的模样,她真的有理由怀疑他是被掉包了。
可又当瞧见他一晃而过的狡黠神色,她不免替这个允方士感到悲哀,当即便放任了他这般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