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易始年替她把折起的裤脚放下来，沐余生赶紧把腿收回来。两人的距离离得挺近的，冷清尴尬的气流在她和易始年之间窜来窜去。她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一次又一次把气流下去。
“我送你回寝室。”
“哥。”
易始年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向诊所门口。
颜思凡快步走到他们面前。
“余生，你怎么了？你手怎么了？”
“我没事，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颜思凡的目光转移到易始年的脸上。目光亮闪闪的，像一把利刃刀尖发出的光。
“是他送我过来的。”
颜思凡很客气说：“谢谢你送我妹妹过来。药给我吧！我送她回去，就不麻烦你了。”
易始年是感觉得到来自颜思凡的敌意。哪怕他微笑着，不慌不忙的样子。
也许，现在，颜思凡早就代替了沐往后。在她心里，对他，剩下的就是愧疚了。他不喜欢眼前的这个被沐余生叫做哥哥的人，却又很感激他。是他，给了她十年的哥哥。没有什么比陪伴更重要。
时间真不是个好东西。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被时间的波浪冲击得面目全非。
可是，比起每天面对生离死别的死亡，眼前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沐余生从易始年手里把药取过来。微笑着说：“给我吧！我们走了。”
不知道是休息了一会儿的缘故，还是膏药的作用。她的脚好了许多，走起路来也不怎么疼了。他们走出诊所，进入到昏黄的街道上。她总想回回头看一眼他走了吗？
脚腕处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身上好像带着点柠檬味的香。耳边是他温柔的话语。
心被交缠成一坨乱麻。
她好想跑回去。
热闹的街市。
她听得见自己的心“咚咚”地跳。
每当旁边有一个孤独的男生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决绝而又冷漠。她总会情不自禁以为是他。
“你怎么把手给摔了。”
“跟我室友一起出来看节目，人太多了，就摔了一跤。”
“那她人你？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男朋友打球受伤了，她去看他了。对了你怎么在诊所？”
“来买一点晕车药。你不是晕车吗？现在你提醒，我才想起还没买晕车药。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买。”
“不用了，都走这么远了。我在车上睡一觉，就不会晕车了。”
“那怎么行，还是买上保险一点。”
沐余生拗不过颜思凡，只好让他去。她就慢慢走着等他。
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她想起了那天从农家乐回来的路上苏锨对她说的话。那天她的心情很不好，身体也不怎么舒服。苏锨的兴致倒是颇高。苏锨跟她一个车，没说两句话就谈到了颜思凡。她问了很多，也说了很多。具体哪一句是哪一句她已经理不清楚，只有一句话没有模糊。就是，她说“余生，我喜欢他。”她带着美丽的笑，没有多少娇羞，自然，大方，没有躲躲闪闪。她一直羡慕这样的女孩，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而她，不敢说。一句也不敢。
颜思凡这样的男孩子在高中就有很多女孩追求，到了大学也不例外。他各方面都很优秀，再也不是当初她初见他时那个唯唯诺诺低着头的小男孩了。有时候沐余生想和他一样，活在当下，忘记忧伤的事。和他一样优秀，一样努力。
沐余生记得他说过他有喜欢的女孩了。不知道是真是假，那次以后他从未说起，她也没有问。应该是真的，他一直都是个认真的人。苏锨没有让她传什么话，或者是替她约他什么之类的。她想也对，像苏锨这样明媚的女子当然会亲自在他跟前说出自己美丽的心事。
颜思凡朝反方向大跑。
在半路上就碰到了易始年。他停下脚步，站在离他五米之外的地方。颜思凡把双拳捏得很紧，手背上的静脉像粗大的树藤。他像极了一头狮子碰到了一只来抢食物的老虎。不知道是为什么，易始年总是让他觉得很害怕，他眼里的东西让他猜不透。一点也看不懂。从第一次看见他，他就觉得他需要防范他，他厌恶他看沐余生的目光。
易始年没有停下脚步，他走到颜思凡的面前。
“我想跟你聊聊。”
“我跟你不熟，你想跟我聊什么？”
“你跑回来的目的不就是找我聊吗？”
颜思凡轻蔑地笑了笑。
“你想多了吧！我回来是帮余生买晕车药，明天我们要回家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顺便提醒你一下。拜托你以后离我们余生远一点。她单纯善良，不适合陪跟你们这些公子哥玩。”
“她选择跟谁交朋友，是她的自由。你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你也不应该去替她决定，不是吗？”
颜思凡皱了皱眉，咧嘴一笑，带着轻蔑和嘲讽。
“你一个对她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易始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转头。
留下一句。
“谢谢你。”
颜思凡皱眉，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简直莫名其妙。
他转身问：“你什么意思？”
易始年的步子很快，人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他觉得陷入了泥潭里。想要挣扎一下。
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