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小楠来到顾柯家中。这几天顾柯一直忙着抓捕泰宗,头上的白发不知不觉多了不少。江小楠走进来,客气道:“顾局长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顾柯一听是江小楠的声音,喜上眉梢,一把握住江小楠的手道:“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他把这些天一肚子苦水悉数向江小楠倾诉,临终还不忘自我挖苦一句,‘在这样下去,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江小楠倒无心关注这些,身为警察就应该让他们居安思危,不然没事干,一个个大腹便便,贝尔斯可没那些闲钱养无用之人。
“我正要去找你呢,泰宗负伤后,没有他一点消息,从此绝迹在贝尔斯,再想找到他,难上加难,先生可有什么办法找到他。”
江小楠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泰宗最敏锐的就是嗅觉,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泰宗都能觉察到,现在对于负伤的他来说,最好的打算就是冬眠,等待洛桑把他唤醒。
而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警察还是自己很难再摸到他的尾巴。
“这件事我得跟你说声抱歉了,我也没有办法,想必你对他多少有点了解,现在他受伤了,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不知收敛。”
顾柯面露不悦,现在上面压得紧,非要让他十天之内把凶手缉拿归案,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若因此上面把他换了,所有的线索又得重新开始。
这简直是给泰宗创造喘息的机会,一旦猛虎有了喘息的机会,后果可想而知。
顾柯长叹一声,哀怨凄凉,“唉,这该如何是好。”
“也不是一点头绪没有。”
顾柯追问道:“还有什么办法。”
江小楠开门见山道:“调查清楚酒店那两个女子的身份,还有替幕后老板做事的李道一,现在泰宗消失了,我们只能从他们身上寻找突破口。以逸待劳只能会是坐以待毙,”
“我差点把这个忘了,”顾柯悔恨说。
江小楠并没有打算让顾柯知道洛桑的事情,自己一个人能够应付过来,就算应付不过来,他也不会麻烦顾柯。谁知道警察局里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说出去,就会有第三、第四个人知道。所以江小楠对顾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口不提。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似乎跟我说过,泰宗背后还牵扯着幕后老板跟一个无名的杀手。如果能够查到幕后老板,就算抓不到泰宗,也算是事半功倍。”
“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现在只有抓到泰宗才能把所有的疑团解开。趁着这几天,抓紧时间查到李道一还有杀手以及幕后老板的下落。泰宗的行踪难查,他们的应该很好查。这对顾局长来说,我想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江小楠故意这么说,就是想刺激一下顾柯,他知道顾柯虽然为贝尔斯的局长,但办事效率着实令人堪忧,江小楠有时候怀疑他这个局长到底是怎么坐上去的。
“你来找我不会就这些事吧,我总感觉江先生有事瞒着我。既然我们合作了,当以信任为首要,我希望先生不要有什么隐瞒,不然,影响警察办案也是会受到处罚的。”
这些话吓唬一般人可以,在江小楠面前这些话根本就登不上台面。能够拿到斯长办公印章的人,会在乎这个。
再则,在江小楠看来,是顾柯有求于他,他才出手相助。合作只不过是顾柯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
江小楠嘿嘿一笑,没作纠结。
顾柯对江小楠成见颇大,但对他的建议非常肯定,当下没有什么办法比江小楠说的更有用。
泰宗难觅,但是查像李道一这样一号人物绰绰有余。
顾柯召集局里工作五年以上的老干警,围坐一团商榷如何查找李道一。众说纷纭,各执一词,顾柯身为局长,一驳众议,从最原始的方法开始。
江小楠曾经跟他说过,即视应是组装的,零件只能从国外进口。以前忙于泰宗的案子忽略了这个重要的信息,现在回想起来,顾柯有些自惭形秽。他从新根据这个信息,从海关那获取李道一的收获地址。
顾柯拿着笔在白板上边说边画,“李牧,你带上两个人蹲守在李道一家附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情况向我汇报。”
“好的,头儿。”
“韩罗义,你带上两个人埋伏在巷口,防止他逃脱。”顾柯用笔圈出李道一家出口的小巷口。
“是。”
“张志林,你带两个人埋伏在路口。”
“是。”
“所有人听我号令,今日行动,势在必得。抓住李道一,我请大家下馆子。”
众人欢呼雀跃,随着顾柯一声令下,在场的警察全部以便警的形式秘密前往指定的地点,埋伏在那。
顾柯与一群老干警的谈话的内容陈诚没有听到,但是他们一拨人形色匆匆地出去,陈诚看得清清楚楚,他左走右转,一个人躲到厕所,偷偷给洛桑发了一条信息。
洛桑看后,把手机放在一边,神态自若,继续鼓弄电脑。警察的身影一排一排从显示屏上略过,洛桑虚无缥缈一笑,翻手把电脑盖上。
所有警察按部就班,像一张蜘蛛网一样盘踞在李道一家门口附近。李牧清楚看着李道一家里散落的渔网,口中振振有词道:“想不想唐唐的一个渔民,正经生意不做,做这种勾当。”
顾柯在不远处拿着对讲机听着李牧跟他汇报情况,伴随着他一声令下,李牧刚拉开车门,突然拿过对讲机喊道:“等一下。”
声音虽小,却刚劲有力,顾柯一只脚已经踏出,听到李牧说等一下,匆忙把脚缩回来,“什么情况?”
“有人来了。”
李牧还有坐在后排的两个警察把身体压低,一辆黑色轿车正好迎面驰来,李牧以为那就是一个过路的,没想到那人居然把车停到李道一家门口。
从黑色轿车上下来的正是那天差点要了泰宗性命的杀手华清。
华清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身体笔直、挺朗,从车上下来直接走到李道一房间里。
李牧目光炯炯看着华清堂而皇之的走进去,始终想不起来那是谁。
对讲机的另一端,顾柯不停叫嚷着,“你那边什么情况?”
坐在后面的同事用手指戳戳李牧的肩膀道:“牧哥,老大在叫你呢。”
李牧一惊,猛然想起,慌忙拿起对讲机吞吞吐吐对顾柯说道:“顾...局,那...那个杀手,又出现了。”
顾柯听到此处,倏然坐立。泰宗消失后,就这么一个线索,好不容易碰到杀手,顾柯欣喜若狂,抓到杀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斯长一个交代了。
“他在哪?”
“刚刚进了李道一的家,现在正往门外走。”
顾柯大叫一声:“不好,快拦住他。”
李牧二话不说,直接把对讲机丢到一旁。此时华清已经走到车里,准备发动汽车。李牧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往华清车上撞去。
只听轰隆一声,华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李牧拉开车门,双手抱着枪指着华清怒吼道:“别动,下车。”另外两个辅警尝试着上前拉开车门,刚走了几步,华清拧开车钥匙,把两个辅警逼到一旁。
车还没摆正位置,几发子弹扑簌而至,击碎车窗。
华清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地把车摆正欲要桃之夭夭。顾柯开车紧跟其后,李牧也重回车里,对留下的两个辅警说:“你们去屋里看看,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几辆车穿梭在小巷里,华清车术精湛,顾柯他们都也不甘落下风,在后面穷追不舍。巷子曲折悠长,三个人并排而走不算易事,更何况一辆车。
只要是车经过的地方,路上行人纷纷避让,无一幸存之物。
小巷的三岔路口,地势低洼,汽车想要过去必须放缓速度,把车身摆正。顾柯在后面追的紧,华清顾不得那么多,踩着油门直接从巷口鱼贯而出,撞在墙上。
车嘭的一声落在地上,华清身上血迹斑斑,狼狈地从车里爬出来。
还未缓过神,顾柯驾驶的警车突出小巷,砸在黑色轿车上,翻滚一下掉在地上,顿时车上火星点点,浓烟四起,怦然一下,着了起来。
顾柯还有两个辅警连滚带爬钻出来,身体尚未立直,两辆汽车炸裂开来,火花四射。
一股气浪直接把他们三人掀翻在地。华清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小巷的另一个出口,张志林早已埋伏在那,华清刚要转过路口,张志林跳了出来,拿着枪对着他。
华清小心翼翼,不敢妄动,张志林离他一丈有余,身后的两个警察谨小慎微地靠近华清。华清抬头瞄了张志林一眼,看他没有半点松懈的态度,一时不敢做作。
两个警察顺利把华清拷上。顾柯灰头土脸走来,对着华清肚子就是一拳,华清硬生生的接住,身体不自觉地半蹲下来。
“这一拳是我替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打的。”
在顾柯的认知里面,华清还有他幕后的老板跟泰宗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尽管江小楠上次跟他说过,杀手奉老板之命去杀泰宗,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顾柯每想起跟他工作那么多年的同事,压抑在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把华清拉起来,随后顾柯又是一拳,“这一拳是我替贝尔斯百姓打的。”
正欲要挥拳再打下去,被一旁的张志林一把拉住,现在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警察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打犯人,多多少少有点不合适。
华清咧嘴一笑,鄙夷不屑,吐了一口痰道:“警察,呸,也就这点能耐。有本事放了我,我们公然较量一番试试。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
李牧走上前,一把捏住华清的嘴,“抓住你,就是我们的能耐。不服是吧,到监狱里,我会让你服服帖帖的。”
正说话间,傅博骏带了一帮兄弟赶到,离的老远就听到他敞亮的声音,“顾局长,好久不见啊。”
傅博骏身为贝尔斯首富,大小场合跟顾柯碰面不在少数,两人关系也非同一般。顾柯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惊,他知道傅博骏此行所来为何。
顾柯向前走来道:“好久不见,不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傅博骏性格豪爽,直截了当说:“我来就是想带个人,还请顾局长不要为难我。”
这些天,他放下手头一切工作,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果抓到凶手身上。就在警察行动的时候,他收到消息,找到李道一就能找到杀害他儿子的凶手。
得到这个线索,傅博骏不胜欢呼,召集所有人手,直奔而来。纵然还是晚了一步,但从蹲守在李道一家中的两个警察口中得知他们的去向。他没有一刻逗留,赶在顾柯后面把人截住。
“我还要请傅先生不要为难我,你也知道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众人皆知,不把他带回去,没法给百姓一个交代。”
傅博骏铁青着脸,一本正经道:“那顾局长是不给我面子了?”
没等顾柯说话,李牧听不下去,这些可都是警察,他一个商人居然敢光天化日威胁公职人员,简直了。
“我们局长说的很清楚,人,我们必须带回。你要是不识好歹,我将以阻碍公务逮捕你。”
善使权利是警察惯用的伎俩,偶尔吓唬一些初露世面的小混混还可以,对经验老到的傅博骏来说,没有任何用。
站在他身后两个人同时向前走了一步,与傅博骏并排而站,只要傅博骏一句话,管他是警察局长还是队长,照打不误。
有钱可以任性,甚至无法无天。
傅博骏深受金钱的熏陶,久而久之,他身边的小弟也逐渐受到他的影响,变的势利。
围观的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的上演。
傅博骏用手指着李牧的鼻子说道:“我记住你了。”
别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顾柯清楚明白的很。傅博骏做事想来不明着做,都是一些背地里见不得光得勾当。能够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那些年暗地里的辛劳。
他说到自然会做到,这么多年的从商经验,傅一鸣比谁更清楚,只有骑在别人的头上,别人才会仰视你,崇拜你。傅博骏如此,傅少更是如此。
那些大言不惭的阔伦,不过是失败者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顾柯也知道傅博骏的黑历史,只是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了,他也知道,傅博骏背后盘综复杂的关系网也会把自己给困住。
对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来说,永远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柯明白自己有多大的官,就该管多大的事。抗权,越权行事,不仅帽子保不住,还可能丢了性命。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手里,减少蒙鼓含冤的人。中庸之道,左右偏倚,否则自己走了,再来一个局长定然会成为他们的傀儡。如此一来,贝尔斯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无辜地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李牧满脸怒气,正无处撒野,听傅博骏这么一说,深深激起他心中的一腔怒火。顾柯见势不妙,慌忙说道:“傅先生,这是我们警察分内事,还希望你给个面子。这么多人看着,撕破了脸皮,谁都不好看。别忘了,这件事是斯长亲自坐镇的,就算你势力再大,也于事无补。”
“你拿斯长来吓唬我。”
顾柯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一丝不苟,“这件事的轻重缓急想必你该清楚,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今天人你是肯定带不走了。”
顾柯回头大喊一声,“我们走。”
华清就这么在傅博骏面前被顾柯带走。
傅博骏咬牙切齿,踌躇不展。
而此时,他们也得到一个确切消息,李道一生命垂危,日薄西山,很有可能挺不过来。
李道一要是死了,也就意味着能够指控泰宗或者华清最有利,最直接的人证将不复存在。
顾柯心急如焚,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把李道一抢救过来。话虽如此,李道一还是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一瞑不视。
泰宗消失后,所有的突破口全部落在华清身上,顾柯不敢有任何懈怠,立刻组织专业人手,突审华清。
江小楠听说此事,压根就没过问,他一直忙于如何跟贝斯大学教授洛桑碰手接招,互为囹圄。
华清虽没有泰宗那么敏锐,却也不是怕死的主,无论顾柯怎么威逼利诱,华清始终不说一句话。
顾柯受得了,李牧受不了,一把抓住华清的头发磕在桌子上。“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就算你不说,证据足了,一样可以制裁你。”
说着又是两拳招呼在华清脸上,华清倔强,说道:“那你就来啊。”
顾柯隔着玻璃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镇定自若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先出去。”顾柯对李牧说。
华清抬头看了一眼。
顾柯一把拉过椅子,坐在上面,点燃了一根烟的递给华清,“这么做值得吗?”
他知道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对华清来说充耳不闻,只有让他自己说出来。一个人可以不在乎钱,也可以不在乎名,但生命只有一次,错过了,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我想现在你的老板已经知道你被警察抓了,你认为他还会相信你吗?现在只要我放出消息,你已经招供,你老板不会放过你,像你这样的杀手应该明白,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密。你活着,对你老板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华清不为之动容,面如死灰,他跟老板有些年头,深得老板信任。老板的底细华清了解地一清二楚,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是做什么的他都知道。自以为,就算自己出卖了老板,老板也会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