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智芃和邹挚一走后第二天,宁昊又来严绯家里找她。
门是破的,于是便推门进来了。
家里没有人,然后他看到了墙壁上干涸的血迹。这是上次来时没有的,宁昊心里七上八下,祈祷着卧室和这里的血都不是阿绯的,祈祷她平安。
其实少年内心深处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怎么可能平安?
如此喷溅,如此血量,他不傻,这是致命伤害。
谁致命了?
阿绯。
严叔叔。
被阿绯或者严叔叔造成致命伤的第三者。
没有两个人会跑到第三个不相干的人家中拼斗致死。
宁昊一直以来都不是个卑鄙自私的人,但他现在希望,是第三种。
张警官的话掠过他的脑海:「不管你信与不信,你的朋友,绝非善类。」
宁昊在屋子里待了一天一宿,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阿绯的床上。他揉了揉脸,走出房间。客厅如昨,破木门仍然不和谐地挤在门框里。没有人回来过。
他走到浴室准备洗漱。意外发现两个新的牙刷封套扔在水台边。这是?一次性拆开两个新的,只有可能是那两个警察了。他们居然在这里过夜了吗?还随便拿家里的东西用,真是不客气。宁昊心中有点悻悻然,想着自己和这家人认识这么多年也不敢如此轻慢!气得他抓起严绯的牙刷就狠狠地刷起牙来。
宁昊是铁了心要在家里守到严绯回来。他跟学校告了病假,却跟妈妈说自己这几天住学校宿舍。打开冰箱,准备找点东西做个早饭。就在他打开冰箱门的时候,大门也打开了。
确切地说是被踹开的。
门后站着一个人。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各自呆愣了半晌。
然后那人开口了:「咦?走错了吗?请问,这是严绯的家吗?」
宁昊起先是被那人踹门的气势震慑住了,现在才稍微回过神来,怒道:「你谁啊?不知道这是私闯民宅吗?」
那人立刻注意到了宁昊身后正对面墙上的血迹,沉声道:「看来是这儿没错了。」便迈步进来,斜睨了宁昊一眼,「你又是谁?」
诶真是邪了门了,宁昊心想这人简直无法无天!两步上前就要将人“请”出去。那人一看这架势一边连连摇手一边忙掏证件。
「警察?」看到那个显眼的标志后宁昊愣了一下,但他立刻眉头一皱「警察就可以踹门就进?」一把夺过证件,瞅了瞅上面的名字「杜胥是吧?我记住你了!」
杜胥驱车到这边之后,先去见了师弟提到过的分局的邹挚一,向他了解了案件的始末,打听了严绯的住处,这才出现在这里。
这边的案件,之前智芃已经申请由自己这边的专业人士接手。自己负责的花青酒店事件中的异常状况也最终指向了同一个人。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了整个案件的负责人。
短短两月不到,戕害无数人命,于公于私,这个邪物都绝不能饶。
杜胥看向眼前的少年,反问「你这不算私闯民宅吗?」
「我是这家人的邻居、朋友!」
杜胥看他样子,轻笑了下,微微颔首也不在意,毕竟自己也算不得什么正统警察。
他环顾四周,严绯还没回来,看来是自己先到一步。
自从对方从他的蛛网阵中消失后,探测符就再没了反应,想必是逃走了。杜胥自然不知道修补魂魄持续到了晚间,严绯其实就站在原地,半步也没离开。
只是杜胥想不明白她是如何脱离阵法禁锢的,这个方法若是弄不清楚就只能一次次地让她逃跑。
房子很普通,普通民宅而已。陈设简单,与其说朴素不如说寒酸。踱步到厨房,这边血腥气很重,桌子,特别是地板,相信不久之前还存在着大量血迹,抬头便是墙上的喷溅痕迹,想必这里发生过一起命案。
既然是警察办案,宁昊也不好阻拦。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阿绯到底怎么样了。但本能的,宁昊又怕是来抓阿绯的。
「这边的血是你清理的吗?」杜胥用脚轻点着地面。
「血?」宁昊走过来低头看看,疑惑地摇头「这里…本来有血吗?」
「不,我随便问问。你叫什么?」
「宁昊。」
杜胥点点头,报以一个和善的微笑,又往其他房间去了,进去前还用眼神跟宁昊示意了一下。
宁昊观察那人,见他举手投足间书卷气十足,温文尔雅。除了踹门进来之外,都彬彬有礼,似乎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穿着一身皂袍,下摆宽宽,走路背着手,下巴上有撮小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气场不似一般警察,倒像是修仙的世外高人,山中待的苦闷了便来这滚滚红尘走上一遭,游戏人间。
但他应该不是什么方士之类的,那个姓张的警官可是一进来就一脸严肃,说这里好重的鬼气。
再看这人,似乎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让他惊讶的。看到客厅以及卧室墙上喷溅的血迹,也都见怪不怪,和之前那两位警官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
宁昊在后面跟着,看看阿绯那屋又看看严叔叔这屋,想起之前邹警官向法医提及血检的事,忍不住问:「这屋的血检出来了吗?」
杜胥一挑眉「你见过智芃了?」
宁昊:「什么智芃?」
杜胥从证件的夹页里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中,一个青年侧倚在枕头上,留着口水,正睡得香甜。不是张智芃是谁?
宁昊:「张……张警官……」
杜胥点头,笑眯眯的。
宁昊心里毛毛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战战兢兢问:「他是你的……」
「师弟。」杜胥接着宁昊的话说完。
宁昊眯起眼,老半天,突然劈头就问:「你喜欢他?男人?」
杜胥惊呆了。
他上下扫了一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完全感觉不出这少年有那种味道,于是试探性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宁昊看他的样子,把手伸进裤兜掏出钱包,展开来给杜胥看。
钱包里插着一张照片,照片中,一个少女侧倚在枕头上,皱着眉头,正睡得深沉。不是严绯是谁?
杜胥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