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你说人性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听到他的问题，我擦拭杯子的手不禁愣了愣，“怎么这么问？”
他把玩着喝水的杯子，但眼神里却有一种我难以形容的苦涩。
“没什么啊，我就是一直想不明白，你说如果人的本性是恶毒的，那世界上做好事，又善良的人也不少啊，可如果说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恶言恶语，而且那些人还是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跟风说的。”男人喝了口水，又继续说道：“你说，会不会人性本来就是恶毒的？毕竟我们身边尖酸刻薄的人总是多余心地善良的人啊。”
我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想，人应该生来就是善良的吧？我们不总说小孩儿就像天使一样吗？况且，人性这种东西也是受环境影响的。也许，你现在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的交友圈有些负能量呢？你应该多交一些传播正能量阳光又积极的人啊，或许你就不这么想了吧？”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叫黎星，是一位志愿者。一年里得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和我的朋友们去那种地方偏僻又贫穷的地方帮助帮助老人，残疾人什么的。你说，我这个工作还不正能量啊？我的这个交友圈还不阳光啊？”
我听到他的这个职业，心中立马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我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警察消防员医生老师什么的，最值得人佩服的也就是志愿者了吧。毕竟人家有些也是高等学历，但人家放弃了，甘愿用自己仅有的一些条件去温暖别人。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身为志愿者不应该比谁都明白人性的本质就应该是善良的吗？”我问道。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目光呆滞的看着手中的杯子，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其实是学美术的，去年刚刚毕业。说实话我以前并没有当志愿者的这个想法，但是我偶然看到了一份采访志愿者的专题，然后我就发现，嗯？这个职业还挺酷！你知道的，男孩子吗，总是喜欢酷酷的那种行业，又能被人崇拜，还能享受帮助别人的喜悦，多好啊。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我好像是真的爱上了我的这个职业，而不是因为觉得它很酷。于是我开始跟着我的朋友们过着四海为家的生活。”说到这，他笑了笑，可能那个时候虽然有些累但回忆真的是美好的吧。
“不过有时候我们是没有目的地的，只是碰巧到了哪里，然后带上几天随便看看。那时候是真的好，虽说父母都不赞成我做这份工作，但却也没有硬管。可是这种让我乐在其中的日子并没有多久，今年四月份，我同事将我们帮助老人的一组视频发到了某个平台上。虽然有很多人支持我们，但是说我们是装样子的人也不在少数。”
“别理那些就好了啊，现在什么人都有的。总会有一些明明自己什么都不付出还处处讲究别人的人。”我安慰道。
他点点头，“对啊，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啊，不要在乎那些就好了啊，日久见人心嘛，他们总会懂的。可是，慢慢的我发现我错了，负能量的评论越来越多了。”
“有什么原因吗？”我问道，因为我不相信现在的人居然会对做公益事业的恶语相加。
他冷哼了一声，“原因？你看接下来的事情算不算原因。随着我们经常更新工作时的视频，也有很多人评论出一些地点让我们去做公益，可是我们又不能听他的，我们每年都有每年的计划，一年要去多少地方，每年都要沿着哪个方向前进这些都是规划好的，怎么可能以为他的几句评论而改变我们的计划呢？可是，评论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我们有解释过但是有些人还是不相信。那怎么办呢？我们就想，还是不发视频了吧。毕竟，刚开始的初衷就是默默无闻的为这个社会为一些老人做贡献为一些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献出一些爱心。但是没有想到我们就算不发视频了，那些恶言恶语还是没有停止。他们说我们装不下去了。有人说，‘你看我就知道他们是装的吧。这回好了，装不下去吧。没有老人陪他们演了吧。’所以，迫于无奈，我们又开始发视频。毕竟，我们真的不想让他们这么说志愿者这份工作，因为这是我非常热爱的一份事业。半个月前，我们的团队，去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村。当时正好赶上洪水，在大家都逃命的过程中，我们不可能光看着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人而置之不理，于是我们开始奋力去救人。但是有位老人，我将他背到山顶时他说，他还有一个残疾儿子。他说，你现在必须立马返回去救我的儿子。可是，当时的情况，我已经回不去了。就这样，我无奈的看着源源不断的洪水，我看着老人跪在我身前用乞求的语气告诉我说他不能没有儿子。我看出了老人的无奈，听到老人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但是我就是无能为力，没有办法，人类在自然灾害面前就是那么渺小。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可仍然还是于事无补。三天后，洪水都已退散。我和我的团队汇集到了一起。准备接受一位记者的采访。于是我们就在那个小路上走着，诉说着我们一直以来的心酸与不易，可是忽然被我救的那个老人出现了，我当时天真的以为他是来感谢我的。可是，他对镜头大声的喊道，就是这个人，他就是忍心的看着我的儿子被洪水淹死的人！我儿子可是个残疾人啊，他这么健壮，他为什么不去救我儿子！我这么一大把岁数了，我跪在他面前求着他，他都不肯返回去救我的儿子！为什么？他看着镜头说这些话的时候，手指一直指向我。我看得出来他的手指的颤抖，我看得出来他的愤怒。记者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赶忙扣上了摄像机，但是那是一场现场直播。所以，感谢他，让我变了个“名人”。况且现在是网络时代，很快，我的事情引起了广大群众的讨论，有人说我们该，有人说我这么做就是不道德，有人说我就是应该去救他的儿子。但是，幸运的是也有人站在我这边。有人懂得我的无奈，有人懂得我的无助。可是，每天我手机上的短信电话都快要爆炸了。他们都在说，我怎么不去死，他们说，难道你要给老人养老送终吗，他们说你这是什么狗屁志愿者，你连人都不配当。虽然身边的朋友也劝我不要往心里去，可我还是忍不住。我仍然是每天做着志愿活动。但是，所到之处，人人喊打。在他们的眼里，我大概就是一个不在乎别人生命的人。慢慢的，我开始变得非常的暴躁。这下好了。众叛亲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有没有想过，我也有父母，而且返回去救他的儿子本来就是一举两命的后果，我为什么还要去做？他们明明就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过，凭什么都来指责我？他们都说我放弃了一条人命，他们怎么没有想过我帮助过那么多的人。”
“希，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就是当了个志愿者，到最后却走到了这一步。按理来说我的工作不应该是人人敬佩吗，就算不敬佩也犯不上挨骂啊。怎么到最后，活的都不如一条狗了呢？”
“云希，你说人之初性本善。我问你，为什么他们都没有见过整个事情的过程，只是听信了网上夸张性的语言，只是听信了老人的一面之词，怎么就每个人都恨不得我去死呢。”
我被他的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好像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性本善，那他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希，你知道吗如果能重来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做一名志愿者。这种费力不讨好人人喊打的滋味真的不太好受。我思来想去，我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吧，当时那种情况，我就算返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你懂吗。”
“我懂。”
“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懂呢？”
“发没发现，人之初，性本恶？”
这个问题，我想了又想，终是不知道该做何回答。
人之初，性本善，可人都是自私的，很多时候都不会去考虑别人怎样怎样，总会一些只言片语而对一个人妄下定论。他的故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道德绑架，不论是老人还是咒骂他的人。可他做错什么了呢？他不过是权衡利弊下，将伤害降到最低，怎么就错了呢。
人之初，性本恶，黎星，又该怎么解释？很多像黎星一样的人又该作何评价？这个世界，善良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人之初，性本无。也许人生来就不存在人性这个词，所有的结果不过都是后天环境的影响罢了。不然怎么说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呢？是了，人在小时候真的就是一张白纸，如果将它放在好的环境里，那它永远都是一张白纸，永远都会那么干净，反之……
.希.
2020.4.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