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更疯狂事的人不是吴昊,也不是刘维军,而是朵拉。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消失的,更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冒出来的。她穿着和韶恩一模一样的连衣裙,接受了数十家媒体的群访。
“我是韶恩的替身,她的绘画作品出自我手,她的钢琴考试由我代考,我是刚刚从月牙湾逃出来的。她经常对我非打即骂,只要我稍微表现的引人瞩目,她就会发疯,她还会用绳子把我绑在衣柜里惩罚我;他的父亲只要稍微表现出对我的一点关心,她就污蔑我们有不正当的关系,我实在受不了......“她一边流泪,一边向镜头展示手腕上已经变得很浅的勒痕。
“你是怎么从月牙湾逃出来的?”
“对于韶恩谋杀同剧组的男孩你有什么想说的?”
“暴躁、愤怒、凶残你觉得哪个词形容她比较准确?”
记者们七嘴八舌的问题对着朵拉狂轰滥炸。
朵拉泪眼婆娑的盯着摄影机,十分小声的说道“虽然韶恩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但我也不愿意,不愿意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今天来接受采访,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我想告诉这个世界,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了,我是我自己,我叫朵拉。”
三言两语,给了韶恩致命的打击,同时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谣言乱飞,人心惶惶。韶恩却十分平静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看月牙湾的太阳,再看看已然崩溃的父母,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jeff的木屋上。
韶恩在月牙湾拥挤的人来人往间,在大家或可怜或惊恐或怀疑的目光中,走到了jeff家的门前。她叩开了木门,开门的是刘维军。
刘维军一辈子干了很多不见光的事情,但是面对眼前的少女,他还是羞愧难当。韶恩说她想和jeff见个面,刘维军没有阻止。
韶恩和jeff向着沙滩走去,杰森死的地方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了起来。曾经静谧、干净的沙滩,此刻看起来十分的诡秘和凄冷。
“jeff,我这两天突然记起咱们第一次在沙滩上聊天的那个下午的事情了。”韶恩面带微笑的说道。
jeff沉默以对,他对韶恩的愧疚,让他此刻无言。
韶恩开始描述起那个下午的情形。
“那是来到月牙湾后,第一次没有拍摄,大家都放假了。就咱俩两个留在沙滩上。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朵拉的事了吧!”
jeff依旧沉默的点点头。
“可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我以为我在你眼中还是好好的,就像别人看到的我那样。”
“韶恩,对不起。”jeff终于开口了。
韶恩依旧自说自话。
“以前我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因为每天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总是记起这个,忘了那个。最近这几天,什么都不用学了。我的记忆好像突然全都冒了出来。那天,你对我说,你觉得每天装成大人喜欢的样子好累。特别是,当你知道大人们每天都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却要求自己的孩子时时刻刻保持最完美的样子,这样的家庭,像一个圣诞节时橱窗里摆放的平安果礼盒;外面的包装华丽令人垂涎,可内里的苹果早已干瘪毫无水分,谁把它买回家,都是要失望死的,你还记得吗?”
韶恩好像在回忆一件特别美好的往事,说起话来的语气都显得无比轻柔。
“我有些忘了,这些天发生太多事情了,我的记忆好像被掏空了。”jeff说的是实话。
“我当时听的时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后来,我爸爸来了,朵拉被大家发现了,我发现自己无论多配合,多努力,都无法成为父母的完美孩子时,我突然理解你说的话了。犯错的不是我啊,不是吗?”韶恩继续说道。
“韶恩你没有错,你是受害者。”jeff有些激动,他的眼眶红了。
“是呀,那天我们从破瓦房回来。我以为我的爸爸妈妈也不怪我笨,不怪我傻了。可没想到,只过了一个下午,他们就为了自己的名誉,把我赤裸裸的推到众人面前,他们在做声明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人,站在众人面前被所有人死死的盯着看,我甚至不敢想象那一刻,他们都在想什么。”
“韶恩......”Jeff的眼中再次被心疼填满。
“是吧,你也觉得惊奇了,我居然能成段成段的说这么多话,原来我是可以的。”韶恩说完这句话,眼泪流了下来。
jeff抱住韶恩,他能感觉到她瘦小的身躯颤抖着,她这么瘦小,怎么可能杀掉杰森呢?所有人都没有脑子吗?可这一切不是他造成的吗?就是从他开始的,对韶恩的网络暴力,就是从他听了律师的建议改了口供开始的。
韶恩哭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鼻涕抹在了jeff的衣服上,然后调皮的笑了。
“但是,我觉得命运对我还是关照的。他派了你来拯救我。当你在众人面前对我妈妈说,她应该向我道歉,我才是受害者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幸福。”
jeff松开了韶恩,他的脑海中开始冒出各种各样的猜测,她是不是听了谁的指示,来诱惑他放弃改口供的?她突然会说这么多话,是不是谁让她背下来的。
韶恩从小只有一个特长,就是察言观色。当她从jeff的脸上看到了警惕,那一刻,她心中对这个世界残存的最后一点渴望,被浇灭了。
她放弃了,她主动的提出“我们回去吧,不然警察又怀疑我们串供啦!”
jeff赶紧点点头,韶恩的心彻底冰冷了。
分别前,韶恩故作轻松的问jeff
“Jeff,周一晚上,真的是我记错了时间吗?”
jeff刚想要脱口而出说“是的,是你记错了时间。”
可他的自私与残忍对峙着韶恩此刻的伤痕累累,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坏蛋,甚至比刘维军有过之无不及。
他不知道的是,他片刻的犹豫,是给到韶恩最后的温暖,虽然这温暖已不足以燃起她心中的希望;虽然,他最后还是说出了那句混账话“应该是你记错了吧。”
韶恩把她14岁的人生中,最后一个甜美的假笑留给了jeff,成为了他终身的愧疚与梦魇。
韶恩回到自己的木屋,她选了一条最漂亮的裙子,梳洗了头发,趁着父母哭睡了,拿走了nikole床头柜上的安眠药。
她躺在公主床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的枕边放着两张从小镇开往厦门的绿皮火车票。
火车票上的时间写着“5点45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