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依然轻纱低垂,红灯高照。袅袅香气缭绕,只是这香气不似浓烈的艳香而是一种幽幽的清香,让人很是舒服。环顾四周,才发现眼下的桌子前正稳稳地坐着一个人,面容清瘦,唇红齿白,一身暗红的锦衣更让人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低首饮茶,对我的到来仿若未闻。身后,低垂的红纱轻轻摇曳,似乎里面还坐着其他的人。我呵呵一笑,抱拳行礼,“是这位客官要包红玉姑娘?今天恐怕对不住了,红玉姑娘我们已经包下,请恕我们不能相让,海涵海涵。”他放下茶盏,抬起头来。我一惊,他略显细腻的脸颊上一双眼睛阴霾的似饥饿的雄鹰,不动声色,却让我有种不寒而悚的感觉。我强行露出一丝笑,蓦然他也惊鸿一笑,整个脸顿时温和起来,“我家主子非常喜欢红玉姑娘,今日特来拜会,还请小哥海涵相让!今日小哥可尽情地玩耍,一切费用都由我们主子包了。”“那也不行!我师兄正在里面乐着呢!你们不能这么强人所难,我师兄也就喜她一个!你们另选一个吧。”又要我们相让,这可不行,我一听便急了,口齿不自觉强硬起来。
“哼。”一声冷哼从轻纱掩映中冲出来,我心一跳,不自觉得抬头望向低垂的轻纱帐。坐在桌前的人似乎想说什么,但听到那声冷哼后便干趣地闭了嘴,端起茶盏仿若没事般地喝了起来。我心明白,里面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我轻移两步靠近纱帐,微一抱拳,笑道,“这位爷,今天实在对不住,我二师兄和红玉姑娘一见如故,恐怕这回子不能出来!你大人大量行个方便,在下感激不尽。”
轻纱内,龙珏手持金杯席地而坐,慵懒疲赖,雍容华贵的样子充满了魅惑。此时,他嘴角噙着邪魅的笑,眼神灼灼地盯着纱帐外那个清瘦纤细的身影,心咚咚狂跳不停!相思苦,相思苦,柔肠寸断,夜夜无眠。如今相见,那份刻骨蚀人的相思苦却溢着另一翻甘美的滋味!只是,眼前的她一身灰衣布帽俨然一个浑小子,让他心里恨不得爱不得!几多甘苦,几多折磨,恨不能把她搂在怀里好好怜惜一番!望着她依然晶莹狡黠的眼眸,他止不住一声欢笑溢出咽喉,“今天怕不能成全。”我站在轻纱帐外,心咯噔一声脆响,这声音……钻进心里,让我恐慌得不行!低垂细想,方觉不太可能。他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会在此污秽之地?不可能,他何等骄傲之人,又怎能与人争夺一个并不高洁的烟花女子?想到这,我轻轻松了一口气,待要开口说话,“啊……唔……”此时一声高昂的娇呼从隔壁传来,随即隔壁似乎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震荡。我心一笑,脸一羞,坏坏地咧开了嘴,隔着轻纱帐轻轻对里面抱拳道,“这位爷,对不住了,若是想要红玉姑娘,还是爷你自个去请吧!在下爱莫能助了,告辞。”说完,再不看坐在桌前目瞪口呆的人,拉开房门,非常得色地走了出去。“哈哈哈……”刚掩上门,里面便爆发出一阵惊雷般的狂笑声,我赶紧捂住耳朵,“有病。”
不远处,老鸨不时翘首望着这边,我走过去,丢了一块碎银子,“劳妈妈明儿个把我师兄送到搂香居。”说完,再不迟疑,扬长而去。
一夜好睡,第二天一早,我披衣下床,却看到二师兄正木木地坐在我房里发呆。我心好笑,“二师兄,怎么了。”二师兄一震,蓦然抬头,眼光闪烁不自然地看了看我,瓮声瓮气地说,“卢老板让我叫你去吃早饭。”“呵,好啊。”我咧嘴轻笑,二师兄更不自然了,脸上有些薄红,拘促不安!我知道二师兄脸皮薄,经过昨晚的事,他有些害羞不好意思了。“唉,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这算什么?走了。”说着,我一打他的胳膊,率先走了出去。身后,噼里叭啦,一阵椅子因急促站起而翻转倒地的声音,我咧开嘴,无声地笑得更欢了。
吃过早饭,搂香居里因要迎接郡主到来忙得不行,我不便露面,待在后院又无聊,便拉着二师兄走到安平街上。昨儿看到那里有家绸缎庄挺好,今天决定为二师兄多做几身衣裳。绸缎庄的生意很好,年关将至,丫环小媳妇地挤满了一屋子,而象我们两个大男人来买衣服的却很少。我不顾丫环小媳妇看我们的别样眼光,依然落落大方地为二师兄挑选着衣物。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只能选成衣,布料却选得很少。老板拿出几套适合二师兄穿的成衣让我们到里间试穿,这样,我和二师兄才避开那莺莺燕燕的一群,得了个片刻清静。二师兄磨磨蹭蹭,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我不明所以,只是催促着他赶紧试衣服。二师兄身材魁梧,肩宽腰圆,穿哪件衣裳都似乎很合体。真是人要衣衫马要鞍,一身新衣的二师兄一改敦实粗壮的憨厚,显得威武强壮,给人一种项天立地的感觉。我满意地点点头,正想招呼店家把这几身衣裳包起来,不想,店堂外一温柔清脆的声音却让我喜上心头来。“店家,我前些时候订的江南云锦不知到货了没有?再拖下去,恐怕这个年头就要裁不出来了。”声音温婉,一改昨日的凉薄。我一掀布帘,走了出去,“原来是红玉姑娘,真是凑巧,今日我和二师兄也在此挑选衣衫,不想又与姑娘见面了。”此时庭堂已寥寥无人,话音一落,一身淡雅浅蓝裙衫的红玉倏地转过头来,看到我,一脸的惊喜,点点头,抿着嘴没有说话,但那亮得足以和日月媲美的眼眸却是那样的晶莹闪耀!今天,她素面朝天未施半点的姻红,却美丽温婉的似一朵晨露中清香幽雅的白荷,与昨日的艳丽相比,今天的她更加真实可贵!可能是因为身份的关系,她依然婉约地站着没有说话,我明了地笑了,“如姑娘不嫌,请里面说话。”她点点头,随望了老板一眼便低头走了进去。我丢给老板一块碎银子,“请老板行个方便,我们说说话便出来。请勿让人打扰。”老板点点头,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