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开始泛起了青蓝色,亮光透过房门逐缕逐缕照亮了流尹如桃花一般的脸庞。天边的色泽已经开始渐渐在变浅,眼看着黎明就要占据天穹,房门中终于有了动静,流尹从闵昂房间中缓缓走出。
本还阖目的流喻赶忙站起身,紧张地看向流尹,接了一句:“姐姐。”
流尹点点头,却没有过多注意流喻。而是转身向闵廉行了礼,在挪步离开之前不禁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轩礼司的孩子吗?”
闵廉漠然地看着流尹,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流尹打量了闵廉片刻,然后继续笑着:“保重。”
闵昂紧接着从房门中走出,他站在清晨寒颤的空气中呼吸了几口后,似是卸下了心里的某个重担。闵廉踌躇再三,还是开口说了话:“如何。”
闵昂轻哼了哼,似笑非笑地转身回了房。
晌午刚过,许久没有露面的虞冲终于在刘白的陪伴下来到了将军府,他一路鬼鬼祟祟,从侧门进了将军府。开门的是许士昇,虞冲在看到许士昇的时候停住了动作,似乎是没有想到许士昇竟能如此方便大胆地就在这将军府安顿了下来。
还没想到说什么话呢,虞冲就被刘白连拖带扯拉进了门内。
“大人今日有要务在身,还是切勿分神了。”刘白一句叮咛,扯回了虞冲的思绪。
听闻虞冲到来,闵昂疾步出来迎接,边走边用不满的语气发问:“不是让你最近都别来找我吗?”
虞冲本来兴致冲冲,被闵昂这么一扫兴,扁着嘴展现出极其不情愿的样子:“刘白让我来的,不然我才不想来这儿呢,怪远的,还不能坐马车。”
“何事?”
闵昂看着虞冲满脸愁云,英俊的五官上更是散乱许多复杂的神情,知道虞冲此次冒险前来必有大事。
虞冲自觉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上了一满杯的茶:“那个被你砍了手指,喂了忘绝的顾亭,死了。”
“顾亭死了?”闵昂有些错愕,“是如何死去的?”
“说是前日半夜,看守西斋的时候突发疾病而死。”
“那又如何?他这个年纪,突发疾病而死也不算奇事吧。”
“太医在他尸体内验出了忘绝,将军当时是不是给他喂了许多?虞某当时跟将军说过吧,忘绝得控制量喂入,微量即可失忆,量过多容易出事。”
“我……”闵昂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回什么。
“若是太医院随着忘绝的残料来查的话,虞某怕是逃不了干系。”虞冲半放弃地垂着头,手里捏着木杯子,微微使力使得骨节处都开始发白,“忘绝这药会调配的人不多,虞某师父在做史官之前,行过医,做过一年半载的大医师,还会一些奇奇怪怪的药。”
“师父的关门弟子就那么几个,大师兄已经销声匿迹,三师妹进了太后身边做婢女,小师弟死去,想查到虞某太容易了。”虞冲抬起眸子看了看僵硬的闵廉,“本来皇上就很关心你,顺着虞某这脉络一查,想必将军是凶多吉少,这次还能有几个王相来挡罪呢?”
“忘绝我只给顾亭喂了两粒,绝不致死。”闵昂盯着虞冲,目光灼灼,“虞兄的意思是,太医院认定顾亭的死因是忘绝?”
“大致错不了。”
“为何要给顾大人验尸?”
“先皇定的规矩,史记院在职期间死去的官吏,必须验尸保证是自然死亡。”
“会不会是有人在我之后给顾大人继续喂了忘绝?加大了药量,故意致顾大人于死地。”
虞冲被闵昂这一大胆的想法惊地说不出话,只能摇摇头:“可能性不大,知道怎么调配忘绝药的人就没几个,再说了,顾大人是太后那边的人,除了不怕死的将军你当下谁敢动他……”
“两个人。”闵昂愣了愣神,仔细思忖了片刻,“皇上或者李玉。”
“将军……”
“要么就是皇上对太后心生不满,要么就是知道了顾大人暴露出了李玉。但前者的可能性不大,既然皇上都已经将史册都换了位置,那就说明对于例史官的根源问题早就了然于心,就算心生不满也不至于直接冲突到这个份上。”
闵昂的冷静让在场每个人都忍不住心生寒意,虞冲看着一脸无谓的闵昂,心中竟是生出一份畏惧。
“不难说通,轩礼司在霍胥之时就盯上我了,此次顾亭又爆出李玉的名字,罪该致死。解决了顾亭,还能解决我。”
“此时该如何是好。”刘白看到虞冲脸色发青,自知他已经失了主意,只能代替主子问出了话。
“问题是……轩礼司为何也会盯上我?”闵昂百思不得其解,焦急地踱着步。事发紧急,流尹已经同意协助去查王相一派在冀国的背景,现在将之唤回只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且止烟派和轩礼司呈敌对之势,流尹绝对不会完全掌握轩礼司的一切事宜。
“太医院可有认识的人?”闵昂继续发问,“能不能在尸体上动些手脚?”
“有个抓药的小奴才,以前带他逗过蛐蛐儿。”虞冲讪讪地回话,声音越来越低,“想在尸体上动手脚有些困难,尚且不说他只会抓药,该怎么动手脚才会不被人发现,再说了就带他抓过蛐蛐儿,人家也没这个情分帮我们吧……”
“若我给予他一笔丰厚的回报呢?”
“多丰厚?”
“比如,整个京寰的盐钱都给他呢?这个回报够不够他帮我们这一个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