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吃到一半,药王突然道:“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好的菜没有酒怎么行?”
说罢便从桌下摸出一个酒壶,打开塞子,道:“这是我新得的桂花酿,”又凑到胡一鸣鼻子跟前道:“怎么样?虽然比不得你幽冥鬼府的寻酒使玉衡寻来的酒香,不过也会醉人的。”
胡一鸣道:“药王之酒自有醇香。”
药王道:“战儿,快,给每个人都满上一杯。”
那虎儿道:“爷爷我也要。”
药王道:“小孩子家,喝什么酒,不许喝。”
祁战依言行事,到林敏这里,林小鱼道:“前辈,敏儿还小,不能饮酒吧。”
药王道:“无妨,酒也是药,敏儿姑娘就当药引吧。”
林小鱼虽然觉得酒当药引,不通医理啊,不过既然药王所言,当是自有玄机。当下也不多想,众人举杯对饮,好不畅快。
书香剑府的弟子虽然从小被师傅教导不能饮酒,但是林敏自小顽皮的时候都有和师弟们偷喝过,酒量也不算差。
夜晚众人没醉,那药王却先醉倒,被祁战扶了上主屋休息,林敏和林小鱼住在隔壁,祁战和祁烨夜晚轮流值守,以备敌人突袭。林小鱼则抱着林敏,像小时候那般哄她入睡,林敏还吵着要她唱小时候的童谣。
于是静谧的朱漆大宅里除了夜晚的蝉鸣声还有林小鱼低低的歌声。
这朱漆大宅原是最先爆发瘟疫的地方,这一夜却过得风平浪静。
第二日直到公鸡打鸣,太阳高照,药王才起来。
不过老爷子一醒,就开始闹腾了。先是不知去哪里得来一串鞭炮,弄得院子里噼里啪啦地直响,林敏吓得捂住耳朵,直往林小鱼怀里钻。
接着又弄来一个金色铜锣,要祁战满大街敲,还在门口用匾额写了几个大字:“免费治病,汤药自取。”
本来这康城的百姓自瘟疫爆发来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现在被这么大动静吓到,出于好奇,有几个胆大的壮汉跑到朱漆大宅来,药王就命林小鱼熬了治瘟疫的汤药,来的人每人一碗。并嘱咐大家回家后就要放鞭炮,鞭炮放得越响,瘟神就赶得越多。于是死寂了半年多的康城里逐渐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其他老百姓见着这个架势,也纷纷赶来,聚集在朱漆大宅里的老百姓越来越多,朱漆大门从里到外挤得里三层外三层。林小鱼和祁战祁烨不得大叫“大家都排好队,每个人都有药啊,别挤别挤!”
喝了药的病人从天下布庄出来后,纷纷道:“我好了!我好了!”“真是天佑康城。”“药王救世,实乃我康城百姓之福啊。”.......
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林敏和林小鱼只得拿布条塞住耳朵。
待到第三日,康城的百姓基本都痊愈了,大街小巷的商铺、酒馆、客栈又重新开门。每日来朱漆大宅的百姓却还是络绎不绝,他们不是送鸡就是送鱼,还有送米送酒送金子的。药王命祁战吃的统统收下,金子退回。
于是这三日林小鱼就每天换着花样做菜给大家吃。林敏和胡一鸣凹陷的脸颊也渐渐长起了肉,原来蜡黄死灰的脸色也逐渐白里透光。
这日入夜众人正在吃晚膳,胡一鸣道:“药王前辈、诸位,胡一鸣多谢大家救命之恩,也谢过林姑娘这几日做的好菜款待。只是还在幽冥鬼府的乐之画大限将至,我想赶回幽冥鬼府,给他疗伤续命。”
药王道:“无妨无妨,你先走。”
胡一鸣抱拳道:“药王前辈,乐之画和祁烨都中了泰山铁幕华的僵尸之毒,未知前辈可有解毒之法。”
药王捋须道:“这个吗!”
突然林敏啊的一声大叫,林小鱼赶紧拉起她拔瑞雪而上,一挑开桌布,一只如猫般大的老鼠瞬间窜上桌,众人皆退后,祁战一闪身,另一壮硕如猫的老鼠也跳上桌子,祁战飞身一脚掀翻桌子,药王大叫:“我的烧鸡。”
那桌下竟然猫着二三十只老鼠,皆形如猫般大小,张开獠牙,扑向众人。林小鱼用瑞雪猛刺,祁战把一旁燃着的蜡烛推倒在地,又拿起火把猛攻,见到硕鼠竟然不敢上前,连忙大叫道:“用火把,硕鼠怕火。”众人瞬间醒悟,纷纷拿下墙上的火把猛打,十几只硕鼠纷纷被火烧伤,叫声凄厉。突然一串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吓得硕鼠抱头乱窜,祁战乘势用火把猛打,鼠群被打散,四下奔逃。不过没跑几步,硕鼠纷纷倒地,口吐白沫,好似中毒一般。
突然众人身后一人道:“都把剑放下。”
林小鱼回头,只见虎儿一把匕首抵在林敏的咽喉之上。
林小鱼道:“虎儿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师妹”
祁战道:“你是谁?”
虎儿那稚嫩的孩童面庞瞬间发胀并迅速增大,四肢也开始慢慢变大,竟有七尺之高,只见他咧嘴而笑,露出两颗尖利獠牙。
胡一鸣道:“你是鼠王。”
众人大亥,这鼠王乃是众鼠之王,传闻早年得了鼠疫,将死之际被铁幕华救下,便在泰山派麾下效力。只是怎么都想不到鼠王竟可化作五六岁的孩童模样。
祁战道:“鼠王,你自己得了鼠疫,为何要传染给康城的百姓。”
鼠王道:“笑话,我本就是老鼠之王,传播鼠疫自然是我的天职。况且这康城百姓的命与我何干?”
林小鱼道:“与你无关,我看非也,我那日牵你入这天下布庄,你还哆嗦着不敢进来,不过是当年布庄的掌柜收留于你,你恩将仇报将鼠疫传染给他全家。”
鼠王仰天大笑道:“什么收留?想当年他对我多番毒打,如果不是他逼我去杀那旱獭取之皮毛冒充貂毛,我又怎么会不慎被旱獭咬伤,染上鼠疫。我发烧后他便把我赶出布庄,若不是铁盟主,我早已发黑发臭而死。他就算死了全家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祁战道:“天下布庄的掌柜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害康城的百姓?”
鼠王道:“百姓不过是我泰山派脚下的蝼蚁罢了,不让这鼠疫屠城,天下又怎么会感念铁盟主的威名。”
林小鱼道:“你们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要整个康城的百姓陪葬,简直丧心病狂。”
鼠王依然笑意盈盈,舔了下自己的嘴唇道:“林小鱼,若不是想吃你做的菜,我也不会把你师妹留到今日。不过你怎么样都该多谢我吧。”
林小鱼道:“你放开我师妹,有什么冲我来。”
胡一鸣道:“鼠王,我们刚来康城之时,对你也不薄,你何不放开敏儿师妹。”
鼠王的眼神转向胡一鸣道:“玉蝴蝶,我知道你们刚来时对我不错,要不我也不会留你们性命到今日,可谁让你们和泰山派和铁盟主作对?大晋早已灭国,想不到你做了鬼也不识时务。”
突然林敏回过头道:“鼠王,你看看我是谁?”
鼠王回过头一看,眼前的笑意绵绵的林敏竟然变成了孙逸。他一惊,药王迅速一蹲,钻将出来,顺便再补了他小腹一脚,鼠王一个踉跄向后跌去。祁战乘势飞起一脚,正中鼠王胸口,他飞撞到大厅的梁柱又跌落地面,口吐鲜血。
林小鱼持剑上前,欲再刺之时,鼠王突然仰天长啸,只见他口中的獠牙又变长一寸,双手长出利爪,利爪猛地向天空抛出一团物事。
药王眼疾手快拔下刚才假扮林敏之时插入的发簪也掷了出去,那团物事便砰的一声落地,祁烨抢上前一剑斩断,那竟然是一枚信号烟火弹,药王捋须道:“想给铁幕华报信?没门!”
那鼠王见报信不成,兽性大发,四肢刨地,再抬头时,双瞳之色瞬间变成血红,匍匐在地,做猛虎扑食之势,祁烨道:“不好,都散开,他的僵尸之毒发作了。”
祁战和林小鱼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使出冰火神剑,那鼠王犹如一只猛虎般张牙舞爪猛扑过来,祁战的火剑直戳鼠王面门,林小鱼一个跪地回旋,使出冰剑,刺那鼠王的下腹,鼠王被冰火双剑击中,转到一旁,舔了一下面上流下来的鲜血大吼一声,又扑过来,林小鱼和祁战同时跃身,冰火双剑在半空中呈十字型交汇,剑锋直插鼠王要穴,那鼠王被冰火两剑轮番刺中,叫声越发凄厉。林小鱼和祁战落地后又使出冰火合一的剑法,那冰火双剑同时直插鼠王胸口,鼠王大叫一声,当即四角朝天被死死钉在一面墙上,利爪垂下,就不动了。
林小鱼和祁战同时拔剑,鼠王瞬间坠地,鲜血喷薄而出。
身着林敏衣服的药王拍手道:“好冰火剑法,自从祁圣芸隐退后,老夫就再也没见过了。”然后他又拉着林小鱼的手道:“徒孙媳妇,看到你和战儿使冰火剑法,老夫真是太有亲切感了。”
林小鱼看着药王道:“前辈,为何你要变作敏儿的模样?”
穿着药王一身粗布衣服的林敏道:“哎呀,师姐,药王爷爷喜欢吃你做的菜,变作我就可以多吃点啦。因为每次你都是往我碗里多夹点菜。”
林小鱼扶着额头道:“前辈想吃,我多做点便是了。”
药王道:“谁让你这么偏心你这个小师妹,不过呢,老夫也很喜欢她。”
说话间他还轻轻捏一下林敏的脸颊,甚是顽皮。
突然药王又一本正经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众人点头,药王转身,取了火把一掷,那天下布庄迅速化为一片火海。
出了康城后,林敏歪着头问:“药王爷爷,你为何要烧了天下布庄。”药王捋了一下胡须道:“敏儿丫头,这鼠王乃是剧毒之身,又是鼠疫又是僵尸,不烧还会祸害百姓。”
胡一鸣道:“前辈,乐之画和青龙君都中了僵尸之毒,您可有办法解?”
药王道:“我早说过了,僵尸之毒无解。”
祁战道:“师傅,您可是药王啊,这天下还有您解不了的毒吗?”
药王又一记爆栗打在祁战后脑之上,道:“说了多少次了,药王不是阎王,阎王要的人我救不了。”
祁战抱头道:“师傅,很痛哎。”
突然药王转身对祁烨道:“青龙,你的毒你自己清楚。”
祁烨淡然一笑,抱拳道:“劳药王费心,祁烨已偷生二十年,春华秋实不过过眼云烟,随遇而安罢了。”
药王摇摇头道:“你随我回地藏云山吧,虽不能解你身上的僵尸之毒,不过终日与药草香花为伴,临终也不会太寂寞,我也多个花匠园丁干活。”
祁烨当即跪下,抱拳道:“祁烨谢师傅收留。”
药王又望了一眼玉蝴蝶道:“大晋太子,那瓶火岩花祁烨已经用不着了。你带回幽冥鬼府吧,乐之画能挺多久得看阎王爷的意思。”
玉蝴蝶抱拳道:“谢药王救命之恩。我亦代之画兄谢过您老人家,诸位后会有期。一鸣告辞。”说完掏出玉箫一阵吹奏,暗夜里突然飞来银色的蝴蝶,蝴蝶越飞越多,从四面八方往玉蝴蝶身旁聚集,玉蝴蝶边吹着玉箫边向那万蝶群中走去,渐渐消失不见。
林敏拼命向着蝴蝶消失的方向摇手道:“胡大哥,再见。”
药王拉着林小鱼的手道:“徒孙媳妇,此地离金陵尚远,我让战儿一路护送你们。你有空一定要到地藏云山做客。”
林敏抱拳道:“药王爷爷,你有空来金陵啊,我家有很多好吃的。”
林小鱼虽然不喜被药王叫徒孙媳妇,但是老人家叫习惯了,她也不再纠正,抱拳道:“鱼儿多谢药王救命之恩。”
说罢,药王便拉着祁烨辨了辨星向,就朝西南走去,刚迈出步子,他便回头道:“战儿,你要保护好我的徒孙媳妇和敏儿丫头。”
祁战拱手笑道:“弟子遵命。”
老爷子又调皮地冲林小鱼做了个鬼脸,又冲林敏吐了下舌头,拉着祁烨往前走,边走边说:“青龙,我跟你说啊,你先把五识关闭,万一半路遇到泰山的血笛,你反过来捅我怎么办?”祁烨点点头,老爷子又道:“青龙,你写的诗非常好,我准备带你回地藏云山后,把我那宅院的字画都换下来。”顿了一下又道:“不行,那院子里的对联也太俗了,得换,你多写几首诗啊。”祁烨又点头。渐渐药王絮絮叨叨的声音也远了,两人逐渐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
祁战一吹口哨,两匹骏马从树林里哒哒哒地跑了出来,祁战回头对林小鱼道:“我们也走吧。”
林小鱼抱着林敏翻身上马,握紧瑞雪剑,和祁战并驾齐驱,往金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