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庆殿,里面灯火通明,交谈声也隐隐能听出几分来。
守在外边的太监见到上官允贤来了,大声通报道:“盛安公主驾到!”
话音未落,上官允贤就走了进来。
上官允贤娉娉婷婷的来到殿中央,礼数周全的行了一礼,:“盛安给太后娘娘、父皇母后请安。”
不过是一句话,声音清脆悦耳的上官允贤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自己身上。今晚的她淡粉色华服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脖子上挂着玉脂羊,衬得她更是肤如凝脂,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略施粉黛,整个人恍若仙子。
众人议论纷纷。
“听说这盛安公主自小在皇陵长大,也不是传说中那般无礼。”
“是啊,这公主长的倒也是倾国倾城,可惜了,是只腊月羊。”
……
等到议论声小了点,坐在最上头的太后赵氏才淡淡的开口问道:”你就是盛安?”
“孙女正是盛安。”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上官允贤抬起头,在赵氏看着她的同时,也在端详着赵氏。
她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才不让自己失态,面前这个人就是害死她母妃的凶手!
赵氏,我母妃的血债,我总有一天会让你血偿!
“在皇宫要遵守本分,该做的就做,不该做的别做,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盛安谨遵太后教导。”
上官允贤怎么会不懂,这是太后对她的警告,这后宫是她的天下,别妄想做些逾越的事,更何况自己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公主,还没有母妃庇佑,哪里斗得过她。
接着,上官允贤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她坐了下来,面对着桌子上的山珍海味却琐然无味,但面上却未表露出来。
她的这些礼仪全是月灵教她的,原本想用一个月时间来教会她,谁知她好像天生就会一样,一点就通,因此也省去了不少时间。
“任贵妃到”。
门口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便出现了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
她身穿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层披件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简单挽起,其余垂在颈边,眉间纹着花钿,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浓妆艳抹衬的她别有风情。
任贵妃盈盈一拜,带着一股子自信,扬声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皇上皇后”。
赵氏见到如此风情万种的任贵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毛,随即点点头:“平身吧”。
“谢太后”。
任贵妃起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但目光一直在上官允贤那儿徘徊,刚刚的事,她也听到了些许,这盛安公主恐怕是个祸害!
过了一会,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然而来的都是朝中权贵,个个在帝都都是有名的。
接近晚宴开始之时,任清颜才姗姗来迟。这帝都相传,太尉府有个千金,国色天香,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性格温婉可人,是帝都乃至全王朝的第一美人,也是许多权贵家人心中的最佳儿媳。
今日,任清颜雅致的面容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清丽的脸蛋上褪祛了青涩,显现出丝丝妩媚,身着金色纱衣,里面的丝绸白袍若影若现,腰间用一条淡蓝软纱轻轻挽住,梳着堕马髻,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顶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的璎珞串,身穿淡紫色对襟连衣裙,可见她为了这次的宴会做了不少准备。
众人见到任清颜美艳到不可方物,赞美声也越来越多。
太后抬手将任清颜招到身边来,让任清颜在自己身边,可见太后有多喜欢这个任清颜,其他的千金小姐或公主都有点嫉妒。
上官允贤望着太后的方向,心底开始冷笑,不愧是赵氏喜欢的官家小姐,两人都是一样的惺惺作态。
就在上官允贤神游之际,晚宴已经开始了,大臣们给上官谦敬酒,有些臣子趁着酒劲,和上官谦唠了些平常都不敢说的话,上官谦也一一作答。
时间过得飞快,那些官家的公子小姐也都一一的给上官允贤敬了酒。上官允贤也见过了几个皇家子弟。而唯一没有来得就是异姓王御景卿。
大公主上官璃,乃皇后陈长安所生;二皇子上官珏为任贵妃任欣苒所生;三皇子上官琉也是皇后所生;四公主上官玫为德妃孟以婷所生;六公主上官珂为莲妃何羽沁所生;七皇子上官瑀为方婕妤方怡所生;八皇子上官瑨为皇后所出;九皇子上官瑢为如嫔所出。
认完这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上官允贤便提前离开了宴会,带着随身宫女碧落准备去御花园走走,理理思绪。
没未走到御花园,上官允贤便在风玲湖遇上了在湖边吹风的御景卿,整个宴会都没见到他,不会就躲在这里吹风吧?
御景卿听到动静,朝上官允贤看过去,此时的上官允贤因喝了不少的酒,脸颊有些淡淡的红晕,微风拂面而来,扬起了上官允贤掉落颊边的几缕碎发,整个人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清灵。
心下便产生了几分逗弄上官允贤的意思来,于是御景卿便开口叫住了欲要离开的上官允贤:“景卿听说盛安公主武艺甚好,景卿也习武多年,不如请公主前来切磋切磋?”
切磋?上官允贤听这词便觉得好笑,荣夏王朝谁人不知,这位异性王爷从小武艺非凡,更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和他切磋。除非自己不要命了。
上官允贤想了想,开口答道:“世人皆道,异姓王御景卿文武双全,十六岁便击退七域,如今,竟然要与我切磋?王爷若是想与人切磋一下武艺,允贤知道离承乾宫不远处有座练武场,里面应该有人愿意陪王爷切磋。”
御景卿算是听明白了,人家要把自己往沟里带呢,这练武场且不说是皇家人士专用,就算进了,今日是盛安公主的接风宴,自己从未在晚宴上露过面,还在练武场比武,这得多藐视皇家。
御景卿盯着眼前的上官允贤心里想着:这人不大,心眼还挺多的。想到这儿,作弄的心思更浓了:“既然公主不想与我切磋,我也不识练武场的路,不知公主是否能为我带路。”
“不愿意!”上官允贤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上官允贤淡淡的瞥了御景卿一眼,说道:“我乏了,要回宫休息,王爷要是想找人带路,那就找别人吧,我就不奉陪了。”
说罢,她便领着碧落朝自己的素玲宫走去。
御景卿望着上官允贤离去的背影,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这丫头有点意思。
然而御景卿却没有马上离开,他继续站在风铃湖边,吹着风,孤独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更加落寞。
第二日,上官允贤起了一个大早,她要去太后那儿请安,并且陪太后礼佛。
上官允贤在碧落的打扮下,越发美艳动人。她长的神似贤妃,连骨子里的那份傲气也随了贤妃。今日,她身穿淡色宫服,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了飞仙髻,几杖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收拾好了之后,她又吃了点早膳,便前往寿康宫。路过御花园后的假山时,却遇见九皇子上官瑢。
上官瑢今年不过才八岁,但却聪明伶俐。此时他在和他的贴身宫女的太监在寻找着什么,看起来十分着急。
“九弟在寻找什么?”上官允贤朝上官瑢问道。
上官瑢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见到是上官允贤,急忙行了一个礼:“参见五皇姐。前些时辰在这里玩耍,却不想弄丢了父皇赠我的玉佩,现在正在寻找。”
上官允贤看了看天色,时辰还早,不如帮上官瑢找到玉佩再走也不迟。
“那五皇姐帮你找如何?”
上官瑢朝上官允贤灿烂一笑:“多谢皇姐。”
上官允贤对碧落招了招手,碧落便会了意,驱散其他宫女太监去寻找玉佩。她自己也开始在假山附近寻找。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玉佩仍旧没找到,上官瑢越来越焦急。
突然间,上官允贤在假山细缝中看到了一抹白色,伸手进去,将玉佩拿了出来。却也不慎将手背划伤。
她将玉佩拿到上官瑢面前,轻声问道:“这是你的玉佩么?”
上官瑢接过玉佩,神情欣喜的答道:“是我的,多谢皇姐。”
上官允贤伸手摸了摸上官瑢的头说到:“下次别再这么不小心了。既然是父皇送的就好好的保管。我先走了,有空可以常来素玲殿玩。”
说罢她领着碧落和其他宫女太监去了寿康宫。上官瑢看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知所谓。到了寿康宫,上官允贤自知来迟了半个时辰,进了寿康宫主殿,准备马上请罪,却发现任清颜也在这里,原来昨晚宴会开的太晚,太后担心任清颜回去不安全,便让她留宿在寿康宫。这在别人看来是多大的殊荣。
上官允贤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盛安请安来迟,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并没有让上官允贤起来,而是晾着她,继续与任清颜交谈。
任清颜淡淡的撇了上官允贤一眼,眼里满是嘲讽和得意。
太后和任清颜的笑声渐渐的传人上官允贤的耳朵,她依旧保持着先前的行礼姿势,半蹲着时间久了就显得十分费力。
一时间,两边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边欢声笑语,一边沉默不语。
上官允贤想她这个公主做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大概过了一刻钟太后才和任清颜交谈结束。她慢慢的看向上官允贤,语气严肃道:“既然你来迟了礼佛也不必了,哀家现在也没这个心思,你就去佛堂,手抄两本佛经给哀家。清颜,来,陪哀家去迎夏亭走走散散心,省的看到些不相干的人。”说着,便先由身边的玉姿姑姑扶了出去。
上官允贤也站直了身子,只是蹲的时间太久了,腿有些麻。
任清颜也站起身走了过来,但和太后隔着一段距离,等太后走出了正殿门口,任清颜才停在上官允贤面前。
任清颜虚长上官允贤两岁,个头自然比上官允贤高了不少,但上官允贤从自身所散发出的傲气也是没有几个可以相比的。
任清颜最看不惯就是上官允贤的这种气质,明明狼狈的要死,却依然傲气不减。
于是她出言讽刺道:“果然是从皇陵来的野丫头,礼数什么也不知。这腊月羊做公主,难怪上不得台面。”
上官允贤轻蔑的笑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任小姐就很懂得礼数?”
任清颜以为上官允贤开始有些惧怕了,得意的说道:“那当然,本小姐自幼学礼没有谁可以比本小姐学的还好。”
上官允贤眸光一闪,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既然如此,任小姐快点给本宫行礼吧。”
“什么?”
上官允贤在任清颜错愕的表情中继续说道:“本宫乃是父皇亲封的正一品盛安公主,任小姐无官级无品阶,按礼数,自然要给本宫行礼。难道任小姐之前的话都是骗人的?”
这时候任清颜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阴了,但又不能反悔只能不情愿的对上官允贤行礼:“臣女参见盛安公主。”
“免礼,你可以去陪太后娘娘了。”说罢,自己走出寿康宫,朝佛堂走去。
留在寿康宫的任清颜却死死地盯着上官允贤的背影,不过是只腊月羊,有什么好嚣张的,总有一天你会被我踩在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上官允贤让其他的宫女太监回了素玲殿,只留碧落一人在身边。主仆二人一路上都没说话,气氛也显得比平常沉重些。
碧落以为上官允贤是为那句腊月羊而难过,殊不知上官允贤是在想应该如何寻找证据。
她还记得,月灵刚告诉她真相的那个夜晚,她泣不成声,一晚上没睡,要不是月灵拦着,她定要赶回皇宫,杀了赵氏。可月灵告诉她,等她真正长大了,有了复仇的资本,才能让赵氏死的更加凄惨。
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到了佛堂,上官允贤让碧落守在门口,自己走了进去。
佛堂中摆了一尊巨大的观音佛像,眉目含笑看起来十分慈善
上官允贤直接走佛堂偏房之中,那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笔墨纸砚和两本一指甲厚的佛经。看来太后早有准备,无论自己今天迟没迟到都是要来这里抄佛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上官允贤低头抄写佛经,连午膳也没吃,期间碧落来催促多次,都被她给拒绝了。
到下午酉时,上官允贤才堪堪抄完,现在她有些体力不支,走起路来都飘飘浮浮的。
走到门口,碧落连忙过来扶她,她吩咐碧落待会将佛经送去寿康宫。谁知,还未曾走几步,就遇到了御景卿。
上官允贤见到是御景卿,理都不想理,掉头,从其他方向回素铃殿。御景卿看到被人搀扶着的上官允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上官允贤面前,将上官允贤横抱起来。
上官允贤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惊慌失措连敬称也不叫了,直接开口:“御景卿,你干什么啊?快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
御景卿正不满她体重这么这么轻的时候,上官允贤一直吵着放他下去,低声威胁道:“不想让人发现就闭嘴。”
说着,他抱着上官允贤往比较隐蔽的小路回素铃殿。
到了素玲殿,御景卿小心地将上官允贤放到床上,转头对碧落说:“把医药箱拿过来,然后去给你家公主熬点粥,稍微清淡些。”
上官允贤有些愣愣的看着御景卿指使她的宫女做事,那认真的神色,不得不说,真的帅极了。
待碧落把医药箱拿过来的时候,上官允贤还未过神来,御景卿摸摸她的头,有些好笑的说道:“怎么,被饿傻了?没关系,吃的待会就来了。”
他这个摸小狗的摸法让上官允贤十分不愉,于是她伸手打掉了御景卿的手,瞪了他一眼。
御景卿看着上官允贤如此小孩子脾气的一面,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拿起医药箱准备为她包扎,可御景卿还未碰到她,她就很轻巧的将手避过了御景卿。
“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我没那么娇贵。”
说罢,上官允贤抢过药瓶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药,她可是学医长大的,要是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她这十几年的医也白学了。
御景卿看着那只白嫩纤长的手如今布了些伤痕,心里有点胀胀的感觉:“你的伤怎么来的。”
上官允贤太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擦药,有些漫不经心的答道:“今日在御花园帮九皇弟找玉佩的时候,不小心蹭到假山了。”
“九皇子?”
“对啊,他看起来很急切,所以我就帮他找了。”
御景卿有些奇怪,九皇子上官瑢乃是如嫔的孩子,而如嫔是太后母系的一个旁支……难道……他当下心里一惊,难道这太后这么快就要对上官允贤下手了吗?
顿时,御景卿就有一丝忧虑,上官允贤是聪慧,但是在怎么样都只是个刚进宫的女子,如何能应对宫中的勾心斗角,纵使皇上多护着她,她还是有危险。他低头凝视这正在上药的上官允贤,她仔细而认真,一双眸子水光盈盈,正如一年前,他们在女儿节那天遇到的那样。
也许,早在那时,他便动了心……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他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