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卿知道她指的什么,慢慢靠近她,开导道:“这里是皇宫,这种事很正常的,况且你刚回皇宫,风光无限,她们自然拿你开刀,有些甚至还想要你的命。只有你慢慢变得强大,她们才会不敢在动你和你身边的人。”
上官允贤低着头,一动不动,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她觉得好绝望,但是,她又不甘,她不能就让月灵这么枉死,她不能!
御景卿见上官允贤不说话,眼眶红红,失了往日的神采,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
“你还有我,我帮你。”
被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听到御景卿的话,她哭的更厉害了。
她哽咽的问他:“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他答:“不会。今后,我来守护你。”
听到他的回答,上官允贤有些错愕,说道:“如果你是因为与我母妃有过几面之缘,大可不必这样。”
御景卿只低低一笑,那模样轩然霞举。他又说道:“不仅仅是这样。我下次再和你细细道来,你现在把自己收拾好,不要太过悲愤,月灵我帮你安葬她,可好?”
上官允贤看着御景卿那副样子,莫名的相信他,或许,他不像其他人那样。
那就信他一次吧。
“好。”
御景卿笑了笑,他这是算成功一半了,来日方长,他不着急。
而殿外的一抹黑色身影不知看了多久,最后黯然离开……
是夜,上官允贤坐在圆桌前,面前摆着一碗已经彻底凉掉的酒酿小丸子。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件白色罗裙,墨发用一支素色簪子挽起来,整个人看过去素雅极了。
只是她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吃那碗酒酿小丸子。味蕾上熟悉的味道让她再次红了眼眶,脑海中不断涌现往日月灵做酒酿小丸子的情形。
只是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成轩自下午从素玲殿离开后,就在帝都转了转,顺便打听些其他的消息。事实上,他一收到消息就往回赶了,没想到还是晚了御景卿一步。他亲眼看着御景卿将上官允贤拥入怀中,但上官允贤却没有反抗挣扎,她平常最不喜欢陌生人靠近她了。看来这御景卿在她心里也是有所不同的。他按耐住心中钝钝的疼痛,还是转身离开了。
当成轩来到素玲殿时,上官允贤也吃完了酒酿小丸子,独自一个坐在桌前,目光呆滞。
看到成轩来了之后,起身走到他面前,而成轩却盯着殿里燃着的白蜡烛。
上官允贤明白他在看什么,开口解释道:“灵姨死了,宫里不准办丧事,我只好在殿里点上白蜡烛,来祭奠灵姨。”
成轩能体会到上官允贤的痛,当初他也体会过与亲人分离的痛苦。
“今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月灵不会白死,任贵妃她们动作越多,马脚也漏得越多,迟早有一天,她们会为她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你也别太难过了,近来她们也不会有大动作了,待我把手头的事做完,就来陪你。”
上官允贤点点头,只是至今她还有一事不明白。
“灵姨的守宫砂……”
成轩了然,让她坐在桌子一边,自己也坐下,开始讲述月灵的故事……
十四年前,月灵还只是江南水乡的一个普通女子,家中的父母只生了她一个女儿,月灵父亲生性好赌又欠下巨款,所以她不得不提早出去赚钱养家。谁知那员外见月灵长得漂亮,便要拿她来抵债,月灵母亲不愿意,被月灵父亲打的半身瘫痪,月灵觉得对不起母亲,便去了员外家里做了小妾,但不久后她的母亲病死家中。
然而在月灵进门的当天晚上,员外强上了月灵,守宫砂自然而然就消失了。月灵在员外家过的并不好,员外妻妾成群,个个心狠手辣。月灵刚进门不久便怀孕了,谁知竟被员外的一位姨娘害得流产,还被污蔑与人有染,员外听了大火,要杀了月灵,月灵只好逃跑。
在月灵逃跑那天,碰上了来江南游玩的木初珑,眼看月灵就要被抓了回去,木初珑不忍,将月灵买了回来,木初珑怕其他的流言蜚语会伤害到月灵,对外声称月灵只是她买来的一个小丫头。后来月灵成了木初珑的贴身丫头,随木初珑进了宫,木初珑对月灵很好,还教她识字写字……
成轩说完后,上官允贤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成轩拍拍她的肩膀,他当初知道这些事,反应比她还大,也不怪她现在这样呆滞。成轩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喝点。
上官允贤看着成轩,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成轩哥哥,如果我说,我回皇陵的目的是给我母妃报仇呢?我想找寻十几年前的真相,赵氏必须给我偿命。如今灵姨也死在她手上,她害怕灵姨真相告知于我,所以杀了灵姨,成轩哥哥,你会帮我的,对吗?”
成轩低斥了她一句:“不许胡说!十几年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怎么寻找真相,现在满宫都是太后的眼线,你是不想活了吗?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这么说的话,你就是不相信我?”上官允贤气的站起来,“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
“不是我不理解你,现在你还未强大起来,复仇谈何容易,你有事可以与皇上商量,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太后?”
“你不能告诉父皇,他虽贵为天子,也有许多无可奈何,有些事我一个人就可以。如果你告诉父皇了,那你也不要来找我。”
成轩叹了口气,点点头,他也知道无论现在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有让她自己想明白。
“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月灵的死,与你无关。总之,能帮你的,我尽量帮。”
上官允贤轻轻应了声,回了房间,成轩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而后,他出了素玲殿……
“灵姨,不要走,不要……灵姨!”
上官允贤满头大汗的从床上惊醒,喘着气,显然还没从梦里反应过来。
她的灵姨,真的走了吗?
碧落端着水盆进来时,见到上官允贤满头大汗,一脸惊恐,就知道她肯定是做噩梦了。
碧落将水盆放到一边,走近上官允贤,轻轻唤道:“公主做噩梦了?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别担心。快来洗漱一下,用些早膳吧,别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
上官允贤自嘲的笑了笑:“难道,灵姨没死吗?”
“这……公主要节哀,月灵姑姑也不希望公主这么伤心。”
她没有接话,只淡淡反问道:“碧落,你相信这世上有因果轮回吗?”
碧落想了想,重重点点头:“奴婢相信,总有一天她们会受到惩罚的。”
上官允贤轻叹了口气,起身洗漱了一番,走到衣橱前,选了一件纯白的广袖罗裙,裙裾上点缀着若干个拇指般大小的珍珠。
她指着衣橱对碧落说道:“将这里面红色粉色紫色之类的衣裙全都收起来,接下来三个月,我都不会再穿,另外再让司衣房的人多做几件款式不一的淡色衣裙。”
“是。”
碧落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月灵。
上官允贤又挽了一个简单的髻,用簪子固定好,走了出去。
到了大殿上,成轩正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
上官允贤有些好奇:“这是你做的?”
成轩点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那就多谢成轩哥哥了。”说着上官允贤端起那碗粥,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
“没想到你第一次做,味道竟这般不错。”
“喜欢的的话,就多喝点,想必你昨天也没吃多少。”
“已经很饱了,而且现在我也没有胃口吃那么多。”上官允贤喝完粥,迟疑了一下,说道,“成轩哥哥,昨晚是我太过于偏激,我想清楚了,以后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好,你能想清楚是最好不过的。不吃就不吃了。待会你准备一下,我要教你新的针灸之法,这次挺复杂的,学的好一针就可以治好,学的不好可能会要人命。”
上官允贤抬头看着成轩,挤出一丝笑容:“好。”
碧落让两名宫女上来收拾了一下桌子,退了下去。此时,偌大的宫殿中只有上官允贤和成轩两人,成轩拿出专用的医用药箱,取出针包打开,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银针,又拿出莫约二尺长的布人,上面画满了穴道。
成轩拿起一根细针,转头对上官允贤说道:“仔细看着,若想……”
正当上官允贤学的专心之时,碧落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忙说道:“公主,刚才有太监发现我们殿的生火宫女迎风溺死在风铃湖中,似乎是昨晚死的,尸体已被泡的浮肿。”
在碧落说话期间,小林子已经将尸体运到殿外的院子中,上官允贤沉着脸和成轩走到了殿外。
当上官允贤的目光接触到迎风的尸体时,她的胃里不断涌上一股恶心,她连忙扶上身旁的柱子,干呕了起来。
成轩见她如此,回屋到了杯水给她。上官允贤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些什么,伸手接过杯子,漱了漱口。
上官允贤叹了口气,长袖一拂:“找个地方处理了吧。”
“是。”
小林子又指挥其他太监将尸体搬走,自己也跟了出去。
上官允贤回到殿中,此时也没有了学医的心思:“成轩哥哥,对不起,今天可不可以暂停?我实在是没有了那个心思。”
“允贤,这……”
成轩刚想开导一下她,她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淡淡开口道:“成轩哥哥,你别担心,我都明白。”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任欣苒和孟以婷一心想让她死,既然现在动不了她,那她身边的人总是可以动的。迎风不过是她们布在她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她们的目的达到了,留着那颗棋子也没什么用了,况且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守住秘密。
不过她们今日害死了我的灵姨,来日我定要她们的至亲骨肉来血债血偿!
午后,上官允贤去了月灵的房间,里面的摆设依旧,也没有一丝灰尘。她每天都有让人去打扫,衣橱里的衣裙全都如数挂好,梳妆台上的各种物什也同原来一样。这里的一切就好像月灵从未离开一样,空气中还弥漫着月灵身上的皂香,使她不由得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轻移莲步,来到月灵的梳妆台,打开月灵的首饰盒,里面只放着为数不多的几支簪子和一只成色通透的玉镯。
上官允贤记得这只玉镯,是她不久前为月灵买来的,但月灵一次都没戴过,放在首饰盒里好好珍藏着。
也许是睹物思人,上官允贤的眼泪“啪”的一声滴落在梳妆台上,眼泪便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的灵姨还未享几天福就走了,这都是因为她。她的懦弱,她的无能,她的胆小,害死了灵姨。如今她已经成为了罪人,她该如何去弥补这一切的过失?只是她的灵姨却再也回不来了……
上官允贤趴在梳妆台上,由刚开始的哽咽到后来的放声大哭,都声声击中成轩的内心,成轩能清晰的感受到从心脏传来的疼痛。
他心疼这样的上官允贤,但这件事只能让她自己走出来,谁都帮不了她,饶是一起长大的他也无能为力。
成轩就坐在月灵的房外,静静的守着上官允贤,直到上官允贤停止了哭声,他才悄然离开。
上官允贤待够了,才起身离开月灵的房间,但她却在房外捡到了一块白色方巾,上面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轩”字。
上官允贤记得这块方巾,那是在成轩二十七生辰时,她送他的生辰贺礼,她的女工一直不好,所以这“轩”字才绣的歪七扭八。但成轩却十分开心的收了下来,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放在身上。
难道他刚刚一直待在门口?
上官允贤带着方巾和满腹疑问,想去找成轩问个清楚,可当她来到大殿时,却空无一人,桌子上留着一张字条。
“本是想多陪你几天,让你不再那么难过,但今日见你那样,才发现有些事并不是我想帮就能帮的,丫头,很多事只能靠自己才能走出来,今后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我要去继续查案了,希望回来时能见到原来的你——成轩”
上官允贤将方巾放在桌子上,带走了那张字条。
她回宫至今,还未去母妃的储秀宫看看,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吩咐碧落在宫里守着,独自前往储秀宫。她想了解一下母妃生前住过的宫殿,体会一下母妃的心境。
上官允贤刚走出素玲殿,就迎面撞到了御景卿,还好御景卿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了上官允贤。
上官允贤退出他的怀抱,问道:“你怎么来了?”
御景卿轻轻一笑:“还不是担心你,不过看样子,你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脆弱?”
“我现在要去储秀宫,我想多了解一点母妃。”
“那我陪你一起。”
说罢,两人一起往储秀宫走去。
此刻雍华宫内,任欣苒懒懒的靠在软榻之上,神情愉悦的听着太监小陈子汇报素玲殿的情况。
“盛安公主至昨日到今日都未出过门,刚刚她走到门口时遇到了御王爷,不知和御王爷也说了什么,两人朝着储秀宫的方向去。”
“御王爷怎么会去上官允贤的殿里?”任清颜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定是上官允贤那个贱人勾引他的!”
任欣苒淡淡的看了任清颜一眼,才悠悠的开口道:“你先别急,这上官允贤再有能耐,那御王府的老王妃也不会让她进门的,腊月羊的晦气,可不是谁都敢沾的。”
任清颜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
“好了,没什么可是的。难道你没有信心打败她?再说了,想对付上官允贤的,可不止本宫。”
任欣苒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盛安公主又如何,迟早得死在她手里!
任清颜一听,顿时反应过来,她可不能忘了还有一个太后!
孟以婷始终默默地坐在那里喝茶,末了,问了一句:“娘娘,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着急,如今上官允贤还处于丧亲之痛中,况且皇上,也快回来了,这个时候就不要有大动作了。不过……”任欣苒又停顿了一下,目光凶狠的说道,“这次是月灵,下次就不仅仅只是个奴婢了!”
说罢,任欣苒又唤来一个宫女,说道:“待会你去逸纤殿让珏儿过来一趟,就说今晚本宫想与他一块用膳,顺带与他聊聊天。”
“奴婢遵旨。”
孟以婷看着任欣苒对上官允贤恨之入骨,心中也十分舒坦,若是能借任欣苒的手除掉上官允贤,既报了仇,来日查出来,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随后任清颜和孟以婷也离开了。过几日上官玫回宫,孟以婷自然要好好给她的宝贝女儿接风洗尘。
储秀宫外,上官允贤抬头看着宫牌,有些不敢走进去,或许里面可以给她所有的答案,但是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御景卿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走过去,摸摸她的头,说道:“别怕,我在呢。”
上官允贤看着御景卿坚定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储秀宫的宫门。
她以为储秀宫会到处布满灰尘,谁知里面竟干净的同有人居住般。她刚踏入储秀宫,就被这里的景色所吸引,偌大的宫殿不似其他的宫殿般金碧辉煌,而是用上等的紫檀木建成。花纹精美的柱子,散发着淡雅的房门以及随处可见的木槿花,无不给储秀宫增加了几分幽静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