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翠玉阁倒是个谨慎的铺子。”吴言舞反到赞叹了一句。
谢朝姝看向吴言舞,撇了撇嘴,说:“你还夸它,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有帷帽有单子,而且香琴身形与我相似,你是知道的,他们竟也能分清?”
吴言舞颇为不赞同,似叹:“你看你,说你是个不问世事的贵族千金,你还总恼我。这些做生意的人呀。那一双眼睛最是毒辣。”
她说着,抓起谢朝姝的手,点了点她手腕上的金镶银绿松石手镯,一边手指往上,点了她胸前的同套的璎珞又指她身上的衣服。
一边指一边说:“从你进门的那一刻,你身上穿的戴的,形容举止,哪一个不是落在他们眼里。我对着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可我天天瞧着看着都有印象,何况他们在这里面摸爬滚打的人。”
“香琴也是穿的我的衣服。”
“香琴扮你,举止可能略有些相似,可是声音呢?她只是穿了你的衣服,可是这头面首饰呢?”
谢朝姝叹气,道:“真麻烦啊。这些你倒是知道!”
“书上看到的。”吴言舞敷衍着回答。
谢朝姝立马逮住这一丝漏洞,问道:“书上?你看得什么书?!之前给你介绍词人,某人说什么酸文难懂。现在又看得什么书?”
“不过是在我老哥书房里拿的,有几页写了这些,我浅浅一读。你不会想看的。”吴言舞看着谢朝姝闪着兴味的眼睛,无奈的凑到谢朝姝耳边道,“不是你想的那种书。”
“我想什么书了!”谢朝姝眉头一横,转而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十月二日,你陪我去红叶寺看看我祖母吧。”
“你祖母还没回洛中?”吴言舞问道,不无疑惑,“你下月及笄,她们不回么?你这跑到红叶寺去,就不怕她们正好回来错过了么?”
“不会的,她们十日才回呢。”谢朝姝笃定的说,前世就是这般,因为家中事宜都是母亲一手操办,祖母不须忧心。
“再说了,你正好去求个平安签,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洛中?”正好想起这件事,谢朝姝提了一句。
吴言舞的命运,谢朝姝一想就觉得太阳穴发疼,她只记得是北方战事导致吴言战死亡的。
“不知,边关之事,变故颇多。”提起了吴言舞的兄长,一年未见了。似是唤起了吴言舞的回忆,她只望着马车一角出神。
“三小姐,到了。”小厮说着,马车停了下来。
谢朝姝自己拿出一旁的帷帽戴上,香菊掀开了帘子。
谢朝姝对着吴言舞道:“我去去就回,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把手放在香菊的手上,下了马车。
香琴待谢朝姝下了马车,快步到谢朝姝身旁,把单子和图纸给了香菊。
一切妥当之后,谢朝姝带着香菊香书二人进了翠玉阁。
刚一脚踏进去,掌柜就迎上前来,毕恭毕敬:“姑娘,这边请。”
由于刚刚吴言舞说的那番话,谢朝姝此刻倒也不觉得奇怪了,点了点头,就跟着掌柜上了楼。
翠玉阁装修似一个书斋,珠光宝气的书斋,楼梯角上放着翠绿的植被,两边摆放的货架又是金光闪闪琳琅满目。
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偏偏在这翠玉阁出奇的和谐。
转角处,掌柜又欲上三楼。
谢朝姝动了动嘴角,她想说:你们老板这样悠闲,任一个生意到后面都要亲自接待么?
想了想,这万一是老板行事的规章,就为了显得自己对客人的重视呢?谢朝姝把话咽了回去。
转身想拿图纸和单子,站在楼口的伙计已经问香菊拿了来,谢朝姝也不再问,只转回来走自己的路。
到了门口,依旧是上次的那个“小厮”,他眉眼含笑,对着掌柜支使得十分随便,他挥手:“你下去吧。”
掌柜也十分恭敬,半俯身子,道了一句是便犹如上次那般转身离开了。
接着,玉海时对着谢朝姝笑着说:“小姐,请进。”说着推开了门,做了请的姿态。
谢朝姝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只想着吴言舞还在等,快步走了进去。
桌案上依旧是一杯热气氤氲的庐山云雾,谢朝姝坐好,隔帘而望,那人一身白衣,依旧是看着自己,恍若无挡屏一般。
“方才我家丫鬟来送为何不接?”谢朝姝还问,她又没说是自己要来送。香琴扮作她其实也是为了蒙骗家里的人。
“姑娘上次未曾说清楚,玉某不敢擅自接纳。到底是做生意的,不谨慎不行,望姑娘理解。”他说得恳切又缓慢。
“行吧。那这次图纸送到,几时可以来取?”谢朝姝垂眸,指尖在杯身轻轻的点着。
“十月二日。”苏归荣放在茶杯边摩挲的手指微微捏了捏,语气还是那般温和无恙。
“嗯,好吧。下次来拿成品,我便让她来取,这次说清了。”谢朝姝答应得极快,说罢她便站了起来,道,“如此,劳烦了。”
那素白的身影微动。
谢朝姝做了常礼便转身往门口去了,玉海时开了门,脸上的表情也不似方才的愉悦了。
谢朝姝临到门口,仿佛听见奇怪的碰撞声,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可她无瑕顾及,自顾出了门去。
玉海时着急的看了苏归荣一眼,又出门看见谢朝姝消失的身影,才重新进门,有些迟疑的问:“归荣你……”
走到挡屏后,目光触及苏归荣身前的桌案,茶水留在桌案上,茶杯已化作靡粉隐藏在案上的茶水中。
玉海时话便说不出了,方才他还笑苏归荣,亏他巴巴的等,别人就喊了个小丫鬟来。
现在他连笑都不敢了,苏归荣这明显是生气了嘛。
“我挺不招人待见的?”
半晌,苏归荣才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微叹,不乏失落之感。
玉海时叹了一口气,道:“世间喜爱你的女子何其多?你何曾不招人待见过?我瞧那谢盛华的三女儿也没什么特别,你喜欢她什么?”
苏归荣没有直接回答,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窗边,往外一望,只看见谢朝姝马车的余影。
“是她,我就爱她。”
苏归荣慢慢得说,一字一句,极为慎重。
思绪仿佛回到前世,那些点点滴滴,他多希望她记得,又希望她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