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念卿见江晏沉默下来,便知他听进去了,往日里虽然与其接触不多,但从旁人的讲述中,她大概能推出此人的性格如何,行事作风如何。
许是出来得有些久了,她竟然有些困意,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哈欠,对面的顾乾安倒是凝眸看着她,颇为关心的道:“乾安瞧着丞相大人有些困了,不如早些回府吧?”
钟念卿颔首,她是真的想回府了,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是应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来,对着江晏和顾乾安道:“行,我回去了,你俩也早些回去吧!好好休息,哦,对了,”似乎想起什么,她靠近顾乾安,俯下身去看着他的脸,接着道,“方世华那个家伙,逼急了可能会跳墙,顾大人可要小心些了,能不惹就别惹,在你还没有实力跟人家硬杠的时候,尽量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吃亏啊!”
钟念卿说完话后就从里面出来了,她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忍不住想捶自己一把,临出半日闲时,又回身看了眼对面楼上的那间房,嘀咕道。
“你跟他又不熟悉,说那么多活干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回府睡觉吧!大好日子不睡觉,拿来浪费吗?”
回丞相府的路上,钟念卿还看见了宫里的马车,看马车走的方向,还有外面的贴身宫女,她大概就明白了是哪个宫的人。
她瞧着那马车的样式和规格,正是宫妃所乘坐的,此处方向通往太尉府,马车里坐着的宫妃,应该就是锦妃。
马车愈行愈远,她收回视线,换了个方向便走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才回到府上。
而在去往太尉府的马车上,坐着的正是孙婧和她的儿子,八皇子宋炎,年纪不过十二,在皇帝的几位皇子中,属他年纪最小,其他几位皇子与他相差的年岁也不大。
皇帝上位的这几年,虽然后宫的佳丽有增,但皇帝宠幸的妃子也不过几位,因而能诞下皇嗣的妃子便少之又少。
孙婧看着怀里浅眠的儿子,眉眼间格外温柔,只见她素手轻轻的替儿子理了理鬓角,最后停在他的鼻翼上,细细摩挲着。
许是她的动作惊扰到宋炎,宋炎的眉眼动了动,而后便缓缓睁开眼来。
他慢慢坐起身来,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转回孙婧这边,少年独有的软音便响起来。
“母妃,还有多久到啊?炎儿想要回宫,想要去看父皇。”
孙婧抬手摸摸宋炎的鬓角,温声哄道:“炎儿乖,咱们马上就要到太尉府了,等母妃看过你外公,咱们再回宫好不好?”她将宋炎抱入怀里,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着,接着道,“炎儿好好做功课,你父皇才会更加疼爱你,知道吗?母妃在宫中,可就只能跟你相依为命了,你可要争气些!”
宋炎乖巧的点点头,他双手覆在孙婧的手上,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母妃放心,炎儿晓得,定不会辜负母妃的期望。”
马车行进的速度缓缓慢下来,最后停在一处宅子大门前面的大街上,过往行人都往两边散开,那大宅大门之上正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三字“太尉府”。
大门两边各站一排仆人,中间则有一名青年男子长身立定,见那马车停住,立马就下了石阶,快步走到马车旁边。
马车外的菱珍走到车门旁边,轻声朝里面道:“娘娘,太尉府到了。”
孙婧牵着宋炎走出马车,站在外面的孙靖伍长手一伸将宋炎抱了下来,前者面带微笑,由着菱珍扶她下马车。
待落地后,才看向旁边的孙靖伍,询问道:“父亲身子如何了?”
孙靖伍此时已经将宋炎放在地上,刚起身便听见孙婧的话,他收敛情绪,语气很是沉重的回她。
“府医已经看过了,刚喝下药,兴许已经睡着了。”
孙婧淡淡的看他一眼,走过去牵起宋炎的手便往府里走去,孙靖伍也立马跟上去,大门处的仆人都微微躬身,极为恭敬的迎着她回府。
孙婧进到府里,忍不住四处看了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语凝噎。
宋炎年纪也不小了,心思比以前也细腻许多,见她落泪便抬袖欲要为其擦泪,奈何身高还差些,总也够不着,于是便轻声细语的哄她。
“母妃别难过,待会儿见外公,外公可要心疼了。”
孙靖伍眼眶也有些湿润,他缓了缓,才走上前将自己的方帕递给孙婧,而后又默默的站到一边去。
“上一次回府,也不知是多久前的时候了,平日里在小心翼翼,唯恐落人把柄,如今到了自己家里,才觉得心安些。”
孙婧轻声说完,然后牵着宋炎,又继续往府里更深处走去,她视线所及之处,无不熟悉,尽管许久未回,记忆却不会消失,她还是记得一些路的。
他们来至一处院子,随后的侍女们都守在外面,孙婧脚步顿下来,对着孙靖伍吩咐道:“靖伍,还烦你帮我看着炎儿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爹。”
“好,姐姐你快些进去吧!”孙靖伍同意的点点头,随后牵过宋炎的手,领着他去了隔壁的屋子里休息。
孙婧看着自己的儿子跟她的弟弟一同去了那边,便回过头朝前面的屋子走去。
这处院子是她父亲所住,前面的屋子是她父亲的内室,她悄声走过去,轻轻的推开房门,还未进到最里面,便听见了她父亲的声音。
“娘娘总算是来了。”
孙守成正坐靠在床榻边上,被褥通通盖在他的双腿之上,孙婧进来之后,他便起身下地,欲给她行礼。
孙婧连忙扶起他,她垂着眸,视线落在地面上,道:“爹,您起身,女儿回了太尉府,便是您的女儿,不是那宫里的锦妃。”
孙守成任由孙婧将他扶上床坐好,看着为他盖被褥的女儿,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他压下心中的情绪,转回正事道:“叫你今日回府,就是有事与你说说。”
孙婧颔首,并不言语,只静静地听他说,却没想到,她的父亲竟是问:“你近日与皇上的关系如何了?”
她不禁想起昨日夜里的事,眼眶蓦地湿润,她偏过头道:“皇上他……待女儿极好……”
孙守成看得见她眼角的泪珠,但却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冷哼一声,道:“那你为何掉眼泪?这就是你说的好吗?我孙守成的女儿,何时变得这般娇弱了?连一点点打击都受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