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牵着手走在落满雪的街道。
宁折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警局,烦恼着自己接下来该带着结衣去哪里。
要回家吗?宁折发现自己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去,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被自己拉扯着的男人的身份。宁折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家过夜可能会对自己父母内心带来的冲击程度,不免有些纠结。
话又说回来,也不知道林珑是怎么安排的,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收到过家里或者学校的来电,就连同学也似乎完全忘记了他这么个人,配合此时天寒地冻,大雪飞扬,真是凄凉的厉害。
宁折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听着不争气的响声,才发觉自己这一整天除了那杯热茶什么都没摄入过,可是这时候周围的商铺因为天气原因早就已经关门打烊。
四处都是钢筋水泥的楼房,居民楼里早就已经没有亮灯的房间,只剩下空调机顶着风雪轰轰作响,试图用自己的力量让四周温暖起来,却不知道自己正在不断破坏着整个世界的环境和未来。
事实证明下了雪的城市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新雪还没有来得及遮盖住被车轮和鞋底造作过的雪面,显得十分脏乱,道路两旁的积雪有很明显的人工堆砌的痕迹,上面还印着一些清晰的鞋印。
如果这里不是城市,而是辽阔的原野,应该会很美吧?寂静而洁白的大地上偶尔有一些过早醒来的动物跑过,即使纵情的大声呼喊,也不会有物管和邻居来敲门(熊和狼除外),如果能有一座挡风的木屋,一座足够温暖的火炉,该有多么惬意?而等到春天来临,这些积雪会滋润大地,丰盈河流,不会有任何的浪费,整个自然界便是在类似的不断循环中维持着自己的运转,直到人类的出现开始破坏此间的平衡。
人类不断的从自然中索取,但是制造出的东西似乎只利于人类,即使是死后,尸体被分解各种各样的养分,也远远不及自己一生所消耗,人类用了几千年的时间便让地球无数亿年孕育的能源捉襟见肘,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人类倒不像是自然的造物,反而像是殖民者,贪婪而无止境的索取,把原有的一切全都消耗殆尽。
宁折对此没有什么感想,只是微微觉得可惜并且庆幸,那个被无数人描绘过的恐怖未来,似乎怎么也等不到他来见证了,所以这个时候他的脑袋里只有两个很简单却一次又一次推动人类社会变革的问题——吃和住。
任何人类对于温饱的追求都是第一顺位,没人会在饥寒交迫中还考虑着怎么让世界变得美好,除了那些已经以及注定会被记载在历史书上的名字以外。
宁折不喜欢思考也不擅长思考,他只是简单的在两个选择中犹豫了片刻,就开始张望着路上还有没有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出租车司机。
……
叮咚。
门铃响了起来,李衣李放下炒面,伸手拿起一张餐巾纸擦拭自己油腻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道:“应该是奶茶到了,我去开个门。”
钱多多放下筷子,把还没来得及咀嚼的炒面直接咽下,一把按住要起身的李衣李:“保险起见一起去,不然万一你被劫持我也不好动手。”
“你不要说的这么吓人好吗,这个点就算警察也该休息了吧?再说了警察抓我干什么,要抓也是抓你们两个。”
“你是法盲吗?窝藏逃犯是什么罪你不清楚?”钱多多嗤之以鼻。
李衣李从门上的猫眼窥视外面的情况,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从未像今天这么好看过,他毫不犹豫的拉开门栓,快到钱多多来不及制止。
“宁折!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这位是?”李衣李打量了双眼无神的佐仓结衣一番,疑惑地看着这个背着长条包裹像是在玩扮装游戏的男人。
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友人,宁折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有了着落,但是石头还没来得及落下又再次提起。
自从来到新安读高中以后,李衣李一直都是独居,这点宁折再清楚不过,毕竟两个人说是挚友也不算过分,彼此的家庭情况都再了解不过,今天登门却看见除了自己的小伙伴以外还有一位神色不善的中年躲在门后,顿时吓了一跳,一直如同尸体一般的佐仓结衣一个激灵,挣开宁折的手,把长条包裹抽下,对着防盗门狠狠戳去。
整个动作从发起到完成不过一秒,佐仓结衣的双臂仿佛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模糊的残影,太刀从包裹中滑出,连着刀鞘一起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刺穿厚实的钢板。
钱多多侧身错开这一刺,双掌拍在门上,借力倒退,佐仓结衣一把推开宁折,接着按住大门防止其关闭,用力一推,同时脚下发力,左手握住刀柄,借着门的开启抽出泛着光的刀刃。
佐仓结衣在前冲中调整着自己的姿态,面无表情的看着瞪大眼睛的钱多多,寒光一闪,冷冽的刀锋就要落在钱多多的脖颈之上,钱多多如同泥鳅一般滑倒在地,刀刃破开空气的声音不绝于耳,擦过钱多多的头顶,带起一缕发丝。
钱多多躺在地上双掌拍地让自己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走,钻进桌子下面,双脚奋力一蹬,桌子离地而飞。格挡?躲避?都不是,露出空档的结衣拧身一转二次发力,速度再次暴增,原本横斩的刀刃翘起一个角度,结衣任由自己被惯性带动旋转起来,手中太刀的高度不断攀升,姿势已经顺利从横变竖。
恰到好处。两人再次面对面的时候太刀已经被高高举到头顶,宁、李二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也是鞭长莫及,似乎没有谁能改变场间的局面。
房间里黯淡了下来,佐仓结衣怒吼着劈向钱多多,血液流速急剧增加,压抑已久的源力第一次摆脱身上的束缚开始全力运作,新陈代谢的速度也爆炸性增长,身上那些薄弱的毛细血管壁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血压被生硬的撑破,佐仓结衣眼中粉芒从他眼中迸射而出,像极了《X战警》里的激光眼。
大量的肾上腺素分泌,此刻佐仓结衣的世界开始加速,这是精神的高度集中带来的绝对优势,刀刃尚未和桌面来一次亲密接触,一只手便冲破了实木的桌面,食指和中指顶着一张黄色的纸条就要刺到佐仓结衣脸上。
钱多多隔着桌面也能感觉到那森然的杀气,他也很清楚为什么对方二话不说上来就拔刀相向,换作是一个正常人被某人关了几十年以后不扛着单兵火箭上门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现在很慌乱,如果放在平时他完全可以一点点用幻术拖延时间,像蟒蛇一样慢慢耗光这个莽撞的小子的力气,但是现在他的处境并不安全,如果这里的异动引起那些危险人士的警觉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更何况他因为“心结”被破坏后的伤势还没有彻底恢复,房间里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吕风林。
佐仓结衣的眼角流出泪水,他在死园里和祖父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自然对负责看守的钱多多再熟悉不过,而且他也知道祖父身上的“阵”便有此人的参与,他亲眼看到“死锁”把自己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分尸,此时已经是悲愤交加。
太刀在空气中震颤,发出刺耳的声音,这代表着这把刀的速度正在极速接近到激发音障的程度!
钱多多似乎已经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苦涩一笑,没有再试图把那张符纸贴到佐仓结衣身上。
但此时房间里并不是只有四个人。
似乎裹挟着风雷的拳头出现在两人中间。寂静取代了原本刺耳的声音,太刀脱手劈在桌面之上,但是没有了持续的力量加持再锋利的刀也不足为惧,刀刃在距离钱多多的手臂只有一指的地方停下。
不知何时醒来的吕风林冷漠的看着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佐仓结衣,缓缓收回自己的拳头,说道:“不是战斗系就不要丢人现眼了,连一个小孩子都斗不过。”
听到这句话的钱多多从地上爬起来,红着脖子争执道:“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要不是你逞能被异人打个半死老子才懒得出手!那边那个!过来解释解释!”
被钱多多指着的宁折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钱多多是在说他,但他没有回答钱多多的问题,而是跑到结衣身边把他抱了起来,急切地问道:“他怎么了?”
吕风林摸了摸自己的拳头,再三确认之前的触感,皱着眉头说道:“只是下巴脱臼加上颌骨裂了一点,应该不会死?”
宁折摸了摸佐仓结衣的下巴,除了柔软的肉以外宁折没有摸到任何硬物。
这他妈也叫裂了一点?根本就是碎了好吗!还有什么叫应该不会死?正常情况下死是用应该形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