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天下往前推三十年,是一个盛世,也是一个乱世。
北方的金帐王庭统御草原近三个甲子,草肥马壮,骑兵甲士更是不计其数。但天不遂人愿,极北之地天地异变,无数寒流涌入草原,昔日天高云阔之地变成了茫茫白色,雪灾连绵至整个草原,冻死冻伤人畜无数,怨声载道,哀哉四起。
金帐王庭汗王虽暴虐无常却也有经天纬地之才,从上代老汗王手中接过了偌大的草原,不仅一分疆域没丢,更是从极北之地的拜月国割下了几块肉,金帐王庭的声势更是如日中天,隐隐与大楚王朝可分庭抗礼。
虽然草原白灾严重,但却对于金帐王庭来说也无甚损失,可对于草原百姓来说却是莫大的灾劫,此代大汗借以“去灾消祸,平定朝纲”为由大举南下进军中原。
看似为民计,实则是自己野心蓬勃,想要吞了那大楚王朝的江山。
这倒也无错之说,天底下的道理从来都是掌握在强者的手中。什么是道理,在乱世,拳头大就是道理。凭什么你萧家能坐拥万里锦绣河山,我金帐王庭却只能再能拘于这一隅之地忍受茫茫天灾,苟且偷生。
莫道江山无限好,计较只在帝王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统御万里锦绣江山的大楚如何能任由金帐王庭的大举来犯,大楚皇帝萧默命其胞弟萧寒,也是分封于西北之地的西北王整顿西北全军,列阵迎敌。同时册封朝廷最年轻的禁军都督魏将明为平虏大将军,授大将军令,抽调大楚各地甲士精锐组成新的军阵,策应西北王以痛击草原。
朝廷精锐与草原铁骑兵戈相交半载有余,双方各是伤亡惨重。
正值大楚王朝平定江山之际,各方势力门派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欲要浑水摸鱼,打出一个响亮的名头。有些向朝廷纳了投名状,做了朝廷鹰犬。有些却暗中和草原勾连往来,更多一些则是独坐观望,欲要行那渔翁之计。
当年朝廷宰辅韩清儒执掌朝廷天机阁,罗列了当年天下势力,称一派三教九流。
一派则是太上剑宫,本是隐世无争,一心只求剑道的剑宫当年却出了一个叫叶璃的人,只因为当年那一剑,让整个剑宫也暴露在世人的眼前,从此超然物外。
三教是那传承千古的大派,受尽世人香火供奉,当为儒释道。三教三足鼎立天下千年,互相井水不犯河水。但当今天子却是与如今道门掌教真人天尘大真人交好,天子常常摆驾道门祖庭齐云山上清殿与掌门真人坐而论道,受道门教法影响深远。大楚天元二十三年,道门掌教天尘大真人受大楚皇帝陛下相邀,做客帝都御书房,与皇帝深谈一夜,后来更是借以道门伟力助萧默平定战乱。
天元二十三年末,草原退兵,以残骑裂甲退回草原。
此后江山稳固,有从龙之功的道门自是水涨船高,隐隐成为三教之首,立于修行界之巅俯瞰世间。
后来世人才得知,道门掌教大真人当年竟是派了足足十六位大真人助朝廷平定战乱。
道门当然不是朝廷鹰犬,之是掌教真人与皇帝陛下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就是如此一个小小的交易,却改变了天下修行地的格局。
禅宗与青鹿书院却是毫无一丝声息,依旧做那佛前垂怜人,依旧一心只读那圣贤书。
叶归尘离开青云观时,韩重光把如今天下格局与三十年前发生的事迹如数家珍的告诉他,唯独没有提到他的父亲,仿佛是一个禁忌。
“我相信你终有一日会成为那万人敬仰的大剑仙,也做得那天上的仙人。毕竟你是......那个人的儿子。”在叶归尘离去时,韩重光望着万里云雾,轻声叹道。
久久无言。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稚嫩的叫声:“师父。”韩重光闻声转身,望着穿着一身青衣道袍的小女孩,宠溺地笑着。
“那个讨厌鬼,他走了吗?”柳梵音弱弱的问道。
“讨厌鬼?”
“就是...就是那个性叶的啊。”
“哟,我怎地不知我们青云观的小真人一会时间就给人家起了绰号啊。”重光光依旧笑眯眯地望着柳梵音。
“师父~哼,不理你了。”柳梵音脸色如滴血,从耳根漫延至腻白的脖颈,如蚊子嗡鸣般轻哼着,一跺脚像只翩然起舞的蝴蝶跑了开来。
韩重光望着她的背影笑着,温润如玉。
......
叶归尘离开时并没有走那条隐蔽却直通山脚的小道,而是从观门依阶而下。
“喂。”一声清媚的喊声传来。
叶归尘缓缓转身,似是知晓来人,温和地笑着望着。
“你要走了吗?”
“是的,柳...姑娘有何事指教?”
似是还不习惯被人称呼为姑娘的小道姑脸色微红,眼眸却有毫不掩饰的失落之色,似是不舍白衣人的离去。
“没...没有,只是听师父说你下了山,我...”
“和我道别?”叶归尘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烂漫至极的女孩。
“嗯。”如蚊声细不可闻。
“无妨,只是希望姑娘不要介怀今日归尘唐突之事。”叶归尘轻声道。
“没什么的,我也有不对之处。那...你还来吗?”
“来。”
“什么时候?”似乎听到了最珍贵的承诺,柳梵音眼睛眯成了月牙。
“山花烂漫时。”叶归尘笑着看了柳梵音一眼,唇齿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