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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规矩

艾克兰醒过来之后发现之后只有自己还躺着,安吉洛尔比他先一步醒了过来,自己一个人占了两张椅子,总共就四张,安吉洛尔和被艾克兰吓到过的那个小女孩坐在他的对面,康特夫妇则是在厨房里面忙来忙去,他们在尽可能地用细一点的动作来行动,艾克兰听得出来,他有些于心不忍,不好意思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安吉洛尔白了他一眼,记忆还停留在昨天的艾克兰感觉这个眼神是如此的熟悉,由于他并没有听到最后安吉洛尔说的那句话,还以为安吉洛尔还在生他的气,所以就不打算管这个眼神。

艾克兰口中很渴,每次一睡醒都感觉自己喉咙里面干地难受,如果是在以往那个世界当中他会怀疑自己可能是感冒或者是上火了,而在现在这个世界当中,他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要喷火了。这种感觉随着他意识逐渐变得清晰,脑子也变得正常了一点,终于不再相信自己也能口吐熔岩脚踏七星,他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万幸和奇迹了。

“你醒了啊。”茱莉亚安带着微笑走过来,她腰上系着围裙,和康特一样,两人都系着同种样式不同规格的围裙,但是艾克兰感觉康特围裙当中的那个口袋可以把茱莉亚安整个身体装进去。

他们带来满满一篮子才烤好的面包,又端上来一大盘香肠,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块,看上去十分有人。

茱莉亚安告诉艾克兰,早一点的时候康特到隔壁的聚落里面去换了一些面包来,现在面包管够了,可以随便吃。肉管够,但是面包可能有限。听完他这么说艾克兰正觉得奇怪,康特转过脸来,露出憨厚的笑容。这个笑容让艾克兰大为感动,几乎两眼湿润,感叹这户人家竟然是如此的醇厚朴实。

艾克兰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能够回报这家人的,他毕竟身上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有,这些人也用不上。他们需要的是更加实用一点的东西,而自己可能同样也提供不了。

而康特憨厚地一笑,两只手来回搓着,茱莉亚安一直在厨房那边操劳,壮硕的康特用着那跟憨厚不符合的空灵声音说道:“不需要回报啥的,我们这里很少来客人,遇上一回都是运气,反而是让你们睡地上感觉不怎么合适。”

这句话几乎让艾克兰红了眼眶,连一边的安吉洛尔也有些低沉,这是何等淳朴的一户人家!

最后艾克兰还是找到了能够回报他们的地方,他发现这家主人的小女儿很喜欢听康特说的那些神话故事,这就让艾克兰终于有发挥的地方了,想来泱泱华夏几千年来,璀璨夺目的文化结晶不少,即使清楚那些大师歌颂山河的词句,单单是几个神话故事,他还是从小听到大的,保证比康特说的那些更加精彩刺激。

“其实我家乡所在的地方也有很多流传了近千年的神话故事。”艾克兰的这句话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其中之一是康特,受到他的影响,他们的小女儿才半信半疑地看着艾克兰,显然是对艾克兰充满了抵触情绪。

自然,最后两人都被艾克兰口中追逐太阳的巨人、用泥土造人的半神和逃到月亮上去的女仙这些故事吸引住了。康特脸上的表情十分激动,他说这跟他梦里面出现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他跟艾克兰说不定有着千万分之一的兄弟血脉。艾克兰赶紧摆摆手说:“这都是我家乡当中流传的民间传说,是不是真的其实还不知道,但有一点是真的,就是每个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都觉得奇幻莫测,心里都向往得很。”

“确实如此。”康特和他的女儿都摆出一副皱眉思索的表情,两人差了好几十岁,这个时候却几乎完全一样。

本身茱莉亚安不让康特来说那些神幻莫测的神话故事,就是担心他吓到艾克兰和安吉洛尔,但是没想到的是艾克兰也是一个充满故事的男孩,当艾克兰用说评书的手段,在时不时还用迂回婉转的语调来给那些神话传说润一润色,连茱莉亚安都被艾克兰说故事的姿态吸引住了。

等到艾克兰一连说完了夸父逐日、女娲造人、嫦娥奔月和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这些故事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这里的太阳光并不强烈,这和艾克兰印象当中的不一样,在他的记忆当中,他记得现在是夏天的季节,按理说这个太阳光应该十分毒辣才对,像是他进到奇异门里面的时候,身上就只穿了一件破破旧的布衣,现在已经被康特扔了,给了他一件茱莉亚安的衣服穿。

这些朴实的人们没有意识到这会暴露他妻子的身段,反倒是乐于见到他妻子能穿的衣服穿在艾克兰身上正好合适。

“再来一个!”最后连安吉洛尔也被艾克兰说过的故事所吸引,他才说完完璧归赵和负荆请罪的故事,已经喝了三大杯清凉的融雪水,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渴望,显然他们完全被艾克兰说的那些传说和历史故事都完全吸引住了。

像是康特夫妇这些人艾克兰还能够理解,但是安吉洛尔是一个生活在城市当中的人,而且还是冒险家分公会会长的女儿,按理说她接触到的问话应该更加丰富多彩才对,毕竟艾克兰记得的只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冰山一角,而安吉洛尔应该记得的是很多个位置的世界。

而现在她表现得和康特夫妇的小女儿无异,脸上表情被艾克兰说出的话牵动着,丝毫没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洋溢纯粹的笑脸,可能也忘了努力冲冲地瞪着艾克兰。

安吉洛尔其实已经有一早上没有用那种愤怒的眼神瞪着艾克兰了,但是他先前的注意力全都在康特夫妇身上,所以没注意到。当安吉洛尔开口说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这点,更加突然的,艾克兰意识到了安吉洛尔其实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虽然比他年纪大了一些,但是现在的她表现出来的并不是成熟,而只是单纯的可爱。

“你应该多笑笑,这样的你好看的多。”艾克兰不自觉地脱口说出来,这句不合时宜的话一出来他自己就惊呆了,立即狗尾续貂地补充说道,“这是来自一个十多年来没有爹妈,连女孩的手都没有摸过的苦命孩子的建议。”

艾克兰这番话引起了康特夫妇的同情,他内心有一半感到罪恶,有一半感到庆幸,虽然安吉洛尔变回了平常时候那副严肃的面孔,这对艾克兰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坏。他看不到安吉洛尔这么充满活力的脸,可能以后也看不到了,但是好的一面是他不会被安吉洛尔吸引到,从而出现一些妄想。这么多年来艾克兰都在提醒自己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现在应该继续,他已经透过村长面对圣迪格和霍格以及自己的时候,那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在任何地方都存在身份差异,忘了自己在什么位置的人总会因为那股巨大的落差而做出一些无可弥补的事来。

他不能成为这样的人。

安吉洛尔立即把笑容收了起来,她很平静地看着艾克兰。康特两夫妇虽然是粗线条和淳朴,但是也是从年少的时候过来的,这时候是什么场景什么气氛他们分得一清二楚。

茱莉亚安给了康特一胳膊肘,她用眼神示意康特起来做点什么。

康特立即从桌子这边站起来,把自己胳膊上的女儿交给自己的老婆,他用那空灵的声音对艾克兰说:“你跟我去邻居的村子找一个木匠过来,我们需要扩建一间房屋,这个冬天你们是没办法离开了,就在这里住下,等春天化了雪你们再走,我还想再听一听你说的那些故事。”说完后康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那颗硕大无比的头,显得有些滑稽。

这一瞬间艾克兰有些恍惚,突然间他有一股奇特的想法,如果自己就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其实也不算差。

安吉洛尔很明显并不这么想,她想要的是尽可能早地离开这里回到劳恩城的冒险家公会当中去,她还有自己的使命。茱莉亚安观察到了安吉洛尔微微转变的表情,她严肃地告诉了她:“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着想,冬天不要去挑战神山的风雪,至今为止已经有很多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才让安吉洛尔打消了暂时的考虑。

很快,来势汹汹的康特带着艾克兰,告别了茱莉亚安和安吉洛尔,走之前他看到安吉洛尔在和茱莉亚安说着什么话,但是他们两个大男人都不好凑近去听,而且很明显,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伤害到了安吉洛尔。也可能是自己无意识当中表现出来的一些行为,即使那些行为究竟指的是那些行为艾克兰脑子里面还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艾克兰光是凭借自己的直觉就知道安吉洛尔又变成了昨天那副姿态,随时看自己的时候似乎都带着愤怒。

憨厚但是懂颜色的康特几乎是把艾克兰拦腰抱起,像是手臂上挂着的一条毛巾一样,把艾克兰带到了路上,走了一段路他才转换了一副严肃的姿态,用着像是老大哥一样的口吻说道:“追求女孩,男人们需要的是足够的耐心,有时候一定不要顺着她们,你做的很对,年轻时候的我也这样。”

艾克兰的嘴几乎都要咧到自己的耳垂那里去了,喜欢安吉洛尔这句话毕竟不假,实话实说的话,有着安吉洛尔那一副外貌,十个人当中有十一个人都会喜欢,这第十一个人一定就是十个人当中的一个和安吉洛尔的孩子,安吉洛尔拥有一副男人都想多看两眼女人都想多骂几句的面孔,并不是举手投足间媚态横生,而是低眉信手时都有一副精气神,她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子,这就会让很多人都喜欢,加上她那出众的外表。所以艾克兰要提醒自己,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画中人是画中人,人间月是人间月,两者不可同论,也不可能造次轻慢。

他岔开话题问道:“康特大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哟!还不好意思?”康特理解错了意思,但是艾克兰只是笑笑,没有解释什么,“我先前不是说了么?去邻居聚落运一些木材过来。”

“为什么要去邻居聚落,这周围不是有很多木材吗?难道这些树不能砍吗?还是砍了不能用?”

“不,你初来乍到不懂,这是规矩,我是猎人,猎人做猎人的工作,就是在林间抓些野兔野猪野熊野老虎…”艾克兰忍不住咋舌,但还是耐心听下去,“现在要去的聚落则是专门做木活的,他们那个聚落只做关于木匠的活。简单来说,我把我的猎物分给他们一部分,他们就给我们做家具和房屋,这个森林里面都是这样,这是先祖们留下来的规矩,已经传承了好多年了,除了这些还有做铁器的,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就用一条狼腿换了一篮子面包,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艾克兰听康特描述这森林里面生活的人们各自不同的分工,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有些想笑,越是想的深入越是觉得心平气和,听上去感觉这都是些淳朴的人,可能一辈子只会做这一件事,可能生活上的大道至简就是这个意思了。

但是想归想,艾克兰第一时间想的还是从康特的身上下来,康特的动作很轻盈,他脚下健步如飞,而身体横陈在他手臂上的艾克兰没有丝毫感觉到颠簸。索性自己也没有晕车的习惯,否则康特身上那股浓厚的体味能够让好不容易饱餐了一顿的他就地大吐特吐。浪费粮食总是不好的。

“可以放我下来吗?”艾克兰最终还是担心自己挣脱了康特的怀抱之后,被他连续的健足踏成一团,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

“哎呀!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在我的手上了。”这句话让身高两米五所有的康特来说简直绝了,他不只是二米五的身高,大概还有一米五的体型。艾克兰很人道地没有去想他和茱莉亚安究竟是如何共同生下来小女儿的,那个茱莉亚安和艾克兰的体型差不多,按照康特这个夸张的比例来看,他们两人都跟康特的胳膊差不多大小。

不考虑贬义的话,巨大体型的康特其实像是电影里面的金刚,他长相比较憨厚,一张脸贼圆实,但脸上的肉还算紧致,很容易就要怀疑他头颅的骨骼会不会也是圆的。除此之外他的手臂粗实地也过分,两只手臂加起来就接近自己的身体宽度了,而且能够长到膝盖的位置,相比之下他的腿就比较短,但是上面的肌肉一点也不是在说笑,而是抽着一支烟板这一张脸在告诉艾克兰,不要小看它,它随时可以用一根脚趾踩死他。

艾克兰对此好不怀疑。

“会有多远?”重新站到地面上的艾克兰感觉自己脚下轻飘飘的,有些不实在的感觉。

“不远,再有三十来里路就到了。”康特憨直地朝艾克兰笑,艾克兰听后则是一阵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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