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哐当……火车车轮与铁轨的亲密接触撞击发出了固定频率的声音。
说实话,第一次出远门坐火车心情还是比较激动的,尽管坐的是最破的绿皮车,标准118人的车厢甚至都挤满了二百人,去趟厕所像是过雷区,生怕踩到或蹲或坐在过道上的人身上。到了厕所门口还需要长时间的等待,会让你真正的理解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句话“一分钟有多长,那得取决于你是在厕所门里还是门外”的真正含义。并且等到再次跨过雷区回到座位时,还需要叫醒歪在你座位上的人,因为你去一趟厕所的时间通常够他打一个盹了。感谢祖先,将家安置在省界线附近,这样还能保证自己在买火车票的时候处于始发站,最起码有个坐票。
这个时候等在厕所门口的柳盟,是真的有点后悔晚餐的选择,真是不该去吃烧烤,更不该喝扎啤。现在想想那帮送自己的发小,肯定是没憋着什么好屁,故意劝自己喝酒,真真的损友啊,尤其是他们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笑,现在柳盟是真的理解什么意思了。“兔崽子们,等我放假回来,一个一个的找你们算账。”柳盟心里暗暗发狠。无奈只得又敲起了门,喊道:“里面的大哥,能快点不,救命啊。”喊完一边捂住肚子一边跺脚焦急等待。
过了一会,厕所门终于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脸蛋红扑扑的还挺漂亮,只是这个时候的柳盟是没心情去看姑娘了,赶紧闪身进门,锁门、脱裤、瞄准一气呵成,开闸放水的一刹那,柳盟感觉整个人都舒坦的可以飘起来了。等到方便结束,身子抖一抖的时候,柳盟的眼睛不经意间扫过旁边的垃圾桶,瞬间明白姑娘的脸为什么会那么红了,垃圾桶里赫然放着一条姨妈巾,并且还是用过的。
在柳盟他们那里,有一个说法,就是男人碰到女人大姨妈,是要倒霉的。“真倒霉,估计今天要触霉头了。”柳盟边想边小心翼翼的往回走,等到了位置上才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一个瘦小的身体占住。
“哎,大叔,起来下,这是我的座。”柳盟边叫推边推了下睡在自己座位的人。哪知那个人一转身留给柳盟一个消瘦的背影。
“估计是挤火车累着了,算了,让他休息一会吧,大叔估计也是来送孩子,都不容易”,柳盟自己劝了自己一句,就靠在靠背上闭上眼睛休息会。
火车继续哐当、哐当的前进,这固定频率的撞击声此时像是一支催眠曲,柳盟的上下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
过了不知多久,柳盟感觉自己的背部被座位靠背顶的难受不已,小心翼翼的伸展四肢活动一下,看下大叔还是背对着他,偷缩在衣领里,还伴随着轻微的鼾声。
“大叔,起来下,我的座。”柳盟感觉再不坐下自己的腿和背部就快废了,只得提高声调,加大力度,再次尝试叫醒那个占座的人。
鼾声停止,那个人转个身,嘴巴微张,眼睛半睁半闭的瞄了柳盟一眼,然后就把眼睛彻底闭上,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卧槽,这是遇到‘霸座党’了呀。”柳盟心里的火瞬间就燃起来了,这他喵的是对方看自己是一个年轻学生,不打算起来了,准备霸座到底了呀,这果然是见“大姨妈”触霉头的节奏啊。
回想起自己临出门时,长辈对自己的教诲,出门在外,少惹事,要是火车上真有霸座的,就去找列车员,别跟人家吵吵动手啥的,别仗着自己年轻把别人打坏了。
家人的担心不是没必要的,由于自己家所处的位置是在三省交界,民风彪悍,吵架动手动手的十不再少数,而柳盟自身条件也还不错,身高一八一,体重一二七,乍一看还是挺能唬住人的,只可惜家里一直是做生意的,信奉“和气生财”,这在柳盟的眼里甚至是有点与民风不符,也从来没有听进去过。尤其是酒后的年轻人,早把长辈的教诲忘在脑后。心里想的都是“华强哥”的名言——“不气盛那叫年轻人吗?”,接下来也只想问一句:“这瓜保甜吗?”
“差不多得了,该起来了啊。”柳盟继续叫了一声,然后一拽那人的袖子,直接就将他从自己的座位上拽了起来。
那个人梗着脖子,眼睛斜楞着看向柳盟,又看了看自己,对比了一下自己身高一七一,体重九十七的身材,一声不吭地直接就坐在了过道上,靠在两排座椅中间的位置继续闭眼休息。柳盟则是以一个舒服的角度窝在自己座位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自己争回来的胜利果实。随着火车的行进,酒后的倦意也占据了柳盟思想的高地,他也闭着眼睡了起来。
“旅客朋友们,列车马上要达到本次旅行的终点站靴城市,请您……”柳盟被火车上的广播吵醒,揉了揉眼睛,看了下手表,凌晨四点五十分。果然,火车准点到站,此时的柳盟反倒开始埋怨火车为什么不晚点一个小时,这样他出了站就差不多可以去坐第一班六点的地铁去学校了,这个时候只能先出站找个地方歇会,静等地铁。至于打车那种贵族行为,势必是与农村来的柳盟无缘的,更别说这个点就是你到了学校,看门大爷也是不会给你开门放你进去的。柳盟从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单肩包,从里面暗兜里拿出钱包,取出车票,放在上衣口袋里,防止一会儿出站找东西手忙脚乱,之后拉着行李箱,跟随者拥挤的人群缓缓的向着车门处走去,同时也回头看看哪边的人少点,想要更快的下车。紧跟在后面的就是那个被自己拎起来的大叔,这个时候柳盟才看清他的脸,忽然发现自己学了十二年的语文白学了,因为除了“猥琐”这个词,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可以形容这张脸。后面的大叔看到柳盟看向自己,咧嘴一笑,漏出一口大黄牙,一脸示好的意思。柳盟轻蔑一笑,心想: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然后也就不再注意,跟随者拥挤的人群走出车门,向着出站口前行。
“小伙儿,住店吧,临时休息。”出站口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几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话。柳盟吓得头也不敢抬起来的往前走,其他的妇女见状,都纷纷继续转向别的出站乘客,只有一个还跟着,压低了声音说:“有小妹陪哦,才五十。看看不要钱,先去看看吧”。柳盟一句话不说,拉着行李箱加快速度往前走,逃离火车站,寻得一处长椅坐下。柳盟心有余悸,自言自语:“大城市果然是大城市,太他喵的吓人了”。
闲下来的柳盟心思稍定,取下背上的背包,准备掏出口香糖嚼两粒,赫然发现自己的钱包从背包里面的暗兜掉了出来。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将钱包放好了的啊,并且拉链也拉上了啊,怎么钱包就能掉出来呢?一检查,里面的二百多块钱没了,而是多了一张黄纸,上面七扭八扭的写着画着各符似的图案,一看背面,顿时把柳盟气坏了,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年轻人,这些钱就当你交学费了,给你留了两块钱坐车,别的我没动,以后长点心吧。
卧槽,遇到贼了,一定他喵的是后边的那个猥琐大叔干的,别人根本没机会,真是相由心生啊,真应该把背包背在胸前的,原本以为碰到他霸座就是触霉头的,没想到这里才是触霉头的真正所在,这个猥琐大叔真他喵的够缺德的啊,这一车厢他是偷了多少人啊,不仅是偷了自己的钱,还把不知道谁家里给孩子准备的平安符偷走,最关键的还给留了字条,真贱。气的柳盟一把将纸条揉成团想要扔掉,但是转念一想,就当自己花钱免灾了,留着这个字条给自己提个醒,至于把钱找回来的美梦就不做了,就当自己独自生活上的第一堂课。想到这里,他将字条珍重的抚平,放在上衣的口袋里。自己安慰自己,幸亏只是丢了点钱,身份证、银行卡什么的都在,通知书也在行李箱里放着,否则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光是补办这些证件的时间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更别说还得花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
在对猥琐大叔长达三十分钟的诅咒后,时间来到五点四十分,天也开始慢慢由黑转亮,进入到一天中最冷的“鬼呲牙”时间,柳盟拖着行李箱向着地铁站走去,准备用仅有的两块钱坐地铁到学校,开始自己美好的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