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散发着草木与马粪混杂的气息,同时还有翻烤牛肉发出的孜然香气。
草场的入口,有一男一女骑马立在那里,他们身边的侍卫八字排开,头上带着花朵装饰起来的礼帽,手上拿着短笛,吹奏起了华耀的小调,欢迎远方而来的使臣。
“大皇兄,那就是曌明国的瑜王?”衣着锦衣的妙龄少女好奇地问。细看之下,她的样貌如同花枝拂晓一样明媚,如同细雨温润草木一般亲和,鹅黄色的坦领长裙衬得她更加活泼娇美,她的额前还装饰着一颗珍珠,身为华耀的小公主,连云珠受尽了万千宠爱。
“是。”身边的男子淡淡一笑,儒雅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他身着鹅黄色对襟骑装,腰间束着白玉腰带,头上带着一条鹅黄色抹额,正中央镶嵌一枚白玉,脑后的发丝变成编成了许多辫子,清爽潇洒,意气风发。
他便是华耀国备受瞩目的储君,连云明。
乐承若骑马进入了草场,一抬眼便看见了华耀的小公主与太子。这两人乃是华耀皇室的代表人物,乐承若自然不敢怠慢,带着谦和有礼的笑容慢慢地走了过去。
“曌明国,瑜王殿下。”太监传报的声音响彻了草场。
“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乐承若坐在马上,使用曌明的礼节,将双手伸出并在面前交叉起来,对着他们行了一礼。他今日身着白色骑装,将黑瀑似的头发高高挽起束以金冠,这明明是英姿飒爽的服饰,在他的身上却别有一番滋味。他的脸上带有温和的微笑,谦和的气度让人心生好感,这样白玉雕琢似的乐承若如同天神一般,瞬间映入了连云珠的眼帘。
她眼中满是笑意,“见过瑜王殿下,瑜王殿下里面请。”
说着她双手环抱于胸前,微微向他弯了腰。一旁的连云明则是右手放于左胸口,对着乐承若行了一礼。
他倒没有那么热情,看着乐承若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这个乐承若是曌明国的皇五子,并不是最受宠的那一位,他在揣度着与他交好能带来几分好处。
打过了招呼乐承若带着曌明的使臣经过了他们二人,进入了草场。
“大皇兄你帮帮珠儿,”待乐承若与随从走过去,连云珠扯了扯连云明的衣袖,笑得合不拢嘴,“皇妹看上他了。”
“胡闹,他已有正妃,你堂堂嫡公主岂能当妾。”连云明一脸不悦,只当她说笑,然后一手把她的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拿了下去。
“父皇都说好了,这次草原大会会给皇妹指婚,皇妹总不能嫁给那些个大叔吧,就说那些官员里面哪家公子有瑜王一半好看?”连云珠嘟起了嘴,“皇妹嫁个好看的,也是为了华耀子嗣的容貌嘛。”
“除了华耀,熙临国还有一大把青年才俊可以让你挑选,曌明不行,”连云明打断了连云珠的话,语气很是严肃,“曌明与我国历来争端不断,本宫是觉得你嫁到了曌明只能当一个废棋。”
“皇妹就是这么一说罢了,”连云珠听到这里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偷偷瞄了一眼坐到宴席之上的乐承若,脸上红了几分,“皇妹知道自己是一个公主,身上有这份责任。不过皇兄,他这样好看,皇妹也愿意嫁过去以结两国之好。”
“再说。”连云明听到这里,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毕竟连云珠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最清楚这个妹妹的脾性,只当她在开玩笑。
一旁的太监通报了下一位入场之人的身份。
“熙临国,和莞公主殿下。”
熙临国派来的,是与连云明有婚约的九公主蓝笙烟。两人的婚事在很久以前就确定了,但今日却是初次见面。连云珠腰板挺得很直,睁大了好奇的双眼看向了骑在马上的蓝笙烟。
“笙烟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蓝笙烟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右手捻起了兰花指,然后举起了前半臂使其与目同齐,微微颔首,对着他们二人行了一礼。
她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红色劲装,芊芊细腰被完美勾勒出来,风姿绰约,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都说久居深宫的女子,双眼之间会比常人多了几分什么,少了几分什么,但是唯独她这样明眸善笑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纯净,让人无法心生恶意。
看着自己未来的太子妃,连云明点了点头。
由于两国一向交好,蓝笙烟此行带了不少礼品,随从也多了不少。
除去他们三国的使臣,还有一些周边小国的使臣。他们向连云明与连云珠行礼时,由于国家地位低微,所以使用的都是华耀的礼节。
等他们陆陆续续到齐后,耀皇端坐在正位上,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将里面的美酒倾洒在面前的地面上,高声宣布正式开席。
宫女与太监鱼贯而入,在这个露天的宴席之中穿梭着给这些贵客们备菜,送上了烤得酥软的羊肉。
各国使臣初次领略草原之人的豪迈,看着浓度极高的美酒,还有立于宴席之中的全羊盛宴,纷纷赞不绝口。
乐承若也是初次领略这华耀的风俗,脸上带着自然随和的笑容,一副翩翩君子的风度应付着周围不同国家的使臣。
华耀的歌舞也与曌明的不同。曌明大多为缠绵厚重之风的丝竹之乐,舞蹈偏向于展现女子柔美的舞蹈,以柔和与柔软为主题。而华耀的风格偏向于展现风情,鼓点是必不可少的元素,女子衣着薄纱,凹凸有致的身形若隐若现,舞蹈粗犷有力,颇有表现张力。
“殿下,这样的歌舞风格在曌明真是闻所未闻。”姬川虽然还在公务之中不敢懈怠,但此时实在是忍不住向场中投去了欣赏的眼光。
“嗯。若父皇看见了,想必宫廷歌舞就要有一番革新了。”乐承若淡淡地笑着,对姬川的话表示赞同。
夜幕降临,头上的夜空也逐渐有了星辰点缀,渐渐地,慢慢地,变成了一条壮丽的浩瀚星河,颜色像极了杯中香甜的马奶酒。
宴饮正盛时,这马背之上的华耀国,自然少不了马术与射箭的元素,于是有华耀的皇子跃跃欲试,踊跃地向耀皇提议,趁着今日来一场比试。
“父皇,这吃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到草场上比试一番如何?”
“对啊父皇,让儿臣们上草场驰骋一番吧。”连云珠对此也表示赞同,握紧了手中的小皮鞭,在座席中喊了起来。
耀皇也正有此意,在打量了众人一圈,特别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乐承若一眼后,他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了场地之中。
“不如朕先开了这个头。你们年轻人互相比试切磋,赢的人朕重重有赏。”
连云珠听到这里心中一喜,看向了连云明。连云明以酒掩面,忽视了她炙热的哀求目光。
众人纷纷应和,一旁的太监毕恭毕敬地递给了耀皇弓箭。耀皇从他手里接过弓箭,又让身边的太监将沾有火油的箭矢点燃,搭在弓弦上,并拉满了弓箭。
“嗖”地一声,弓箭被高高射起来了。
那道炙热的火光刺破了夜幕,拖着长长的尾巴,以它流畅的线条分割了银河,远远地插在了一早准备好的靶子,并且正中红心。
那靶子很显然是连着两条线在外面的,只见以箭靶为中心的地方突然窜出两道火苗,并不断地向两边蔓延,直接烧到了浸了火油的围栏上。这围栏燃烧起来后,整个草场都被照得通红,除去华耀的马匹,有些其他国家的马儿受到了惊吓后便嘶鸣起来,马厩里面场面一度很混乱,不过还是被几个侍卫控制了下来。
就在这时,火线完成了传递,窜天的火焰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表情。随后,从围栏的栏杆处为起点,每隔三道栏杆便有一个,一行火光突然窜上天空,飞到老高后在高空之上绽放出了绚烂的光芒。
“是烟花!”在场的女眷有人惊奇万分地喊了出来。
连云珠也开心极了,拉着身边的侍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殿下。”蓝笙烟身边的侍女低下了身子,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蓝笙烟点了点头,对她的话一笑而过,随后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寇丹,清澈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辣。
烟花升空,将夜幕染得斑斓起来。就算是飞鸟也都被惊得从树上的巢穴里面飞出来,低低地盘旋着,在烟火之中穿梭躲让,直到它们燃烧殆尽。
“好!”
这场表演结束后,华耀的皇室成员们大多情绪高亢,乐承若等人也礼貌性地鼓起掌来。
“你们想如何比试?”耀皇又问,他微笑的神情好像是在告诉别人,他对这次的布置很满意。随后,他慢慢地踱步回到了自己的座席,在上面端坐着看向了华耀的皇嗣们。
“父皇,”连云珠率先站了起来,看向耀皇止不住自己的激动,“不如让男子骑射比武,我们女儿家的进行才艺展示。男女各出一人拔得头筹。”
连云珠哀求地看了一眼连云明,想让他帮衬她,免得她一个人说完没有赞同者很尴尬。连云明看见了她的表情,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除去母后,他这个妹妹,真是他最大的软肋。
“儿臣附议。”连云明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向耀皇行了一礼。
“那便如此,”耀皇看向了在座的众人,今日来的不止是三国皇亲,更有华耀的青年才俊,若是能趁机给几家赐婚,也不失为一段佳话,“诸位请自便。”
他又看了一眼乐承若。曌明国富饶壮美,是他的野心所向,除去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小国之中,唯独对这个国家他存有一丝忌惮。
“不知何人想第一个?”耀皇又问道。
“儿臣愿抛砖引玉,做第一个展示。”连云珠走到了耀皇的面前,面带着笑容行了一礼。
“公主殿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一名华耀的臣子恭维道。
连云珠看向乐承若,向他投去了一个魅惑的微笑。连云明见状叹息了一声,用着危险的眼神看向乐承若。
父皇对曌明虎视眈眈,若想要父皇点头,必不能那么容易,连云珠这番苦心还真是用错了地方。
姬川看向自家殿下,为他狠狠地担心了一把。不过乐承若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温润地笑了笑,再无其他反应。
连云珠跳的是一支胡旋舞。宫廷乐师奏起了节奏欢快,刚劲有力的乐曲。她踏着音乐,旋转了起来。衣袂飘飞,犹如蓬草在风中摇曳,犹如冬日纷飞的白雪,看着她,天地万物仿佛都慢了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鼓声加入了乐曲之中,一下两下好像敲在了人们的心坎上,他们纷纷拿着筷子在盘边敲击,和着乐曲轻唱。
见众人应和,连云珠跳得欢快,脸上也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一曲终了,她在原地稳稳站定,冲着耀皇行了一礼。
耀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愧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如此出色真是让他倍感骄傲。
连云珠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乐承若,见他的脸上同样挂着几分笑意,她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