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去了远方,是死了。
死了就是,无论寒暑春秋,无论她再哭着多少时日,写上多少的字帖,都不会得到那些人的任何回应与应许。
死了啊,就是如冬日寒风,刺骨冰寒,却少了人披上一层狐裘衣。
一开始,死亡总不是那么具体的。可随着天久日长,那些所失去的陪伴与关心就逐一的更加明晰起来。像是针尖一样,刺痛着心。蔓延着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心痛。
“你,是谁?”在恍惚之间,温长宁逐渐的靠近了那小巷子口小小的一团。
离近了,她更是看到了他身上的血污,凝成一团,贴在脸上,身上的衣服更是褴褛,唯有一双眸,像星光,含着希冀望着她。仿佛她是落水中的最后一颗稻草,有着深厚的根基,总可就他一命。
“我叫,...顾渺。”踟蹰着,顾渺开了口。
他眼中所弥漫的,都是温长宁一张包子脸,圆润的杏眸倒映着他的一双眉眼。
多久了,多久他不曾见到阿宁了呢。
从阿宁随着白浣离开京都之后,此去经年,他竟是再也未曾见到过阿宁一次。就算是最后世间繁华尽归一人手,却再也未曾相遇。
他写过无数封信,阿宁也定是收到了。可回信,却只是一封,信上不过一句:君子相诀,淇水汤汤,恍然一梦耳。
阿宁与他写过很多信件,却唯独这封信,寥寥几字,却让他苦饮千杯不得醉。
“顾渺?名字还是几分好听的。不如你就来我府上吧,可以陪着我玩儿。”温长宁看着那双眼睛,不知觉的就是念起来那个兄长说的小姑娘。
虽然那个小姑娘总是爬上爬下,活泼的不像是一个姑娘的样子,却总是眉眼含笑唤她阿宁,挽着她的手去那些她从未踏足的假山上,树梢头,杨柳尖。
要不是兄长说,她还以为那是谁家的小公子呢。
“你可愿跟着我?你的眼睛很好看。”温长宁说着,眉眼之间皆是笑意与认真。
从顾渺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片的殷红色,那是阿宁衣角色。她,向来都喜欢这等的活泼颜色。抬眸各更高些,他就看到了小姑娘眼里的笑。像是冬日那带着几分冰寒气的银河里,最为璀璨的一颗星子。
“好。”顾渺应许着。
念着的却是朦胧的前生,小姑娘糯糯的声响:“顾渺,你的眼睛真好看。你陪着我去玩儿怎么样,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前世今生,他顾渺遇见的,都是同一个小姑娘。
只是今生,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与她相见两怼,再无可遇之日。
他会为她披荆斩棘,带着他的小姑娘,一起踏云扫雾,一直走到九重天外,射下那炽热的无良日头,俯视这种种世间。
不负君,相思意。
*
陈意不知何时去街上已经买了一只糖葫芦,嚼着糖衣和山楂,口腔里充满着清甜的酸甜味儿。一边嚼着,一边瞧着着巷子口的动静。
他看着那温家的小姑娘靠着那顾渺越发的近,二人还不知道在叽叽歪歪的说着些什么。一直看到那顾渺跟着温家小姑娘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在街上行过,留下的水渍。
嘴角还带着笑。
“不错,不错。这小子还真是一个演戏的料子。不过就是这三言两语的,就是让这大小姐动了恻隐之心。”念叨着,陈意的面上皆是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可是直到月色西头起,寒风渐次升的时辰,他还是没有等到温府的任何消息。
看着温府门前的两只威严的石狮子,他装着一副凶狠的模样:“臭小子,过河拆桥啊,等到我进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陈意倒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玩黑吃黑这一套。
哼,想要过河拆桥?竭泽而渔?
好似不对,不是竭泽而渔,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狡兔死,走狗烹。
看着那树大根深,没有丝毫绿色,却仍旧有着细长枝条随风摇曳,枝条落在朱红墙头上的柳树,陈意开始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