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精明的人，应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你帮了我二哥大忙，他又许了给你什么好处？”
陆少卿有些挣扎，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被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注视着，他拒绝不了：“你二哥给了我水美人。”
一声惊呼，陆少卿怀里的娃娃扭了扭，云锦连忙伸手，将嘴巴捂住。
水美人，五色神器之一，连国的镇国神器。
不说云锦，就连陶城公主本人，也未曾亲眼见过。
谁能料到水美人竟在二哥手里，谁又能料到他为了一己之私，竟将镇国神器当成筹码，交给了别人。
凌国拥有火幻龙，陆少卿又得到了水美人，那么燕国的木梨花、齐国的土玉黍，还有不知所踪的金凤凰……
她的眼睛，明明白白地流露着她的内心。既然已经说了这许多，陆少卿也不打算再隐瞒：“五色神器，除了金凤凰，其他的都在我手里。”
只要将金凤凰、木梨花、水美人、火幻龙、土玉黍五色神器置于祭神台，便能得到众神庇佑，召唤天兵，一统天下。
云锦心中一沉：“金凤凰在哪里？你一定知道。”
“我知道。”
“在哪？”
陆少卿深深地看着她：“在你这儿。”
“我？”云锦惊诧。
在把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之后，云锦抬起左手，晃动着手上的黑玉手镯，不可置信地说：“你别告诉我，这黑乎乎的，毫不起眼的东西，就是神器金凤凰。”
陆少卿微笑着：“这黑乎乎的，毫不起眼的东西，是你周岁抓周抓来的。慧眼识宝，正是金凤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是这消息传了出去，她可就别想活了：“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金凤凰在我这儿？”
“只有我。”
当年，凌日子民万里迁徙，途经不少军阀割据之地。为了开辟安全道路，凌华瑛将五色神器拆分，以此为条件，换得军阀的退让。
因此，五色神器的形状、模样和用途，除了凌氏，天下各国，皆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云锦松了口气，又想到他集揽五色神器的目的，不由掩着手镯，喃喃道：“金凤凰，我不会给你的。”
“金凤凰你戴着好看，留着吧。”
“你不想召唤天兵，一统天下吗？”
这个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可思议和玄幻，云锦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
陆少卿毫不掩饰野心：“这不但是我个人的理想，还是代代神庙大祭司穷尽一生的坚持。”
虽然是有选择性地对她坦诚，对陆少卿而言，已是十分难得。
所有的伪装、谋算，是他一路走来，为了保全自己而学会的本领。如今他愿意一点一点地剥下，尝试用本真的自己来面对她。
“一统天下，就意味着战争，意味着流血牺牲。你身居高位，胸有沟壑，眼界不凡，自然是放眼天下。然而对于升斗小民来说，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平平安安、整整齐齐更为重要？如今天下大定，百姓安居乐业，为了你的理想，不惜粉碎别人的生活，公平吗？”
云锦明知陆少卿意志坚定不会轻易改变，但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陆少卿举目远眺，天色渐暗，残阳如血。
“欲行大事，定会有人牺牲。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云锦声音极轻，似乎带着些哀求：“凌日女帝费尽心血，为子民们寻得一处世外桃源，求的是和平，不是战争。想想她的苦心孤诣，就这样过日子，好不好？”
平淡安宁的日子，自然是好的。可是已经离他太远太远了。
陆少卿缓缓地：“凌日正统，偏居一隅，苟且偷生，是耻辱。锦儿，我没有选择。”
他唤她锦儿。
话里有真诚，有无奈。
云锦不由得一声叹息，忽而莫名忧伤。始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不会把金凤凰给你，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将整个天下拖入战争而无动于衷。”
陆少卿低声：“我知道。我会等，等你愿意的那一天。”
几近表白。
他眷恋的眸光，如春风拂过她的秀发，她的眉眼。
云锦心中微动，却不敢深究。
沉默片刻，想到了什么，云锦疑惑地：“既然凌日女帝手里有五色神器，为何宁愿放弃大好河山，也不召唤天兵？”
她很聪明，总是能够抓住重点，不将心思浪费在旁枝末节上。
陆少卿有一刹那的分神。
“召唤天兵，除了五色神器之外，还需要天引。天引是来自异世界的暖血心。华瑛女帝倾皇朝之力，却始终没有找到。”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地听得陆少卿这一席话，炸开一记响雷似的，云锦大骇：“来自异世界的人？”
他们知道有人来自异世界！
“传说，每一千九百九十九年，异世界的使者会将出现。使者拥有扭曲时间和空间的能力，打开天路。”
云锦垂死挣扎，下意识地抚着胸口：“暖血心，是什么心？”
“当人还清醒的时候，以利刃剖开皮肤，撕开肌肉，截断骨骼，一丝一毫不能损伤地将心脏取出。而后将皮肤剥下，包裹心脏，使之血液不凝，温热不散，是为暖血心。”
云锦头皮，太残忍，太恐怖了。
是我吗？
那个倒霉的异世界的使者，是我吗？
云锦欲哭无泪。
她突然而然的反常，陆少卿将其归结为刚听闻秘事的震撼以及心太软。
金凤凰在这儿，异世界的暖血心也在这儿，算是被判了死刑了。
缓了缓神，云锦发觉嘴巴有些苦：“那个异世界的使者，你找到没？”
陆少卿摇头：“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有了些许头绪。我觉得她可能是……”
“她是谁？”
云锦一惊，行动要比思考快，她紧紧地抓住了陆少卿的手臂，那样紧，还有着微微的颤抖。
陆少卿忙伸手扶着她，担心地：“怎么了？这样惊慌。是不是我刚刚说的话吓到你了？”
云锦顾不得其他，只盯着他追问：“她是谁？”
“苏宛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