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讲 古代的神话与传说
从原始公社到奴隶社会的传说——天与社与祖先崇拜——天与帝——各民族的不同传说——神话的系统化——鬼与神——女娲、伏羲的故事——羿的故事——尧、舜、禹、汤的传说——武王伐纣——周公辅成王——《穆天子传》——《山海经》——《晏子春秋》——《燕丹子》——《汉武故事》——《汉书·艺文志》里的所谓“小说家”（共十五种，一三八〇篇，《虞初周说》占九四三篇）——诸子里的寓言与故事。
中国古代的神话与传说是丰富的，是表现了中国人民对于人间的现实生活的反映与将来的更美好的理想生活的希望的。
在“传说”方面，充分地说明了中国人民对于古代英雄们，对于有功绩的劳动人民和杰出的英雄人物的歌功颂德的感情。中国的所谓“神”，有许多就是“人”，就是对人民有功绩的人，死后被人民尊封为神的。这种从“人”升格的“神”，直到最近几十年前还是有。
在中国神话里，最高的主神是“天”，但天只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象征。直到后来，才有整个的“天堂”搬了来，以“玉皇大帝”为主神，而围绕在他的周围的，则有许多二十八宿等等的文武侍从们。但在古代，那些神道们是没有的。在古代，我们的“诸神庙”还不曾有一个大的系统和完整的组织。古代的人民相信鬼和神。鬼是人死后的精灵，原始人全都怕它。这种“鬼”会替自己复仇。《左传》里有“相惊以伯有”的故事，有豕人立而啼的故事。殷人尚鬼，每事卜。墨子也明鬼。孔子则敬鬼神而远之。在古代的祖先崇拜的信仰上，鬼的作用很大，它的精灵是指导着人的活动的。武王伐纣就奉了文王的木主以同行。还有“社”，那是农业社会的主神，大地的神，群众集会的地方。“不用命，戮于社”。鬼的传说是很多的。但天堂、地狱的故事，到了佛教输入以后才有之。
六朝宣传佛教的故事很多。不外：（一）信佛、拜佛、造像写经的人有福了，遇难成祥，得病有救。（二）不信佛、毁像谤佛者入地狱受罪。必身历地狱，复活告人。
一直到明代，这一类神话还在创造。《土地宝卷》是一部伟大的史诗，伟大的神话。土地公公，小老头子，和玉皇大帝斗法。后被烧化为灰，但其灰却洒遍天下，故处处有“土地”。象征着天与地的斗争。
神话成为系统的，最早的是元刊本的《出相搜神广记前后集》、嘉靖刊本《三教搜神大全》七卷（叶翻本）和《出像增补搜神记》六卷（富春堂本）、《仙佛奇踪》八卷（洪自诚）、《有像列仙全传》九卷（汪云鹏刊本）、《仙媛纪事》九卷（杨尔曾）、《罗汉图录》（乾隆间刊本）。
古代的神话与传说，见于《山海经》《穆天子传》和诸子里的很多。十日并出，后羿射之。嫦娥奔月的故事。黄帝杀蚩尤的故事。夸父逐日的故事。故事性很强，意义很深刻。《穆天子传》里的西王母只是中国西部的一个女王或女酋长而已，但后来却成了神话的中心人物之一，成为东王公的匹对，或成为王母娘娘，似是主持玉皇大帝的宫庭了。但那是后话。
古代的英雄传说，有以后羿为中心的，有以大禹为中心的，有以姜尚为中心的（武王伐纣），以周穆王为中心的，以燕太子丹和荆轲为中心的（《燕丹子》），以伍子胥为中心的，有以东方朔、汉武帝为中心的，有以李陵、苏武为中心的，以韩凭夫妇为中心的，以舜子至孝为中心的，以晏婴为中心的。箭垛式人物，诸善皆归焉，或众恶皆归焉，也有以王昭君、蔡文姬为中心的。那是数之不尽的。但还没有人有系统地编写出来。
汉代以前和汉代的图籍，大都已不存了，只有《晏子春秋》《燕丹子》《山海经》和《穆天子传》寥寥几部书而已。而在子、史里，存在的神话和传说相当的多。
到了三国魏晋南北朝，则志怪之书大增，存在的也多了。故事的范围广大了，地狱输入了。因果报应之说，代替了“运命”论。人间的小故事，也流传得很广。可分为三类：
（一）志怪之书，继往古之余徽：《列异传》（曹丕）、《搜神记》（干宝）、荀氏《灵鬼志》《搜神后记》《神异经》《十洲记》《汉武洞冥记》《神仙传》、王嘉《拾遗记》。
（二）佛教的宣传著作：《续齐谐记》（吴均）、《冥祥记》（王琰）、《驺衍谈天》《冤魂志》（颜之推）、刘义庆《幽明录》。
（三）人间的故事与笑谈：《汉武故事》、葛洪《西京杂记》、《世说新语》、《笑林》（邯郸淳）、《启颜录》（侯白）。
第二讲 唐代传奇文与变文
唐这时代：雄伟壮丽，但是压迫太甚——阶级的矛盾尖锐化——士子的苦闷：举进士与中进士——王维“郁轮袍”——行卷（温卷）——以诗歌为主但后来也用了“传奇”文——清代的《全唐文》不收，但宋以来也甚重视——三个类别，也代表了三个发展的阶段：——（1）六一八——七六六，继承六朝志怪之书，王度《古镜记》，把琐事串合起来，并有描状——《游仙窟》的突出与其影响——（2）七六六——八五九，梦幻中的富贵繁华与恋爱——真实的事情，悽惋的故事，反映了当时的不平的社会，压迫者与被压迫者——（3）八六〇——九〇六，晚唐的割据，反映了更苦难的生活——人民的报仇雪恨的“泄愤”的故事：剑侠的故事——变文的发现——一个外来的新的文体——《韩诗外传》等的韵散合体——《列女传》（史赞）——《本生鬘论》的介绍——佛教翻译的三个阶段——“变文”的伟大创作者：僧侣，文溆——《维摩诘经变文》——《降魔变文》——《有相夫人升天曲》——伍子胥，王陵，王昭君——《张义潮变文》——变文的远大的影响——诸宫调（戏曲）——词话（小说）——一个更伟大的时代的萌芽。
（一）阶级的矛盾——（1）封建地主官僚与人民的矛盾，压迫更甚、更深。杜甫的《前后出塞》《三吏》《三别》，白居易的《新乐府》。（2）封建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士子的苦闷——士的阶级的生活态度：放荡、浮薄，疯狂地追求感官的刺激——奇特的故事的产生——不满意现实的政治——讽刺作品：以退为“进”——沈既济《枕中记》《任氏传》，李公佐《南柯太守传》，陈鸿《长恨歌传》，元稹《莺莺传》，白行简《李娃传》，沈亚之《秦梦记》《冯燕传》，李朝威《柳毅传》，蒋防《霍小玉传》，牛僧孺《幽怪录》，牛肃《纪闻》。
（二）薛用弱《集异记》，裴铏《传奇》（《聂隐娘》），段成式《酉阳杂俎》（《盗侠》），李复言《续玄怪录》，袁郊《甘泽谣》（《红线》），张读《宣室志》，苏鹗《杜阳杂编》，范摅《云溪友议》，皇甫枚《三水小牍》（《非烟传》），杜光庭《虬髯客传》，无名氏《原化记》，孙光宪《北梦琐言》，吴淑《江淮异人录》。——写出了现实生活里的惨剧，封建的残酷的压迫，流露着对旧制度的反抗情绪，多多少少地暴露了统治集团的丑恶腐朽。——但作者常有腐见，仍是正统派的主张，或作为掩护欤？——艺术性很高。故事的渊薮，影响很大，不能不懂。
“变文”——一九〇七年史坦因的发现——民间歌曲、小说等——《本生经》——圣勇的《本生鬘论》——《维摩诘经变文》——《降魔变文》（贤愚经），舍利佛与左师斗法，五次输败——《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八相成道经变文》——《佛本生经变文》——《有相夫人升天曲》——非佛教故事：《列国志》（伍子胥）（乐名）——《明妃变文》二卷——《舜子至孝变文》——影响：诸宫调——杂剧——词话：《快嘴李翠莲记》《刎颈鸳鸯会》。
第三讲 宋元话本
这一时代——主要矛盾是民族纷争，次要是内部——统一的愿望，大乱方定，国力薄弱，休息生养——罢藩镇兵权，武将无权力——金的占领中国北部——南中国的繁华——蒙古的南下与南宋的灭亡——经济上是封建社会的没落时代，统治不大强，市民阶层与小地主的兴起——海外交通与贸易——手工业的发达——“瓦子”的兴盛——市民文学的起来——元朝的兴盛，海外贸易茂盛——市民层与手工业者的力量更大——大变动时代——说书的四派——说“小说”——讲“史书”——中国文学上第一次保存下来的人民自己的文学作品——“说话人”的来历与其出身——特点一：出于人民之手，为人民所享有，为人民而写，且为人民所喜爱的——特点二：既讲且唱，变文的子孙之一（唐代就有之）——特点三：第三身称的讲话，中国小说的特色——特点四：小说是一次讲毕，史书是多次讲，分回目——特点五：有“得胜头回”——入话——“小说”，主要是讲市井新闻，以耸人听闻为主——“银字儿”——烟粉灵怪——公案传奇——发迹变泰——“词话”与“诗话”——讲“史书”——说三分，说五代史——《复华篇》与《中兴名将传》——《薛仁贵征辽传》（？）——《至治新刊平话》五种——施耐庵与罗贯中——“书会先生”——与人民同生活、共呼吸的作者们——能够表达人民的喜怒哀乐与好恶的，深入民间的作者们——有那么一批人，不是士大夫阶级，或是出于那个封建地主阶级，而是没落了的逆子叛徒——处处可见出其暴露黑暗，批判或讽刺统治者的精神与态度——登台打严嵩或曹操——表现人民生活的大作品——第一次，被侮辱与被压迫者的成为小说里的“主人翁”。始于唐，盛于宋。给予后来小说的大影响。市民阶层要求文学为他们服务。宋元话本，存者有五十多篇，数量多，质量高。以现实社会和人民的现实生活为题材。“知之既深，写来便切”。说话人离开了庙宇。耐得翁《都城纪胜》：说话有四家：一者小说。说经。讲史书。合生。《武林旧事》：演史，乔万卷、陈小娘子等二十三人。小说，自蔡和到史惠英（女流）凡五十二人。《梦粱录》：王六大夫，元系御前供话，讲诸史倶通。于咸淳年间，敷演《复华篇》及《中兴名将传》。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孙宽等讲史，李慥等小说。霍四究说三分，尹常卖五代史。
钱曾《也是园书目》著录十二种。晁瑮《宝文堂书目》。《六十家小说》：（一）《雨窗》，（二）《长灯》，（三）《随航》，（四）《欹枕》，（五）《解闲》，（六）《醒梦》。《冯玉梅团圆》（“我宋建炎年间”）。《错斩崔宁》（“我朝元丰年间”）。《种瓜张老》。《简帖和尚》。《山亭儿》。《西湖三塔》。《定山三怪》（《崔衙内白鹞招妖》）。《碾玉观音》（“宋人小说”）。《菩萨蛮》。《西山一窟鬼》（“宋人小说”）。《志诚张主管》（“如今说东京汴州开封府界”）。《拗相公》（“后人论我宋元气，都为熙宁变法所坏，所以有靖康之祸”）。《陈巡检梅岭失妻记》（“这东京汴梁城内虎异营中一秀才”）。《刎颈鸳鸯会》（《商调·醋葫芦》小令十篇）。《杨温拦路虎传》。《洛阳三怪记》（“今时临安府官巷口花市，唤做寿安坊，便是这个故事”）。《合同文字记》（“去这东京汴梁城离城三十里有个村”）。《杨思温燕山逢故人》。《沈小官一鸟害七命》。《汪信之一死救全家》。《三现身包龙图断冤》。《计押番金鳗产祸》。《皂角林大王假形》。《福禄寿三星度世》。《勘皮靴单证二郎神》。《闹樊楼多情周胜仙》。《郑节使立功神臂弓》（《红白蜘蛛记》）。《金明池吴清逢爱爱》。《彩鸾灯记》（《张舜美元宵得丽女》）。《错认尸》（“话说大宋仁宗皇帝明道元年，这浙江路宁海军”）。《戒指儿记》（“家住西京河南府梧桐街兔演巷”）。《薛录事鱼服证仙》。《小水湾天狐赔书》。《张孝基陈留认舅》。《风月瑞仙亭》。《柳耆卿玩江楼记》。《钱塘佳梦》。《宿香亭记》。《宋四公大闹禁魂张》（赵正、侯兴）。
诗话：（一）《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三卷十七章。（二）《张子房慕道记》。
《梁公九谏》，北宋人作，文意倶为拙质。
讲史——《五代史平话》十卷，存八卷。《宣和遗事》二集。（一）《武王伐纣书》。（二）《乐毅图齐七国春秋后集》（前集是《孙庞演义》？）（三）《秦并六国秦始皇传》。（四）《吕后斩韩信前汉书续集》（正集是《楚汉相争》？）（五）《三国志平话》，共十五卷。罗贯中《十七史演义》。《薛仁贵征辽传》（《永乐大典》本）。
第四讲《三国志演义》和《水浒传》
一、讲史书的发展——在什么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王六大夫——《十七史演义》——人民的文学——从那里得到历史知识，批判历史人物，吸取历史教训——人民的好恶所在——为受难者泣下，而切齿于奸恶权臣——当然是封建社会的批判，但是被剥削者们的批判——“是非不违于公道”（替天行“道”）。
二、“书会先生”，生长于人民里的作家们——是读书人，但是依靠了人民而维持生活的，故好恶是非，不能违背人民的愿望——他们自己也是“阶级的叛徒”——《风月紫云亭》——《蓝采和》。
三、施耐庵与罗贯中——施是谁呢？——施惠——施耳，施子安——白驹人（江苏兴化）——一二九六生——一三七〇死（或一二六〇——一三四〇）——罗贯中——本——木（牧），“太原人，号湖海散人。与人寡合。乐府隐语，极为清新。与余为忘年交。遭时多故，各天一方。至正甲辰（一三六四，元顺帝二十四年）复会。别后又六十余年（约一四二四，明成祖二十二年），竟不知其所终”——武林人，庐陵人——周亮工：“洪武时人”——若一三六四为四十岁，当生于约一三二四年，生卒约为一三三〇——一四二四——《三国志演义》——《唐传演义》——《残唐五代传》——《粉妆楼》（罗灿、焜）——《说唐传》——《平妖传》二十回——胡永儿、圣姑姑——王则——文彦博——诸葛遂智——马遂——李遂——《说唐传》（前传六十八回，《小英雄传》十六回，罗通扫北）——他们是“书会先生”吧——以供给“话本”和“剧本”为业，自己不登场。
四、《三国志演义》，讲史的代表作——唐李义山：“张飞胡”——改写了，题作：“晋平阳侯陈寿史传，后学罗本贯中编次”，据史书以正“话本”的大不合理处——删去“司马仲相”阴司断狱一段——删去刘备到太行山落草，张飞喊断长板桥等——焕然一新，成了他自己的创作——三访诸葛亮——描写的简捷高超——曲折而明畅。
五、《三国志演义》的得人民喜爱的原因——（一）爱憎分明。体现人民的爱与憎；歌颂爱护人民的、善良忠厚的政治家，反对狠毒诡诈的奸雄。（统治阶级间的矛盾，及其与人民间的矛盾。）虽然不见有人民在活动；（二）故事曲折动人；（三）刘关张的义气——血兄弟在中国；刘关张，平民出身；（四）诸葛亮的忠诚智慧，代表了正直无私的人物；（五）勇敢的将官，失败了的英雄。人民所熟悉的英雄人物，有代表性的。
六、从讲史到“英雄传奇”，即从《三国》到《水浒》——两种不同类型的作品——《水浒传》：英雄传奇的开始——从讲史分了出来——对历史的片断而加以剖析——不是历史人物，而是人民的英雄——性质不同，作风也不同——真实地在人民里生长起来，从人民里走出来的英雄人物——他们为自己，也为人民，反抗着统治者——“官迫民反”——“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为自己雪恨报仇——为人民的正义而抱不平。
七、《水浒传》的时代性——封建社会的没落期——宋元与元明之间——政治的黑暗，官僚的压迫，连大地主也被迫而反。
八、《水浒传》的形成——今本《水浒传》题“钱塘施耐庵的本，罗贯中编次”（《百川书志》）、“施耐庵集撰，罗贯中纂修”（嘉靖本），正像石玉崐，创作并结集了《水浒》故事——（一）先有元剧？后有小说？小说是逐渐扩大的。（二）简本先？繁本先？——《水浒》故事的“几个单元”（1）王进、史进、鲁智深三——七。（2）林冲七——一二。（3）杨志一二——一三，又一七。（4）生辰纲一三——一六。（5）小夺泊一八——二〇。（6）宋江二〇——二三。（7）武松二三——三二。（8）宋江三二——四二。（9）李逵四三。（10）杨雄、石秀四四——四六。（11）三打祝家庄四七——五〇。（12）雷横、朱仝五一。（13）柴进五二——五四。（14）高俅五五——六〇。（15）卢俊义六一——六三。（16）关胜等六四——七一，（曾头市）。（17）李逵七二——七五。（18）童贯、高俅七六——八〇。（19）受招安八一——八二。（20）征辽八三——八九。（21）田虎九〇——一〇〇。（22）王庆一〇一——一一〇。（23）方腊一一一——一一八。（24）大结束一一九——一二〇。一百回本无（21）及（22）两单元。
九、《水浒传》人物出身的分析——
（一）平民：李逵、白胜、石秀、武松、刘唐、时迁、燕青、三阮（小二、小五、小七）。
（二）吏：晁盖、宋江、朱仝、雷横、杨雄、戴宗。
（三）大地主：史进、柴进、卢俊义、李应。
（四）武将：林冲、杨志、鲁智深、关胜、索超、董平、花荣、徐宁、秦明、呼延灼、黄信、孙立。
（五）技艺人等：吴用、公孙胜、安道全、皇甫端、汤隆、蒋敬、金大坚、萧让等。
（六）地方有势力者及强盗等：王英、孔明、张青、孙二娘、李俊、张横、张顺、穆春、陈达、杨春、燕顺、周通等。
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的游离分子——“官迫民反”——同一个原因，迫得他们会聚在一起，梁山泊。——梁山泊的道德（李逵）。
十、继承了宋人“小说”之后，写平民，写社会生活。融合了讲史与小说之所长。有战争，有英雄历险，也有日常的生活。（小人物写得很好）——博得人民的同情与喜爱：攻击腐化透顶的官僚地主阶级以及一切“为虎作伥”的坏蛋。处处充溢着不平之气与正义感，同情于被压迫者（《双献功》（李逵），被侮辱者——以打倒恶霸为主——仗义疏财——《三国》成为兵法之渊薮，《水浒》成为农民起义的教科书了。所以，统治者十分厌恶之。“三世皆瘖”。
第五讲《西游记》《金瓶梅》及其他
一、这个伟大的时代：正德至崇祯（十六世纪——十七世纪中叶，一百五十年）——“世纪末”的开始与结束。从上到下的讲究享受。肉的追求。官僚地主阶级的豪华——《天水冰山录》——专横——卖身投靠——黑田的繁多——阶级斗争的尖锐化——讲“美”，讲“精”，甚至讲“求仙问道”，讲丹术——士的阶级也要做神仙起来了：屠隆等——罗马帝国的末年——封建道德的崩溃，在小说里表现得最深刻。
二、《西游记》出现得比较早，就讽刺了这个时代——处处是幽默，也处处表现着反抗的精神——孙悟空，正直可爱的代表：“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与猪八戒的矛盾（灵肉冲突）——在“八十一难”里，都有个道理，有点幽默——妖魔鬼怪皆通人情——实际上是人间的社会现实生活的反映——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即是各式各样的人的化身——（1）一——七回，孙悟空传；（2）八——一二回，魏徵斩龙，刘全进瓜；（3）一三——一〇〇回，唐僧取经八十一难——《西游记》原有所本，但作者吴承恩却给以血肉和新的生命与灵魂了。
三、《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杨致和《西游记》（四十一回）——朱鼎臣《唐三藏西游释厄传》（十卷）——《永乐大典》一三一三九卷，《西游记》“魏徵梦斩泾河龙”——取了这个“故事”来讽刺世事——充满了艺术性，方言的运用，精细的描写。
四、吴承恩，字汝忠，号射阳山人。淮安人。性敏多慧，博极群书，复善谐剧。有《射阳先生存稿》。嘉靖甲辰（一五四四）岁贡生。后官长兴县丞。隆庆初（一五六七），归山阳，万历初卒（一五〇〇？——一五八二？）。一五五〇流寓南京，卖文为活。《禹鼎志》，不传。
五、《金瓶梅词话》的出来——假如《西游记》为讽刺，《金瓶梅》则是“破口大骂”了——最细腻入微的小说——描写这个世纪末的封建社会，入骨三分——没有战争，没有英雄历险，几乎全是平平常常的日常遇到的小人物——主角是一个大坏蛋——以欺诈为生的恶霸——西门庆的真相：商人？小官僚？——向上爬的一个统治者，剥削阶级——新兴的市民阶级？——被侮辱、被损害、被压迫的无告者的形象——帮闲者的形象：十兄弟，应伯爵，花子虚——李瓶儿、潘金莲、春梅等——狗腿子。
六、《金瓶梅》的作者——两个版本：（1）词话，万历本；（2）金瓶梅，崇祯本。关于作者的传说：（1）王世贞（苦孝说）（2）薛应旂（3）赵南星（清明上河图）（沈德符《野获编》：嘉靖间某名士）“兰陵笑笑生”——序欣欣子，即其人——山东峄县人——万历三十四年（一六〇六）《觞政》已引之，可见作此书的，当在一六〇〇之前，或一五五〇左右？——这个作者一定是出生于人民之间的，最熟悉人民的生活，而且抱着满腔悲愤的。这是大创作，取《水浒》一片段而写的，写的是明代这世纪末的真相。“世纪末”的风气也沾染了作者，故多描春态，写春情，在当时是不足为奇的，正象罗马，进入了文人学士的创作之境。无所依傍，白描圣手。
七、这时代的其他作家及作品。——（一）前期的：郭勋：《皇明开运英武传》八卷（《云合奇踪》十卷）——熊大木：《全汉志传》十二卷，《唐书志传通俗演义》八卷，《宋传》《续宋传》二十卷，《南北两宋志传》，《大宋中兴通俗演义》八卷。朱名世：《牛郎织女传》四卷——（二）中期的：余邵鱼（畏斋）：《列国志传》八卷，十二卷。甄伟：《西汉通俗演义》八卷。谢诏（杭州）：《东汉志传通俗演义》十卷。杨尔曾（字圣鲁，钱塘人，又号夷白主人）：《东西晋演义》十二卷。《韩湘子全传》三十回。罗懋登（登之，二南里人。陕西人）：《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二十卷。有意作文，故意舞文弄墨。（《香山记》等。）许仲琳：《封神演义》二十卷（舒载阳本），钟山逸叟。十九卷本（四雪草堂），陆西星作？反抗精神最强烈的一部小说。彻底打垮封建道德，以臣讨君，以子杀父。哪吒逼父。公开地宣传。动物皆可成仙。宣传“宿命论”。那是一个大作家。纪振伦（秦淮墨客，字春华）：《杨家府世代忠勇通俗演义》八卷。杨文广、杨怀玉与狄青冲突。《十二寡妇征西》。会极清隐居士：《平妖全传》六卷，徐鸿儒。名道狂客，栖真斋玄真子：《征播奏捷传通俗演义》六卷，“李化龙平播酋杨应龙事”。朱鼎臣：《唐三藏西游释厄传》十卷。杨致和：《西游记》。朱星祚：《二十四尊得道罗汉传》六卷。邓志谟（字景南，号百拙生，亦号竹溪散人，饶安人）：《许旌阳铁树记》二卷，《吕纯阳飞剑记》二卷，《萨真人呪枣记》二卷。吴元泰《八仙东游记》二卷。余象斗：《华光天王传》四卷，《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出身志传》四卷。（三）晚期的：冯梦龙，犹龙，一字耳犹，吴县人。官福建寿宁县知县。《新列国志》一百〇八回，叶敬池刊本。《盘古至唐虞传》二卷。《有夏志传》四卷。《有商志传》四卷。《皇明大儒王阳明先生出身靖难录》三卷。《新平妖传》四十回。《隋炀帝艳史》八卷，齐东野人（鲁迅说）。袁于令（晋）：《隋史遗文》十二卷。方汝浩（清溪道人）《禅真逸史》八集四十回，《禅真后史》十集十卷六十回。周游（五岳山人，仰止）：《开辟衍绎通俗志传》六卷。吴门啸客：《孙庞斗志演义》二十卷。于华玉：《岳武穆尽忠报国传》七卷。孙高亮：《于少保萃忠全传》十卷。陆云龙（吴越草莽臣）：《斥奸书》四十回，《辽海丹忠录》八卷。乐舜日：《皇明中兴圣烈传》五卷。长安道人国清：《警世阴阳梦》十卷。吟啸主人：《平虏传》二卷。无名氏：《钟馗传》四卷。——1.改编，2.创作，3.时事——小说的盛行于世。案头之物，最易散失，存者不多，可能有好的失传了，不能作全面的研究。
第六讲 “三言”“二拍”及其他
一、这一个时代——从“世纪末”到繁盛——从浪漫、颓废到严肃、认真——“奴变”与李、张的起义——大的变动：爱国主义的绝叫——但大部分旧的官僚地主阶级消灭了——“黑”田被清查出来——人民的痛苦减少——比较安宁的时代——矛盾还存在，但没有那么尖锐——遗民、遗老的悲愤——明末的余波犹在，文网还不严密。
二、冯梦龙（一五八〇？——一六四四）与“三言”——可代表这个“世纪末”的文人——“三言”里的明代创作——冯氏的创作——“茂苑野史”——笑花主人：“至所纂《喻世》《警世》《醒世》三言，极摹人情世态之歧，备写悲欢离合之致。”叶敬池刊《新列国志》广告说：“墨憨斋向纂《新平妖传》及《明言》《通言》《恒言》诸刻”——教训，有正义感——《警世》，天启甲子（一六二四）《醒世》，天启丁卯（一六二七）。
《通言》：一一、《苏知县罗衫再合》，一七、《钝秀才一朝交泰》，一八、《老门生三世报恩》，二四、《玉堂春落难逢夫》，二六、《唐解元一笑姻缘》，三二、《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三五、《况太守断死孩儿》。《恒言》：三、《卖油郎独占花魁》，二二、《张淑儿巧智脱杨生》，二九、《卢太学诗酒傲公侯》，三五、《徐老仆义愤成家》。《明言》：一、《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一〇、《滕大尹鬼断家私》，二七、《金玉奴棒打薄情郎》，四〇、《沈小霞相会出师表》。
三、凌濛初（一五九〇？——一六四四）与“二拍”——代表了“创作”——凌的生平：字玄房，号初成，别号即空观主人，浙江乌程人，官上海县丞。代表了当时的好事之徒。纯然好奇，投合时好。
《拍案惊奇》的出来（天启七年，一六二七）——其作风——从“古作”里乞取题材——显得枯窘——“因取古今来杂碎事，可新听睹，佐诙谐者，演而畅之”——阴骘积善——一二、《蒋震卿片言得妇》，一六、《张溜儿熟布迷魂局》。
《二刻拍案惊奇》（崇祯五年壬申，一六三二）——亦有取自“古作”，而略加修改的，像“二刻”二九回“京师老郎传留”的一回书，“原名为《灵狐三束草》”——一四、《赵县君乔送黄柑》，一七、《女秀才移花接木》，二二、《痴公子狠使噪皮钱》。
四、其他的话本集：《幻影》三十回（《三刻拍案惊奇》），梦觉道人、西湖浪子同辑——《石点头》十四卷，天然痴叟，有龙子犹序——《醉醒石》十五回，东鲁古狂生——《鼓掌绝尘》四集四十回，古吴金木散人——《清夜钟》十六回，薇园主人（杨）述——《鸳鸯针》四卷，华阳散人——《五更风》五卷，清五一居主人——李渔：《无声戏》十二集，外编六卷，《十二楼》十二卷（《觉世名言》）《珍珠舶》六卷，徐震——《照世杯》四卷，酌元亭主人——《二刻醒世恒言》二十四回，心远主人（雍正）《都是幻》，潇湘迷津渡者——徐述夔：《五色石》八卷，《八洞天》八卷——《人中画》三卷，无名氏——《雨花香》三十四篇，石成金——《通天乐》十篇，石成金——《豆棚闲话》十二卷，圣水艾衲居士——《娱目醒心编》十六卷，杜纲——《警悟钟》四卷，嗤嗤道人——《生绡剪》十九回，谷口生序——《八段锦》，醒世居士——《十二笑》，无名氏《西湖佳话》十六卷，古吴墨浪子搜辑《西湖二集》三十四卷，周楫《僧尼孽海》三十二则，唐寅（？）编——《弁而钗》——四集《宜春香质》四集，醉西湖心月主人——《欢喜冤家》二十四回，西湖渔隐主人。
《海刚峰居官公案传》四卷，晋人羲斋李春芳——《包孝肃公百家公案演义》六卷一百回，饶安完熙生（万历二五年丁酉）——《龙图公案》十卷一百则，有陶烺元序——《皇明诸司公案传》六卷，余象斗——《皇明诸司廉明奇判公案传》二卷——《续廉明公案传》。
（一）已有分门别类的专著。1.公案传奇：《海刚峰》等。2.地方故事：《西湖》。3.色情小说：《欢喜冤家》（《贪欢报》）等。（二）世纪末的求刺激，追求于“肉”之后，要求新闻，好听睹惊险的故事、鬼神的故事。在忠孝节义的外衣掩护下，无所不谈。畅售书。“挂羊头，卖狗肉”。充分表明了这个时代的前半期的荒淫无耻的特色。（三）但到了下半期，经过了大变乱，一六六二年康熙之后，空气寒冷起来了，大风雨，也比较干净些，没有那么“潮湿温热”了，于是有心远主人的《二刻醒世恒言》，石成金的《雨花香》《通天乐》，艾衲居士的《豆棚闲话》，以至于杜纲的《娱目醒心编》，完全是“教训”“说道”，缺乏与社会生活的血肉关系，小说的趣味一扫而尽，而话本的生命也就不再继续下去了。以后，便没有再写这些短篇小说了。
同时代的小说：
五、董说：《西游补》十六回。字若雨，号西庵、静啸斋主人，浙江乌程人。明亡，祝发为僧，名南潜，字宝云，别号月涵。鲭鱼精颠倒乾坤，使天地黑暗，日月无光。
六、陈忱：《水浒后传》八卷四十回。字遐心，号雁宕山樵，浙江乌程人。“元人遗本”“古宋遗民”“万历序”。一〇〇回之后，宋江死后，尚存三十二人。阮小七。李俊为暹罗国王。
七、钱彩：《说岳全传》二十卷。小说趣味最多的，令人感泣的一部书。中有删节。——吕熊：《女仙外史》一百回，永乐，唐赛儿。——江日升：《台湾外纪》三十卷。
八、蒲松龄：《聊斋志异》。字留仙，一字剑臣，号柳泉居士，山东淄川人。七十二岁岁贡生。爱国主义？狐与鬼？是无所谓的著作么？讽刺残暴贪污的官吏。《梦狼》《王子安》《黄英》《连成》《婴宁》等。——《醒世姻缘传》一〇〇回，西周生。鲍廷博说：“留仙尚有《醒世姻缘》小说，盖实有所指。”晁源、狄希陈。暴露黑暗。狐狸中箭报冤，虐待其夫。奴尔赫赤事？
九、“佳人才子书”——从《游仙窟》一脉相传下来。封建婚姻的反抗者，力求自主。才子必配佳人。——《吴江雪》四卷，蘅香草堂编著，“佩蘅子”——《玉娇梨》四卷，张匀（荑荻散人）——《平山冷燕》六卷，荻岸散人（张匀？张劭？）——《飞花咏》十六回，无名氏——《两交婚》四卷，无名氏（步月主人订）——《金云翘传》四卷，青心才人——《玉支矶小传》四卷，烟水散人——《画图缘》四卷——《定情人》十六回——《赛红丝》十六回——《快士传》十六卷，徐述夔——《好逑传》四卷，名教中人——《二度梅》六卷，天花主人编。
十、讽刺小说：《钟馗全传》四卷——《斩鬼传》四卷，樵云山人——《唐钟馗平鬼传》，云中道人——《何典》十回，张南庄——《常言道》四卷。
第七讲《红楼梦》《绿野仙踪》与《儒林外史》
一、这一个时代——封建社会走下坡路的时期——最后一个阶段——资本主义萌芽？西洋事物的欣赏与输入——一切腐化贪污均表现出来——和珅的籍没——阶级矛盾又尖锐起来——新的官僚地主阶级的剥削——江南一带的困苦——鸦片战争与太平天囯的起义——打垮了清朝的统治，也打垮了封建的统治——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对外屈服，对内加紧压迫——民族革命的起来。
二、《红楼梦》——在红色的漂亮的外衣下的腐烂生活——除石狮子外，无一干净者——真切而深入地表现了这个封建社会的末期——将亡未亡，有一切死亡的征象——人人贪污剥削（凤姐）——不止写贾家的一个家庭——已不是“自传”了——从王家到刘姥姥——从大官僚到田家——充分同情被压迫者——袭人、晴雯的家庭——通过作者熟悉的人物，熟悉的生活而显示出其反抗性来——封建社会的叛徒——贾宝玉其人——常常被打——充满了反叛性、正义感与同情心——可做好人，有时也成了坏蛋——反抗心不强——贾政、王夫人，封建的象征——贾母，在紧要关头的封建主子——紧紧地束缚住了人民——以宝、黛的悲剧为主要线索——封建主子的残酷无情——有高超的思想性。
三、《红楼梦》的作者曹霑——字雪芹，属汉军旗——一七二三——一七六三——百年望族——一六五〇曹振彦——曾祖江南织造曹玺——祖曹寅——父曹頫，共做了六十年——五次南巡，四次接驾——一七二八年被抄没——住西郊破屋，善画，除夕死——他只写了八十回到“渐渐露出那下世的光景来”为止，后四十回为高鹗所续，但并没有破坏了它的完整——一部完整的悲剧——“佳人才子书”在其前黯然无色。“日月出而爝火熄”——“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最易坏人子弟。至于才子佳人等书，则又开口文君，满篇子建，千部一腔，千人一面，且终不能不涉淫滥。在作者不过要写出自己的两首情诗艳赋来，故假捏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添一小人，拨乱其间，如戏中的小丑一般。更可厌者，‘之乎也者’，非理即文，大不近情，自相矛盾”（第一回）。——艺术性的绝顶高超——“百美图”——人人有不同的性格和口吻，一开口即知为何人，活了起来——广大的社会，倪二等等——伟大的完整的书——还应该有更深刻的研究——不要在“曹家”兜圈子。
四、李百川的《百鬼图》（《绿野仙踪》）——最下层的生活——八十回本？一百回本？删节本——《红》的封建家庭与“李”的社会生活——写自己所熟悉的人物与生活——真真假假——一个人的两面性——冷于冰（理智的，灵的）——温如玉（感情的，肉的）——萧麻子、金钟儿诸人——浪子、强盗、商人、猿、狐均可成仙——结束，有万钧之力——有不少幻怪的与淫秽的描写，但无害——江南人？山东泰安人——悲愤的书。
五、《儒林外史》和《红楼梦》相同，骂“科举”（骂“禄蠹”），“取士之法”——“这个法却定的不好！将来读书人既有此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科举”与“礼教”——五十卷、五十五卷、五十六卷（×）、六十卷（×）——以王冕始，以季遐年（字）、王太（棋，卖火纸筒子）、盖宽（诗、画、当铺、茶馆）、荆元（琴、裁缝）终——“忽作变征之音，凄清宛转，于老者听到深微之处，不觉凄然泪下”——写尽富贵炎凉之态——杜慎卿，少卿——虞育德——庄尚志——泰伯祠，制礼作乐。
六、吴敬梓，字敏轩，又字文木。安徽全椒人。一七〇一——一七五四。三十三岁，住于南京，死于扬州，年五十四岁。——《文木山房诗文集》四卷。《诗说》七卷，已佚——理想社会，托古改制——暴露当时的各式各样的黑暗——反抗性很强——其艺术性，刻画极深，却也有做作处——随起随结，以“理想”为串线，而不是以人物故事为串线——许多短故事的集合体——对于后来的影响很大——黑幕小说，随时可起可结——“始料不到的”！
七、《镜花缘》二十卷一百回，也把自己的全部“学问”放在那里了。讽刺，海外游历——唐闺臣，唐敖、多九公两次海外游历——有很好的描写——为妇女争气，反封建、剥削的反抗——但后面比较地弱了——笔力不够——李汝珍（一七六三？——一八三〇？）——字松石，大兴人，官河南县丞，著《李氏音鉴》——反抗、暴露。
尚有不太重要的小说如下：
八、《歧路灯》二十卷一百〇五回（石印本），李海观，乾隆四十二年自序。字孔堂，号绿园，河南新安人，官贵州印江县知县。教训之说，家庭小说。但故事性还算强。
九、《野叟曝言》二十卷一百五十二回，又一百五十四回。夏敬渠，字二铭，江苏江阴人。乾隆时举博学鸿词，不第。曾拟呈献，变了白纸——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中明义理之学，文武全才——文素臣的政治愿望及野心——枯燥无聊——一部恶劣下流的小说——人物塑造得粗糙生硬。
十、《蟫史》二十卷，屠绅作，字笏岩，一字贤书，江阴人，官至广州通判。书中主人翁甘鼎，即傅鼐。全部文言，怪诞无聊。
十一、《品花宝鉴》六十回，陈森作。森字少逸，江苏常州人。以乾嘉时文人为主人翁，同性爱的比较文雅者，但过于做作，大为恶心——为什么清代猥“伶”？功令极严。（毕沅事）
十二、《花月痕》十六卷，写太平天囯的故事。魏秀仁，字子安，一字子敦，福建侯官人——韦痴珠，韩荷生，二人即一个人——富贵贫穷——其后写陈玉成等事，极尽污蔑之能事！
第八讲 晚清的小说
一、这一个时代——光绪一八七五→一九〇八→宣统一九〇九→一九一一→一九一九——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时代——方兴的帝国主义者们向东方侵略——以英、法为主——封建社会的腐烂与死亡——崩溃下来的封建经济组织——资本主义道路的走不通——帝国主义者们不允许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美帝的门户开放——彷徨觅路的时代——向哪里走呢？——（一）“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声光化电的作用——（二）政治上的改革，立宪派，革命派——（三）文化艺术的改革——林纾的翻译工作——外国也有司马迁，而且比他还写得好——梁启超的认识文艺的作用——《新罗马传奇》——《新中国未来记》——创办《新小说》——小说杂志——李宝嘉的《绣像小说》——冷笑的《新新小说》——吴沃尧、周桂笙的《月月小说》——黄摩西的《小说林》——以刊物为中心的文艺运动的展开——翻译和创作并重。
二、前期的小说，旧型的——北方的武侠的小说——文康（字铁仙，旗人，官安徽徽州府知府）（伪雍正序）的《儿女英雄传》，一八七八活字本——维护封建道德，但有新的一方面——人物塑像不真切——十三妹——其影响——石玉昆（字振之，天津人）与《龙图耳录》一百二十回——《忠烈侠义传》一百二十回——一八七九活字本——《忠烈小五义传》一百二十四回（一八九〇），《续小五义》一百二十四回（一八九一）——《施公案奇闻》九十七回（一七九八）——《续施公案》一百回（《清烈传》）（一八九三）——《万年清》八集七十六回（乾隆）——《永庆升平前传》九十七回（一八九二），姜振名、哈辅源演说——《永庆升平后传》一百回（一八九四），贪梦道人——《彭公案》一百回（一八九二），贪梦道人——续八十回，再续八十一回——《七剑十三侠》一百八十回，唐芸洲——不肖生：《江湖奇侠传》。
三、前期的小说之二——南方的狎邪小说——《青楼梦》六十四回，俞达（一名宗骏，字吟香，江苏长洲人），一八八八年——大类《野叟曝言》——最后的挣扎——《海上花列传》六十四回，一八九四年——韩邦庆其人（字子云，号太仙，亦署大一山人，江苏华亭人），《海上奇书》三种——吴语小说的始创者——《海上尘天影》六十章——邹弢，一八九四——张春帆（漱六山房，江苏常州人）的《九尾龟》一百九十二回，一九〇八——孙家振（字玉声，上海人，《笑林报》）的《海上繁华梦》一〇〇回三集，一九〇三——一九〇六——在这里，表现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典型的上海的生活——买办资产阶级的产生——依靠帝国主义者——帝国主义者的猖獗——畏惧与屈服——有更重要的意义——这种的现实主义的描写，在李宝嘉与吴沃尧的作品里有了，更为明显，深刻。
四、李宝嘉，一八六七——一九〇六，字伯元，江苏上元人，号南亭亭长。编《绣像小说》《游戏报》《繁华报》。死时，年未四十。《官场现形记》五集六十回，又六集七十六回。光绪癸卯（一九〇三年）序。深刻而穷形极相地描写（暴露）这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特别是统治的官僚地主阶级的黑暗与丑态——不朽地写出了这个时代——给长期的官僚政治以致命的打击，为改革作张本——反帝——官怕洋人，洋人怕百姓——教案的叙述——教士的专横——大地主与统治者——激成了“教案”——从“教案”到义和团——爱国主义的反帝运动。
五、吴沃尧，写的更多，更能表现那个时代——多方面的作家——也写历史小说（《两晋演义》《痛史》），也改编（《九命奇冤》），但主要的是写那个时代——字茧人（趼人），号我佛山人，广东南海人，一八六七——一九一〇——一九〇六《糊突世界》十二回，一九〇八《上海游骖录》，一九〇八《瞎骗奇闻》，一九〇八《新石头记》——一九一〇年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八卷一百〇八回——还有《恨海》（八国联军）——《黑籍冤魂》（鸦片）——《劫余灰》（拒约）——《立宪万岁》——亦官亦商——作者理想的失败——初期的民族资本家的失败——反美运动——退出《楚报》——为这个运动的主要人物。
六、比较地旧型一——刘鹗，一八五〇？——一九一〇？《老残游记》二十卷，续六卷，比较地早期的作品。既反对旧的，也反对新的。彷徨、徘徊的代表者——军师——以治河来象征治国——北拳南革——二毛子——甲骨文的搜集者。
七、比较地旧型的二——曾朴，笔名鲁男子，字孟朴，齐燮元的财政厅长。一八七一——九三五——《孽海花》，一九〇七——二十回，二十四回，又续三十回——“新儒林外史”——那个时代的高级知识分子——清流的一败涂地——洪钧的地图——“此中有人，呼之欲出”——非“典型”化——主张些什么？——批判了什么？——包括作者在内，最后的封建士人的形象——旧的结束。
八、写新人物的——不寄予同情——叶景范（杭州人）的《上海维新党》——《文明小史》——吴沃尧——看不见新的事物与新的发展。
九、历史小说——描写太平天囯的——黄小配，一九〇九《洪秀全演义》二十九回——描写鸦片战争的——观我斋主人的《莺粟花》，一九〇七——描写庚子事件的——忧患余生的《邻女语》十二回——描写美国排斥华工及中国抵制美货的——碧荷馆主人的《黄金世界》二十回，一九〇七——《苦社会》——《拒约新谭》——很早地就表现了中国人民的反美情绪与美帝的倒行逆施。
十、以上所讲的中国小说是继续不断，继续发展的——有新的力量与血液——印度与西方的影响——有很高的成就——本身是不朽的文学名著——同时，整个中国社会，中国人民的发展历史，可在中国小说里见到——批判坏的，表扬好的——真正的好作品的推荐——这工作还正在做，且要继续地做下去——利用一切坚实的资料的基础，不完全考证，马列主义。
（《光明日报》，一九五九年十月十八日、二十五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