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洞房花烛不办事
晚上充电,清早开机,跳出两条信息:前一条是早安;后一条是不要来火车站接我们了,晚上见。
我不是长辈,平起平坐,没必要天天早晨向我请安,多余而俗气。
第二条的不要来火车站接我们了,晚上见,我惊愕不已,变卦太快,变卦太大,变得我想象力丰富起来,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变得……变得……变得……变得……我意想不到?
我还是得清早出发,不出发不好意思呆在家里,因为昨晚我对爸说了说,娘也在场,也听到了我今天清早要坐镇上第一趟班车去黄土县城火车站接我玉梅的。玉梅变卦,我说她变卦了,县城不去了,爸妈不知跌在哪一层冰窖里。
班车里,发了几条信息,一条也没回复。
县城里,一边等候早餐上桌,一边又是几条发过去。早餐吃完,还是等不到回复的一条。
过了中午十二点,不得不打电话给她。响了很久才接,刚想问吃饭的事,答的竟然是有事,你别管我,挂了。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不挂得太快,还来一句半句你管好你自己,或者中午你随便吃点什么,我都好受些。
我没有食欲。
下午三点,还有快餐店供饭,我进去坐了坐,老板娘说帮你在加热,我说饿死了,等不及了,走了。背后是一声神经。好在没病,有个病字,不知我会不会真发神经。
米粉店到处都是,专卖店也串了两家,有一家不是专卖的,里面没有一个客人,反而被我选中了。头脑还算清醒,男店主在弄,我坐了坐也走的话,怕被男店主骂成神经加个病字,我发神经的话,吃亏的肯定是我。
幸好还有“晚上见”三个字,成了我耐心瞎逛的唯一安慰。
逛完了对我来说其实是非常陌生的街后,我来到了中心公园,中心犹如核心,往往是繁华地带,县城的繁华以这个中心公园为核心。唱歌的居多,有双手弹的电子琴和一手拉的二胡伴奏。竟然有唱京剧的,那一声“啊——”,啊了半分钟不止,歌手肯定是高端大气的古典音乐学院毕业的,中途换了气很不明显,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我听得出,是因为我偏偏要从她身旁经过。
中心公园一圈大的逛来,个把钟又消耗掉了。
实在没得逛的,我才想到去爬山。
山在城外一侧,面向是北侧,不面向是南。走路有那么远,搭摩托近得很。
摩托车上讨价还价,司机说八块钱送你上山,我说下车下车,耳朵呸他,肩上拍他。妈的,真晦气,一句这样的鬼话,什么八块十块送我上山,“上山”二字够我忌讳了,何况还有个“送”字,而且还是“送我”,我忌讳得想死。自从送瞎子爷爷上山后,这三个字我听不得闻不得,我能不忌讳吗?
我眼一瞪,司机不敢问我要钱。他不胡说八道的话,我不瞪眼的话,皆大欢喜的话,我给他十块,不会要他找零的。
六点过后,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才收到玉梅主动的来信,问我吃了吗,没吃赶快吃。我不回复,字太少了,没实际内容。我想回句话我吃不下,打了字,不按发送键,删了。
七点多的来信有点实际内容:在妇幼保健院大门口给我好好站着。
幸好我从山上下来了,冬日爬山的不多,下山的也不多,漆黑夜色,山气太重,我爬上山顶,眺望不了远方,退缩一般下山了。
我搭的是摩托车,是直达妇幼保健院,再怎么讨价还价都不晦气。
我给玉梅在妇幼保健院门口好好站着。想倚着门框站,觉得不是站得好好,不倚,一直站,毕恭毕敬的。进出的人不多,不多的人都当我是保安,都给我点赞。
手机突然响了,没有喂,命令一句快过来,我说我过来了,好好的给你站着在大门口呢。答侧门,老门,后门。挂了。
我是问了三个人才找到什么侧门后门老门的。
“抱我走!”玉梅说,“十八年前,妈是从这里抱走我的,今天,该你了。”
“今天,该你了。”妈也说。
“梅!”“梅!”“梅!”我几乎走一步叫一声,走两步吻一吻。我抱玉梅时,就像按照婚礼进行曲那样,走得很慢!
“算了吧,叫个的。”身旁的妈也轻呼一个字的梅。
“妈,你叫,就当是婚车。”
娘真是娘,祝福女儿出嫁一样:“脚别沾地,我来开门。”
香玉宾馆门口停下时,娘从副驾钻出来,拉开后门,换了角色,不是姐姐,叫我孩子,祝福我一句:“我梅,正式交给你了。”
“娘,您——,放心!”我在这个娘面前从来没有文质彬彬过,这是第一次。
电梯上到606房间,娘快走在前,快速插卡开门后拿起一个婚礼炮筒在手,我抱着她的梅刚一进去,“砰”一声,炮筒冲我和梅这一对洞房花烛新人射出五彩缤纷万紫千红。
“别哭了,梅!”我放下梅说。
“我哪是在哭啊!”玉梅手一抹,真不是哭了。
笑着的玉梅拉紧妈妈的手,扶住老人一样,将妈妈扶在茶几旁边的腾椅里坐着,突然跪下:“妈——,妈——,感谢你十八年来的生育之恩和养育之恩,孩儿不肖,无以为报,天地日月是见证,我和占胜给高堂下跪有礼了。”
没有谁帮我们主持仪式,没有谁帮我们高声拖音大喊三句,我们也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第三,也叫三拜,是夫妻对拜,娘已起身,双手在玉梅肩膀上和我肩膀上各拍一下:“夫妻对拜——”笑呵呵的走了。
玉梅手抹一下,真不是哭,又是笑了。
玉梅没脱衣服就掀开被子蒙住了头。
我有点措手不及,神志恢复得还算快,因为被窝里发出了声音:“知道你饿了,方便面泡好在桌子上。”
我快速吃了,没有洗洗,掀开被窝时,玉梅已哭成了泪人。
玉梅解开我几粒外套扣子,将头埋进我还隔了几层衣服的怀里。
“想听故事吗?”
“听,今晚只听故事。”
“我也只是想说!”玉梅挠我腋窝的痒痒,“你不放松点,听得清我讲吗?”
“按今天的顺序来,先讲第一个。”
我拍一下玉梅的肩膀。
“第一个是我今天陪妈回娘家了,一下火车直接租的,所以取消你来接车。”
“临时决定的?”
“不是,是昨晚妈突然决定的。妈说,我打工十几年才回几次家呀,这次彻底回家了,第一眼还是看看老爸老妈吧,直接出嫁一样也嫁到女婿仔家里去哪里像话。”
“怪不得清早收到你的信息。”
“我就知道你没回信息,是关机充电了。”
“我还以为你变卦了不嫁到我家里去了,不跟我养猪了。”
“哪不养?”玉梅又挠我痒痒,“妈给舅舅舅妈他们提前打个招呼,借给他们的钱要收回来自己做事了,舅舅舅妈他们都说好,还主动愿意借几十万给我妈,妈说暂时不要。”
“全部你妈投资?”
“对呀,她有这个能力,不够,她想得出办法,我说我的妈呀原来你有这么大本事啊,妈呸我多嘴,看来我妈的大本事真要现出来了。”
“妈的真实故事你还没听完整?”
“妈总是这样吞吞吐吐。”
“第二个。”我在玉梅肩膀上拍两下。
“这个还没说完呢,妈回娘家的时间都属于第一个故事。”玉梅不是挠我的痒痒,而是掐我的下巴:“你猜我外公外婆怎么说的?”
“猜话怎么说的太难猜了。”
“我外婆说,妹子也,你总算落到个好人家了,用个‘落’字,落叶的落。我外公用个‘寻’字,寻找的寻。舅舅舅妈都认为用对字了,用的是个‘嫁’字,嫁人的嫁,出嫁的嫁。”
“这善意的欺骗是必须的。”
“对呀,我妈和我都是这样认为的。”我拍玉梅肩膀三下,说说第三个,玉梅否定个数,说下面说的还是第二个呢,又我的痒痒。
“第二个呀,我和娘差不多独自就直接去你家了,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继续说故事呀。”
“我妈坚持要赶往东区一个特殊家庭坐一坐,做一做客,你猜,是哪一家?”
“你妈东区哪个镇上有亲戚?”
“傻瓜,提醒你了,是特殊家庭,还不容易猜测吗?”
我的黄土县按地理位置分东区中区和西区,东区四个镇,中区六个镇,西区有八个,加上县城一个叫城关镇的镇共十九个,玉梅不说,我还以为有二十多个,原来是把乡吞并掉后变少的。我突然猜准东区的特殊家庭是我镇上另一个丈母娘:“回我那个镇上了?回你别墅的新家了?你这个亲生妈见那个亲生妈了?”
“这个妈坚持要见,我带她去见,让妈和妈妈在一起。”
“怎么妈的?不欢而散?”
“有欢而散的,和平友好分的手,那个妈说随便我怎么嫁,她没意见了,不参考不阻拦了,就这么简单。”
“还有不到十里就是你老公我家了,你干脆回家得了嘛。”
“那可不行,我这个亲生妈说,得举行仪式,仪式就是你得从妇幼保健院大门口把我抱走。”玉梅挠我痒痒,“这个亲生妈亲口说的,你也从妇幼保健院大门口抱走我,也会好好珍惜我。”
我噢一声嗯一声,拍了几拍玉梅,她以为我是想听第三个故事,又说开了。其实我多拍几下,也是在好好珍惜她。
“第三个故事,我只知道一少半,还有一大半,妈不会告诉我,就看你了。”
“看我?”
“看你给她提供一个怎样的平台。”
“养猪的平台啊,又脏又臭。”
“妈对又脏又臭的平台不嫌弃,只要你在脏臭平台上干出成绩,她那一大半故事自然会直接告诉你。”
“先说你知道的一少半。”没想到玉梅知道的一少半只一句话:“妈是为一个高中男同学患上不孕不育症的,才不嫁人的。”
“那个男同学是陈世美?不认前妻?”
“应该不是,估计也不是,肯定也不是。”
“那……那……那……那……”
“别那这么多,你先养好猪再说。”
“错,我先养好你!”我开始蠢蠢欲动。
“今晚免了,别当什么新婚之夜了。”
我的蠢蠢欲动慢慢停止了。
我知道,今晚的玉梅,玉梅的今晚,没有任何心情,别说还有什么激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