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一种感觉么？灵魂被抽离身体的感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十八岁那年就知道了。
走出曹云成家的时候，路上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路两旁的灯光还明晃晃地亮着，照着我看起来肯定像极了游魂般的脸。
我想后来的我那么喜欢黑暗和远离灯光，都和这个夜晚有关——明亮的灯光，会让我的狼狈不堪和伤痕累累无所隐藏，会让我看起来显得软弱可怜。
曹云成的房子在郊区，车程都有四十多分钟。我很想快些走回去，可是我实在做不到，疼痛感、屈辱感、疲惫感、愤恨感一股脑儿向我压来，我一下子就跌坐在路旁的草地上。
我的脑海中还回荡着不久之前曹云成的脸上的表情，漠然、狂傲、以及许许多多报复着自己恨的人的快感。我不知道一个人疯狂起来竟然是如此可怕的样子。
可是我却是如此的贱，我竟然在曹云成抱着我的时候感受到了那么多我一直都想要的感觉——温暖，可以依靠。
我想是不是每一个失无所失的人在最举步维艰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你予我点滴温暖，我便以整颗心奉还，哪怕自此以后山高水远，哪怕我将以一生作难。
曹云成，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在你身下承欢，你便可放宋安一马，我做到了，那么作为律师的你也应该言而有信对吗？
我不知道这一晚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就躺在一片野草上。
而且，我还做了个梦。
梦里，我看见自己第一次在夜色上班那天，因为生疏，因为清高，所以拒绝了陪一个客人喝那杯酒，客人恼羞成怒，一句婊、、子一个巴掌。就在我的嘴角溢出鲜血的时候，我听到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响起：“先生，小孩子而已，何必动怒呢？”我抬头，就看见一张剑眉星目的脸以及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折射出的我的狼狈模样。
我依然记得那一眼，即使我满身狼狈，即使我的脸被打得污垢不堪，即使或许人人都认为我是***，但那双眼睛明明白白有着对我的心疼与理解，所以即使我并不认识他，但仅仅那一眼已经就够了。
我开始特意留意这个男子，从一个老员工哪里知道了他的名字：曹云成，年青有名的律师。我发现他只是偶尔到这间酒吧，脸上少有笑容，只是喝一会儿酒，然后离开。我发现自己似乎变得很奇怪，我疯狂地想要看见他，可是每次他来，我却从来只是从长长的刘海下偷偷看一眼他，我想我也许是胆怯，也可能是害羞，也许是自卑，也有可能是明白我们之间天与壤的距离。总之，我的确不够勇敢。
而那时的我能当然不会想到，这份喜欢的心情会夭折在我十八岁第天。那天，我的哥哥宋安打了一个叫曹远的人。
……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件男款的衣服，上面有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我坐起来，看见旁边蜷缩着一个只穿着一件薄单衣的男孩子。
他睡的不算安稳。
我把衣服拿下来批回他身上，然后转身离开。可我走了几步的时候，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嘿！我叫陈季，我想追你！”我转过头，阳光打在我脸上，我眯起眼睛，叫陈季的男生在我的视线里有些模糊，只是隐约能看见他单手抓着衣服，站在一个逆光的位置。
一辆车在面前飞快地开了过去，带起一阵冷风。
我看见了车上那个冷漠的面孔。
我用手挡住阳光，陈季已经走到我面前。“我想，我可以照顾你。”陈季如是说。
我看着眼前的男生，好看的脸阳光帅气。
我就这样和陈季在一起。突如其来，如从天降。
我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