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冒出了一句:“何萍,我想去喝酒。”
何萍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好啊,下了班,我陪你一块喝。”
李闯看看何萍脸上的表情,见她是认真的,就一字一顿道:“好,一言为定。”
下班以后,两人找了家烧烤店,喝啤酒,啃羊肉串儿。
两瓶啤酒落肚,李闯牢骚满腹地说:“我不想在这儿干了,打算辞职。”
顿了一下,他又一脸茫然道:“干工作,收入多少是一方面,关键是要顺心,这个鬼地方,我算是呆够了。”
何萍把浓密的秀发一甩,瞟了他一眼道:“这么大个事儿,你可要慎重考虑呀,就算所有的人都对你不好,起码不是还有我么?”
李闯瞟了她一眼,无奈地一笑,“你对我好,管什么用啊?你又不是厂长。”
随后,一仰脖,掫了口啤酒,唉声叹气道:“我真想不明白,我这样努力,还得不到认可,还想怎的?我每天活的实在是太累了,简直度日如年哪。”
他脸孔涨得通红,就差哭出声来了。
何萍忽然伸出手来,攥住了他的胳膊,“小李,别这样,你是个纯爷们,我看好你。挫折只是暂时的。你不是那种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人。正因为你有理想、有抱负,才招来了别人的嫉贤妒能。只要你能挺过来,就肯定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真是良言一句三冬暖。这一番话,让李闯忽然觉得,她若不是个女人,那简直就是自己的铁哥们儿了。
而且他觉得,自己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女人面前絮絮叨叨的,一个劲儿地发牢骚,实在是有些失态。可这一切,他又抑制不住,如果不是自己被逼上了绝路,自己哪能这样呢?实在是给老爷们丢脸哪。
羊肉串吃不下去了,啤酒也灌不下去了,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面对面坐着,任满桌子的杯盘狼藉,任炭火炉上,羊肉串被烤得吱吱作响,飘出缕缕青烟。
此时的何萍,酒劲儿上涌,两腮泛起了酡红,显得更加妩媚了。李闯忽然有种预感,觉得今晚有些悬,说不定要发生啥出格的事儿呢。又一想,去,爱咋咋地。
正胡思乱想间,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低头一看,竟是冯国忠的手机号。他抬头望着何萍道:“找我干啥?”
何萍劝道:“你先别发火,沉住气,听听他怎么说。”
李闯接了电话。就听冯国忠说:“李闯啊,明天——明天你到公司去一趟,总经理要见你。”
总经理?李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有些理不出个思绪了。难道,自己的事儿,惊动了总经理?不能吧,总经理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管自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他不解地问道:“是总经理于雷吗?他找我有什么事?”
听筒中,冯国忠极不情愿地说:“嗯……可能是要提拔你吧。”
顿了片刻,他又皮笑肉不笑地说:“李闯啊,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哟?”
“提拔……我?”李闯如坠五里雾中。
冯国忠换了个语气,显得和善了许多,“李闯啊,这么长时间以来,咱哥们之间,虽然有点不愉快,但那都是为了工作,咱们可没有私仇啊,对吧?我知道你这个人厚道,一定不会计较前嫌的。呵呵,你说呢?”
李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就撂了电话。
何萍那边一听,已经眉飞色舞了,“哇,于总经理?他肯定是相中了你的那些发明创造了,觉得你是个人才,要提拔重用你呢,肯定是这么回事儿。是金子,在哪儿都会闪光的,本来我就一直看好你,怎么样,这回没错吧?你要飞黄腾达了,恭喜你啊!”
李闯笑了笑,没吭声,心中却五味杂陈。
何萍欣喜之余,又补充道:“哎,见了总经理,千万别忘了告冯国忠一状。这家伙嫉贤妒能,太不是东西了。”
李闯却摇摇头,“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肯定不会告状的。”
何萍不解道:“为什么呀?”
“因为那样做,会给总经理留下个坏印象,觉得我们这个车间的员工,不团结,勾心斗角,乌烟瘴气的。假如我真能被提拔重用,哼哼,我倒想亲手收收拾拾他,这该有多解气啊。”
何萍频频点头,“嗯嗯,好,太好了,你真是太有心计了,不怪我一直都看好你。”
李闯忽然问道:“假如我真的收拾了冯国忠,你不会心疼吧?”
何萍一愣,“啊,冯国忠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闯耐人寻味地一笑,“请恕我直言啊,有传闻说,你跟冯国忠……可有……有一腿哟?”
何萍立刻脸红脖子粗了,鸡皮酸脸地说:“冯国忠是个什么东西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糟头子了,我还能跟他有一腿?不是……”她简直都不知该如何辩解了,真是无语了,“不是……你们都怎么想的?”
李闯心中暗笑,真是越描越黑呀。她越是急于解释自己的清白,则越说明这件事属实了。不过,李闯并不讨厌她。因为,何萍这女人就是这样,一向会来事儿,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即便她真的跟冯国忠有一腿,那也是人在矮檐下的无奈之举。否则,冯国忠还不给她穿小鞋啊。李闯相信,何萍绝不会发自内心地喜欢冯国忠的。
于是,他一笑,“算了,我收回刚才的话。酒后无德,我是胡说八道的,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想试试你是不是跟我一条心。”
一整晚,李闯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在想,难道真的是自己时来运转了么?
第二天,他忐忑不安地去见总经理于雷。
望着宏伟气派的公司总部大楼,他感到非常忐忑,这幢大楼对他来说,曾一度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而此刻,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登上了台阶,朝这座让人望而生畏的殿堂里走去。
于雷的办公室宽敞气派,跟豪华酒店似的。李闯以往从未跟总经理有过任何接触,只是在公司召开的年会上,远远地见到过坐在主席台上的他。因此,他显得非常拘谨。
而于雷却非常热情,一双肉呼呼的大手,使劲地握了握李闯的手,笑道:“你就是那个搞革新、搞发明创造的工人专家啊?呵呵,年龄不大么。好、好啊。快给我讲讲,你的技术革新历程。”
于雷平易近人,饶有兴趣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