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问过我师父真正的名字,在,嗯,他喝醉的时候。
师傅叫季清越。
所以,我在师门时总是有不少别的弟子不知道的消息,还曾一度有刚入门的师弟师妹听闻我的名号,来找我问一点新生入学指南。
关于我师父这毛病,好像知道的人不算多,我知道的过程纯粹是偶然。
我之所以拜他为师是因为他长得是所有师尊中长得最好看的,他看上去并不老,有着在凡间看起来二十约莫的相貌,笑与不笑都……如庭阶生的芝兰玉树。
但是,这个季清风的性格跟他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
嗯,不扯了,言归正传。
我进来时,师父在躺在竹椅晒着并不存在的太阳,把闭着的眼睛撑开,看了我一眼后懒懒地“嗯”了一声又阖住了,半分都没有普通师徒久别重逢的样子。
我笑眯眯地走近了,用脚踢踢他的摇椅,让它摇的更厉害些并问了一句:“师傅最近可好?”
“何来好不好之说。”他安详地说,随着摇椅摇曳起伏。他睁开眼,目光慈祥地:“我不叫你,你还是要回来看看为师的,顺便把酒留给为师品尝,索性把你叫来。”
唉,久了不见,我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我巡视四周,花开得也正好,树长得也青翠,鸟叫得也动听,风景都挺好,缺不缺我都不影响,和以前无甚区别。
可能见我无言,他竟然还叹了口气然后主动问我:“在下界时有无学到什么,我可是听说,你回来后晋为上仙了。”
学到什么?我有点迷茫,因为我们的历劫经历不去刻意查看时多数记不得,好像说……影响道心。
我学到了什么?我也想问问我自己。
我本无好奇,我看向季清越时,发现他似乎在观察着我的表情,然后他笑笑地对我说:“乖徒儿,”他故意停顿片刻,“想不想看看你历的那些劫?”
这就很卑鄙了,我表面上斜着眼鄙夷地说:“这不是明令禁止的么?师傅好大的胆。”
实际上我却有种跃跃欲试,似乎这隐隐约约的冲动原本就潜伏在我心中,无人理会自会自生自灭,但是经过师傅这一轻微的撬动,它就被掀起来了。
我心里有个声音说,“去看,去看,去看看。”
师傅这时反而不搭我茬了,而是看看那两坛桌子上的酒耸了耸鼻子,“是猴儿酿?好酒好酒”。我想了想,直接一点,我说:“师傅,徒儿知道你喜欢饮酒,可是呢,你这门禁对我不起作用啊。”
不起作用,那我就可以在他喝醉之时进来,然后套他的话问问怎么看到历的那些劫。
师傅笑笑地,显然是想到了,“去趟问仙鼎呗,报上我的名号。”
问仙鼎?那好像是一个仙界荒凉之地,或者说是仙界于冥界交界地的一个地方,至于它为何叫问仙鼎,好像是一个厉害神仙从那降生,人间不是有个说法叫沧海桑田吗,说不定在以前那是一个繁华之地,叫这么……厉害的名子也不是很奇怪吧。
关键是,我向谁报我的名?而且我有要职在身,刚上任不能就申请假期吧。
“你还真以为你过一阵子呆在天庭天天上朝?”他起身拆开猴儿酿,浓烈的酒香忽的四散开来,像一阵呛人的烟雾吸入咽喉中令人印象深刻,不同的是不是呛人而是齁香。
“嗯?此话怎讲。”
师傅把茶泼在池塘里,然后到了点酒涮涮杯子:“为师要没猜错,你很有可能再过些日子就被外调出去。”
他正式地倒了杯猴儿酿,没先喝,抬头看我:“那个啊,云起,你要是不出去为师我就不敢饮酒。”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儿,就是我没看到师傅的小猴子了,那是师傅寂寞时养的灵宠,我走时他已经开了灵智,想必他此时必定已成一介小仙。
然而我没等到师傅的答案,他忽然间匿了,只剩下那倒了酒的酒杯和两坛酒。
陆羽见我发呆,他使劲推了推我,说:“你怎么来了?”我支着下巴,“原来你也在嫌弃我啊。”
陆羽还是陆羽,他坐下来认认真真地问:“怎么了?”我向后一躺,双手枕于脑后,“感觉好多事情没变,好多事情又在改变。”
“所有事情都是这个样子,你”陆羽掐了根狗尾草递给我,“你怕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我把那狗尾草放到嘴里,“嗯,陆羽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放不下过往?”
他是坐着的,所以在我爸躺着的视线他的五官显得立体,他的嘴一张一合“都是这样,我给你讲一个事,阿嬷在时不是总喜欢讲我们小时候的事,你性子野坐不住,总出去玩,然后我听阿嬷说话最多。”
“我喜欢听阿嬷说话,因为你在听自己的事时感觉很有意思,好像在看另一个自己,人总是喜欢关注自己的事。”
哦,原来我和其他人是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