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天不亮芳姑姑就把赖在被窝里的我活生生拖了出来。
结婚是人一生中十分神圣而且欢喜又带着紧张的事情,但可怜的我从离开被窝的那一刻起,脑子有大半就丢在了那张蚕丝被底下。
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个被子防御术,只是顺着芳姑姑和楠乔灵秀熟练的手法完成了一连串的穿衣打扮。
灵秀帮我插好最后一支钗的时候,还喜滋滋的说了句“姑娘,你今天可真好看。”
“开玩笑,我平时就不好看了吗?”看着铜镜里漂亮的自己,很满意的开起了玩笑。灵秀也应和着说平时也好看,几时都好看。
门前一水的丫鬟小厮,齐刷刷的行了个大礼,口中还喊着“王妃大喜!”
道完喜,楠乔就托着一个盘子,将一个个的红包派到他们手里,红包里放的是一对手指大小的小银鱼,这可是我们一个个亲手包进去的。
出了驿站,上了花轿,外面街上的热闹我是一点也看不到。要我安安分分的坐着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在帘子里悄悄掀起一点缝往外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芳姑姑身边带的两个侍女走在前头一把一把的往路边的人堆里撒金叶子。我下意识的往前捞了捞,这么金灿灿的金叶子就这样撒了出去,皇上这也太大方了吧。
两人每走十来步就撒一把,每撒一回,我的心里就抽抽一下,罢了罢了不看了,看着肉疼。
轿子在文阳王府门前停了下来,轿门开了,一只指节分明手指修长的男人的手伸了进来。
把我吓了一楞,那手见我迟迟没反应,又动了动,我这才把自己的手搭上去,被带出花轿。
出来以后余光刚巧瞧见刚才装金叶子的篮子,她们俩各自的三只篮子里如今已经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剩下。
脑子里突然回荡起满大街的人喜滋滋的抢着捡着金叶子的画面,百姓们别提多高兴了。
六只竹篮子,六只竹篮子晓得不?那得多少钱?原本以为自己包的小银鱼是挺大方的了,驿站的丫头小厮们也乐疯了,现在看来皇上才是超级无敌的大方呀。要是我也能到外头去抓上几片就好了。
随后我一步一步的乖巧的跟着行程走,祭酒行大礼,以及大太监宣读圣上的祝词,啥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和一把捏得老高的嗓子唱喏着什么。
喜宴从下午闹到了天黑,我却只能待在婚房里,哪儿也去不了。
如果在现代,还能各桌敬敬酒,完了以后要是高兴再和朋友们一起去吃个夜宵,疯上一阵子再回家。
可惜现在只能坐在婚床上,饿着肚子,心里还反复斟酌着待会儿李以信进来以后要说的台词。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王爷…”
“下去吧。”楠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好听的男人声音遣了出去。
男人的步子越来越近,近得已经能低头看见他的脚,我此时的心跳快的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
男人弓下身子,并且离我的脑袋十分的近。头上的红帕突然被掀起,一张男人的脸近的几乎要贴上我的脸了。
吓的我身体猛地一颤,我强装着镇定说:“大哥,你靠的太近了,能不能往后退一点?我看不清你的脸。”
“是么?”李以信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明明喝了酒,但从他嘴里呼出的气息只有清香。我往后稍稍退了一步,直起身子。
这时才看清他的容貌,简直是天人之姿,除了帅和好看,挑不出任何毛病,我敢打包票,这是活了这么久以来最入我眼的容颜了,好看,但不娘炮。
但这种沉迷也只是一瞬间,因为我今天的首要任务并不是沉迷美色,于是深呼了两口气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什么!呃…王爷,我有事想和你谈一下。”我不敢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我其实没有病,只好装作傻气模样和他说话。
“何事?”李以信问。
我拍了拍床上的空位,想叫他坐下说,但他仍旧笔直地站在那里,只等着我讲要谈的事。
“我们能不能不圆房?只要你答应我,绝对不和你府上的侧妃什么的争宠,就乖乖的自己跟自己玩,不给你添任何麻烦。”易说完偷偷抬眼瞄了李以信一眼,见他脸上波澜不惊,顿时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脑残二百五一样。
“你说什么?”半天没出声的李以信突然问道。
“我说我不想和你圆房。”看来情况不太妙,得先下手为强,边说着就搂过枕头和一张薄被往床外挪步。
趁着李以信愣神的间隙,往珠帘外的一张长椅飞奔而去,并动作流利的用被子将自己卷成春卷,一副外敌不可入侵的架势。
“那个合卺酒你自己喝吧,在桌上。”我用眼神瞄了瞄桌子。
李以信不可置信的看着长椅上把自己卷的严严实实的王妃,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你倒是有几分旁的大家闺秀所没有的特殊趣味。”
李以信将外衣脱了以后慢慢走了过来,就着被子一把将我抱起往床上丢去。我两只在被子里抓的紧紧的,毕竟灵秀跟楠乔合伙都拽不出来。
“新婚之夜,王妃睡到长椅上,不合规矩。”李以信脱掉鞋子,侧身躺在旁边,声音轻悄悄的,十分温柔。
即使如此,我仍旧不为所动,偏过头再说了一遍不要圆房。
“可本王并没有答应你。”李以信声音就在耳后传来,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既霸道又撩拨。
“那,那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强扭的瓜可不甜。”此时手心已经开始出汗,对李以信发出最后的语言警告。
“不甜,但一样解渴,不是么?”这般温润如玉的声音,竟酥了我一耳朵。
李以信用冰凉凉的手指揉了揉我红得仿佛是煮透了的耳朵,笑了笑说:“睡吧。”
我也不敢乱动,只由着他把手放在我耳朵上,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才慢慢转过头去看他。
看着已经熟睡的李以信,我始终记得自己第一次重生时,就误托了他的身体,后来以为他死了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从前从镜子里看,觉得他是个蛮帅气的少年,十五六岁,正是青春期变样的时候,想不到八年后也没长歪,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呆呆地看了许久,心里不禁生出一种花痴的念头,要不是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也许我还能委身于你。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困得不行了才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