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哥,这里就是周木匠的家了,他是村里手艺最好的木匠,村里的家具屋舍大多都是他造的,一定能帮您造一辆上好的马车。”此刻已是晌午,燕藏锋一路护送少年,十多里山路由于步行的原因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方才见过了少年的母亲,将银子交到了那位淳朴的妇人手中,换来她千恩万谢。由于路上和妹妹的交谈,少年知道了燕藏锋想买一辆马车的事情,回家之后在母亲的教导下明白了燕藏锋的好意,一心想着报恩,便有了眼下三人一行,正是为找这位“周木匠”做马车而来。
“周叔,您在家吗?”少年一边叩着门上的铁环一边呼喊着。燕藏锋看着眼前这户人家的屋舍门扉,觉得应该会有收获,相较于一路行来所见别家的简陋,眼前这家朱墙绿瓦,两扇木质大门更是做的相当精致,其上雕刻花鸟虫鱼,个个栩栩如生。
“谁啊?”
“周叔,俺是明玉,俺带客人来找你做东西的。”少年名叫梁明玉,燕藏锋在路上已经知道。
随着少年的声音刚落,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形高瘦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
“哦,是小明玉啊,今日怎么有空来叔这里,你母亲这几日身体可好?”男人衣着朴素,也没有想象中高门大户的冷漠,反而相当热情温和。
“劳周叔挂念,母亲这几日身体不错。”
“嗯,那就好,你可要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出息才不负你母亲这般拼死拼活的供养,这两位是?”
“谢周叔教诲,明玉记下了,这两位是明玉的恩人,今日是来找周叔做马车的。”
“哦,两位快快请进,顾着和这小子说话,倒是失了礼数了。”周木匠将大门敞开让道一旁,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无妨,冒昧打扰,当是燕某失礼在先。”燕藏锋可气的回应道。这个村子倒是有些特别,似乎读书的风气颇重,在梁明玉家中燕藏锋就曾看到过一些普通人家难得一见的笔墨纸砚以及书籍。而眼前这位周木匠,听其说话的措辞更不似一般的粗人。
一路跟着周木匠进了院子,燕藏锋看着周围不算很大却工整精致的屋舍建筑,眼中也有几分惊讶,想不到这小小山村竟也藏龙卧虎,一个普通的农家四合院竟让他有了前世参观故宫时的感觉。入眼所见,虽无亭台楼榭的繁华,却有雕梁画栋的精致。似乎每一处屋舍都曾精雕细琢,将木质建筑的精美体现的淋漓尽致。
半个时辰后,兄妹二人在梁明玉的带领下告辞离去。周木匠已经答应了马车的事情,言道三日之后方可做好,燕藏锋自然不会再做停留。周家虽好,周木匠也似是有些神秘,但这些都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燕大哥,这几日你跟燕姐姐就住在俺家里吧,俺娘一定会很高兴的。”梁明玉此时显得非常高兴,一来因为自己也算是帮了恩人一点小忙,二来则是因为可以和两位恩人多相处几日。说着又偷偷看了一眼燕藏锋身后安静的燕然,微微有些脸红。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位姐姐真的好看。
梁明玉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燕藏锋的眼睛,心里感觉有些好笑,不曾想这小小少年也是个“人小鬼大”的活泼性子,眼下哪里还有早上那般唯唯诺诺的惊颤。
“还是算了,你母亲身体不好,我们兄妹就不去添乱了,况且马车做成之后我总不能自己拉着回去,如今马匹尚还寄养在镇上的客栈,我们就先行回去,三日后再来拉车。”燕藏锋还是拒绝了少年的邀请。
“哦,既然这样,那燕大哥和姐姐就先跟我回家吃过饭再走吧,此刻时间已经不早,想来你们肚子也该饿了,母亲出门时可是一再叮嘱让我一定要请两位回家吃饭的。”少年先是有些失落,接着又眼神一闪再次发出了邀请。
“好吧,那就再次打扰了。”燕藏锋看着少年的目光,倒是没有忍心再次拒绝,马车的事情搞定,其余的都好解决,也不急于一时。
一顿梁明玉母亲精心准备的农家饭菜倒是让燕藏锋吃的心满意足。酒足饭饱之后兄妹两辞别梁家母子再次向着天泉镇而去。路上看着小丫头香汗淋漓步履蹒跚,燕藏锋准备将她背着走,却不想曾经追着让自己背的小姑娘如今却是扭捏了起来,竟是有着几分害羞的神色,这样的发现倒是让燕藏锋大乐。看着燕藏锋取笑,小丫头自然不依,兄妹两嬉闹半晌才继续上路,小丫头最终还是趴在了哥哥的背上。
再次进了镇子,燕藏锋发现街上的气氛和先前有了几分不同,行人步履匆匆,更有几个身着官服的捕快来往盘查,似是在搜寻什么东西。
“哥,莫不是因为早间那陈癞子的事情,官府找了过来?”燕然看着街上的情景有些紧张。
“丫头莫怕,官府若真要管,早上我们就不可能轻易走脱,此番搜查应当是为别的事情。”燕藏锋轻声安慰着妹妹,心里却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眼下这些,怕是和冯玉才有关才是。
花了半个时辰,燕藏锋带着燕然将需要的东西购置完毕就回了客栈。
“客官回来了啊,小的可是听说您早间大发神威,将那欺男霸女的陈癞子毙于掌下,当真是大快人心,为民除害啊”刚一进门小二就迎了上来对着燕藏锋大拍马屁,那陈癞子平日里可是没少欺负他,如今一死,他是当真高兴。
“哦,怎么你也知道这事了?难不成街上的捕快正是为了抓我而来?”燕藏锋心里一动,开口试探了一句。听小二的言语神情,街上出现的捕快明显不是为了早上的事情,否则小二定不会这般说话。
“客官放心,这陈癞子可是本镇的毒瘤,那些捕快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只是其人颇为勇武,平日里行事又奸猾谨慎,不曾落下什么把柄,官府更是摄于其表哥“刘三爷”的凶威不愿招惹,也就由他逍遥至今,至于街上那些据说是因为凉州那边有悍匪行凶,之后流窜进入我青州地界,凉州太守发令全国通缉,如今本镇捕快也得了命令在进行搜查。据传言这悍匪乃是兄妹二人,穷凶极恶残忍无比,男的约莫二十左右,女的........”小二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冷汗瞬间布满额头,望着眼前的燕藏锋和燕然,眼中透出极大的恐惧。此刻他只恨自己后知后觉,早间得知陈癞子为燕藏锋所杀,他心里高兴只想当面夸上几句以表达自己“大仇得报”的兴奋和感激,却是未曾将二人的形象与那通缉的凶犯作以联想,直到此刻人在眼前,才意识到二者似乎完全一致,这让他心里惊恐万分,就怕眼前这位暴起杀人,自家小命定是怕是要完了。想到此处,不禁悲从心来,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竟是被自己吓得哭了起来。
燕藏锋看着眼前小二的神色一时哭笑不得,不曾想这位竟被自己吓成这般模样,其胆子也未免太小了些。不过从其话语判断,这官府命令也应该是刚刚传来,料想中的追兵应该依然未到,而且估计也没有画像之类的东西,否则小二也不至于此时才联想起来。
“哦,那倒是巧了,这悍匪年龄倒是和我兄妹甚为相像,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们就是那官府所统计的凶犯吧。”心中思虑一番,燕藏锋到不觉得如何紧张,除非是如镇北军那般的大军,区区衙役捕快却是挡不住如今的自己,只是不想做无谓的杀戮罢了。此刻他语调怪异,还故意瞪了小二一眼。
“哪,哪里,小的怎么会这般想,贵客兄妹人中龙凤,金童玉女,行侠仗义,岂会是那凶寇悍匪.......”小二心惊胆战的大拍马屁,初时尚还有些紧张结巴,后面却是越说越顺,将燕藏锋兄妹夸的是“天上少有,人间南寻”听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打发了小二之后燕藏锋带着燕然自顾回房休息。对外面的事情好似全部担忧。看着他的态度,小二的心也逐渐放回了肚子里,心想也许真是自己想错了,也就熄了去官府通风报信的心思,毕竟之前已经有所得罪,眼下再去告密,万一搞错就当真是将人得罪死了。这位大爷可是个今早儿刚刚一掌拍死了陈癞子的狠人。
自信这东西是基于能力,壮于经历,是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和胆气不是一回事。燕藏锋的淡定正是因为自信,远行的原因更多的其实是因为自己想出去看看,凉州八年的生活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基本的了解,那些仙神鬼怪的传说早就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天灭宗二人的到来促进了这颗种子的成长,这才是他走出来的真正理由。至于老张之事造成的后果,唯一让他顾忌的只有天灭宗的报复,区区凉州太守,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点麻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