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学位，方弘文冷静下来之后准备给自己的导师写封邮件，表示歉意，可是，怎么写也写不出来。刘俊杰说：“道歉就是个意思，表明自己的态度，随便怎么写都可以，不用谋篇布局、遣词造句。”
方弘文说：“我没想着谋篇布局、遣词造句，道歉信写得太有水准了老焦还嫉妒。我没有错，找不出自己错在哪里，所以，道歉就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刘俊杰说：“你就污蔑自己。你不好意思污蔑自己，你就污蔑我，写完后把名字换成你的名字，这样可以了吧？”
方弘文说：“我污蔑我自己，老焦不是有我的把柄，有证据了吗？搞得无中生有了。他再整我不就更理直气壮了吗？你这是推我下苦海，给老焦帮忙。不行。”
刘俊杰说：“我叫你污蔑自己，不是叫你捏造一个东西害自己，我是叫你污蔑自己的时候写虚的。虚的，他抓不住把柄的。污蔑自己要有智商。”
方弘文说：“怎么污蔑，你给我说说怎么个虚法？都污蔑自己了，哪个不是实的，哪条不是‘罪状’？”
刘俊杰说：“来虚的，就是把这世上所有的不好的词语都加在自己身上，比如说自己愚昧无知、自以为是、不知好歹、妄自菲薄之类，不能说自己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类。要从智商方面说自己笨，不能从道德方面说自己品德差。你说自己品德差，人家正好借此将你扫地出门。”
方弘文说：“就这几个词，都用上才十几个字，太短了，字太少了，老焦会认为我敷衍他，不认真。”
刘俊杰说：“你把成语词典拿过来，一页一页翻，把不好的成语都用上，字不就多了吗？翻词典又不用动脑子。”
方弘文说：“这不就成了成语集成了吗？老焦一看全是成语，不觉得我是在搞笑，逗他玩吗？这可能会适得其反。”
刘俊杰说：“那你挑选几个对自己恶毒的成语，然后用自己的话连接一下，搞短一点。态度很重要，有认错的态度，焦老师不是看不出来的。”
按照刘俊杰的路子，方弘文给自己的导师发了封深刻忏悔的邮件。不到五分钟，方弘文就收到了导师的回复：“我在国外，回国面谈。”
看着这八个字，方弘文心情放松了一些，看到了希望，对自己也对刘俊杰说：“愿意见我，就说明从心里原谅我了，只是嘴还硬。”
刘俊杰看了这八个字，说：“看不出有多少原谅的成分，只能说你们之间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我劝你不如趁热打铁，趁焦老师不在家，去拜见一下师母，让你师母给焦老师吹吹风。”
方弘文说：“我和老焦的事让师母知道，不好吧？师母知道了，责怪老焦，老焦还不变本加厉惩罚我？”
刘俊杰说：“你假装不知道焦老师出国，寒假过后去拜年，这合乎情理吧？你跟你师母不谈你和焦老师之间的事，她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回答时言辞简洁，不露出破绽，给她留个好印象，十分钟左右就告辞，不就可以了吗？等焦老师回来，她把你美言几句，你不就得救了？”
方弘文说：“我没见过师母，见了她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气氛会尴尬的。”
刘俊杰说：“你进门，先自我介绍，接下来把话语权让给你师母。她作为长者，也会主动掌握话语权的。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在家闲得慌，你还怕她没话？你还用得着担心冷场？”
方弘文说：“我自我介绍完了，她知道我是博三的，问我毕业论文的事我怎么办？我不就傻了吗？”
刘俊杰说：“你就虚以应付，就说论文初稿写出来了，还在修改之中。还有，她要是问你找到单位了吗？你就说正在找，还没有特别想去的单位。你所有的回答都是虚的，你就滴水不漏，没有破绽。就怕你自己慌了神。”
方弘文说：“我去，空手去不好吧？我以前给老焦拜年都是去他的工作室，都是带两瓶酒。给师母拜年该带啥？口红？香水？鲜花？包包我是买不起。”
刘俊杰说：“口红不能送，那是非常私密的礼物。包包你买不起，香水你同样也买不起，稍微上点档次的香水都上千。你就带两瓶酒吧，这样更显得你不知道焦老师出国。”
方弘文说：“都进师母家了，要给师母备一份礼物，不然显得太不懂事。我就带两瓶酒、一束花吧。花，不能买玫瑰花，这个我知道。”
刘俊杰说：“就这么办，事不宜迟，今天晚上就去。”
方弘文说：“那你陪我到楼下。不然我没有勇气，心慌。”
刘俊杰说：“见焦老师你心慌我可以理解，你没做错事还要低头认错。见你师母你有什么慌的？不就是见个面，拜个年，聊几句，让焦老师知道你懂礼貌，知错就改，还知道去给他爱人拜年吗？”
方弘文说：“见老焦我不慌，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见师母慌张，这慌张就在于想通过师母传递我老实了、认怂了这样的信息是不是会激怒老焦。”
刘俊杰说：“焦老师是聪明人，你师母不会笨，一切都在不言中。你如果真的慌张，慌张到语无伦次，手足无措，我陪你。我是局外人，我不怕，有些话我来帮你说。”
方弘文说：“家丑不可外扬，丑事让外人知道了，才真是激怒了老焦。你不要忘了，你导师黄老师跟老焦是不讲话的。让死对头的弟子掺和进来，就等于让死对头看笑话。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刘俊杰说：“还是你想的周到，激怒了焦老师，院学位委员会讨论我论文时他给我小鞋穿，我就别想毕业了。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着救你，不知自己安危，傻了。你自己去吧，兄弟我只能在楼下等你。”
方弘文说：“你在楼下看时间，到了十分钟你就按门铃，我就借此提出告辞，不然，万一师母谈兴太浓，我脱不开身，言多必失，又给自己找麻烦。”
刘俊杰说：“没想到你也有胆小如鼠的时候。”
方弘文说：“涉及身家性命时谁不胆小如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