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泽最终没能和洛儿详谈,孩子们一听说要去星寂城看花,都吵着要去,看着一张张兴奋的小脸,轩辕泽不忍心。
一行人在月灵城的兰桂新坊落下了脚,尹寒英笑吟吟地出来迎接了,牵了弄影和月烟的手,说着话,甚至看都没看轩辕泽一眼。
轩辕泽有些意外,他知道以前每次出现在尹寒英的面前,都会感觉得到她或含情脉脉或幽怨或怜惜的眼神,可是自从回来后,除了当天那短暂的接触,尹寒英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新坊的筹建和人员调教上,甚至连遗香都扔给了紫陌红杏,和纤尘一起由山庄里的嬷嬷们带着。
新坊的雅间也取着花名,也是出自纳兰之手,碧云天、寒烟翠、芳菲歇、夜合花……,而纱帘上则是一副副的彩墨山水花鸟美人图,何逍遥惊叹不已,较之林姑姑管辖着的兰桂坊,这新坊在陈设上更具有新意。
轩辕泽紧紧地走在弄影的身边,再旁边就是尹寒英,女子们是很奇怪的东西,一旦当上了娘亲,聚在一起没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话题便转移到孩儿们身上。弄影讲着纤尘,讲着纤尘和遗香一起玩闹的事情,而月烟则讲着沐雨和思穆,尹寒英只是带着那脸上那常有的微笑,一一地听了。她无法讲起遗香,不管是怀着的时候、生育的时候、还是襁褓中的时候,对于遗香,对于自己,那一段或许是她人生中经历的最痛的一个阶段,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怀着一个不能说出爹是谁的孩子。
轩辕泽侧着头,看到了尹寒英笑容下的一丝悲戚,他不敢去问那两年的时间她是怎样渡过的,他怕再一次揭开她心底的伤口,他后来看过紫陌雨帆的手,都不像她一样伤痕累累,粗糙不堪,他记得她的手第一次缠上自己的脖子时,是细腻、柔弱无骨的,散发着淡淡兰草的香。
尹寒英将众人带领到了二层的黄金缕,这是最大的一个雅间,孩子们早已四散开来,去了那三叠水之处拔水玩,尹寒英款款地走了出去,轩辕泽跟了上去,在去一层的台阶处,拉住了尹寒英。
“你瘦了,”轩辕泽有些怜惜,虽然在众人面前,她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兰桂坊主。
尹寒英拔开了轩辕泽那抚上自己脸庞的手,躲开了她曾经无数次期盼的目光,温暖、温柔、温润,她记得那天后他痛苦地喝着酒,她只想远远地看着他,偶尔地温存一下。
“让遗香叫我爹好吗?”轩辕泽抓住了尹寒英挡自己的手,那手仍然带着香、仍然柔弱无骨,只是透着一丝的凉。
“少庄主,不可以。”尹寒英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冷地说,轩辕泽突然感觉到,那冷冷的眼眸竟然是如此的熟悉,自己也曾无数次给过寒英这样的眼眸,只是当这眼眸重重地落在自己身上时,才感觉到如此的伤人。
尹寒英提着裙摆款款而去,空气中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在鼻子间萦绕。
轩辕泽有点不知所措,他从未深入地去了解任何一个女子,包括弄影。他知道自己深深地伤害了尹寒英,但是到底有多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这一次的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了。
尹寒英在转身的刹那间,泪水便夺眶而出,但她仍然千娇百媚地淡出他的视线。就这样吧,和心爱的他有过几次温存,有了遗香,就够了。她是一个知足的人,两年的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她知道以她在山庄的地位,可以让老庄主破例,让轩辕泽娶了自己,哪怕只是妾室,因为有遗香,只要轩辕泽承认遗香是他的骨血。但她不愿意,不愿意看到轩辕泽受到老庄主的责罚,不愿看到轩辕泽被花弄影逼问,更不愿看到轩辕泽自己的为难。
选择回来,是因为想他,想天天看到他,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一个转身。她不想再错下去,她知道一旦再次放纵了自己,她就会陷入他的温柔乡里,再也拔不出来。
脸上,好像还留有他手的温度,她知道如果他再一次拉住了自己,她会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那是她曾无数次梦想过的地方,温暖如春、强劲有力。
可是,他没有再追上来,自己,也理智地离开。或许这样就好,知道他还在挂念着自己、还担心着自己,还想着遗香,这样就够了。
有时候,选择放手,是为了让他更爱自己。
尹寒英亲自去安排了酒菜,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轩辕泽有些失神地在台阶处站了一会儿,他有些不太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他知道尹寒英对自己的心意不曾改变过,而他因为内疚,因为多年给她造成的伤害,他只想对她好一点,可是结果,却是这样。
温存过后,便是如这般熟悉的陌生人。
烟萝在水池边不停地撩起水,洒向沐雨,沐雨躲了,跟着沐雨的思穆却没能躲开,一脸一身都是水,轩辕泽瞪了烟萝一眼,就见烟萝吐了下舌头,转身就跑了。
轩辕泽抱了思穆回黄金缕,就见弄影正拿了帕子帮了霓洛擦拭着裙子上的水印,月烟过来接了思穆,调笑着说:“你们两还真是一对儿,连孩子们玩个水,都要一个接一个跟了出去看着。”
轩辕泽心下一怔,看了眼花弄影,可弄影却一转身,背朝向了自己,只有头上一支发簪的珍珠流苏在缓缓地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