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逍遥将酒送到了轩王村,带了齐宣的话。
良久,从骏转身,看着何逍遥,“当年轩王救了老夫,本想这辈子就这样老死在这村子里,可是逍遥,我从骏却总觉得还有事情没做完。”从骏拍了拍何逍遥的肩膀,“坐着,陪老夫喝一杯。”
从骏取了两只碗,拍开了酒坛口的封泥,就闻到一阵奇异的酒香扑鼻而来。
“这酒多少年没喝到了,有二十年了吧,当年在齐府,整整十来日,天天都差不多泡在了这酒坛子里,知我者,齐宣也。”从骏一口气喝尽了碗中的酒。
“齐宣那老小子说,这酒里还有少量的蛇毒,逍遥,你喝试试,味道不错呢,是老夫喝过的酒中最好的酒。”何逍遥给从骏满上,就见从骏一口而尽。
“这轩王村共住过三百二十七人,除去老幼,正当壮年的只有不到八十人,这八十人里已得到老夫真传的不到三十人。逍遥,其他的那些人,你应该能帮老夫好好地看着吧。”
“这村子,是轩王的心血,轩王把他交给了我,今天,老夫再把他交给你。”从骏的表情很严肃,让何逍遥一时无法了解从骏真正的本意。
“村子里有管事十八人,保卫、耕作、作坊、传话、看护、帐房……,明后天老夫召集齐全了,带着去你府上。”
“前辈,这万万不可,逍遥难当此重任啊!”何逍遥算是明白了从骏的意图,敢情是要将这轩王村的所有老小全部托附给自己啊。
“各个管事都各司其职,逍遥,并不用费太多的心力,这十八个人,有不少也受过轩王的指点,你就放心吧,你的那些个铺子,再扩张扩张,开几间在月盈城,这些老的小的也可都养活了。这些年,自给自足,也习惯了。”
“可是,前辈,……”
“逍遥,再别推了,老夫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很多事情,已经想得很开了。”从骏打断了何逍遥的话,“有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当年,齐宣曾劝老夫留下,他齐家要夺回灵去国,要老夫帮一臂之力。可当时先皇在,老夫没同意。如果当年先皇罢了太子,立了轩王,老夫照样会守着轩王,守着这圆月的江山。”
从骏不停地喝着酒,何逍遥想劝,却没法劝,说听着从骏絮絮地讲着那尘封的往事。
“逍遥,我得去齐家,那老小子需要老夫,老夫平生,只看重四个人,先皇算一个,轩王一个,齐宣一个,还有一个,就是你逍遥!老夫此生足矣!”
从骏喝醉了,何逍遥将他扶到了屋子里,脱了鞋子,盖上被子。
何逍遥有些不忍,更确切地说,是心里很难受。他不知道这么些年来,从骏是怎样隐忍地过来的,一个曾为了国家的安宁九死一生、浴血沙场的将军,却被自己的主子灭了全族。他知道从骏的忠诚,君为臣纲,是的,就是为了这四个字,家破人亡!而在年迈时,满头华发,选择了他国,作为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份不想叛离却不得不叛离的痛,这世上有几人知晓!
这份为了国家浴血奋战,却最终被国家抛弃的人,这世上又有几人?
这份顶着君为臣纲四个字,忍辱偷生的活着,这世上又能有几人经历过?
他想起了月秋白。
三天后,从骏带了十七个人来到了瑾王府,加上周正,共十八人。
十八人跪了一地。
而何逍遥也跪下了,双手高举过头顶,从从骏的手里接过了轩王村厚厚的四大本名册。
一个月后,从骏来辞行,带了那不到三十人的精壮队伍。
何逍遥将齐府的令牌给了从骏,或许对于从骏,这个更有用。何逍遥派了莫如海一路跟着,顺便回月芒城看看衣裁缝。
两年后,齐家离开了摘星国,攻进了灵云国。
从骏带的队伍,个个精于谋略,个个所向披靡。
齐天诺的队伍,一半是剑客高手,一半在后方救死扶伤,起死回生。
齐天阁的队伍,潜入金家,手落处灰飞烟灭、云开雾散。
齐天舞的队伍,招招零落花无语。
齐若水的两个儿子,力保了粮草的先行。
齐宣带着齐若冰、齐若水踏进了灵云的宫殿,看着金家的毁灭。
齐家改回了云姓。
就如齐若冰所说,灵云,本就是他们云家的。
齐宣、从骏着人带来消息的那一天,月圆城正飘着鹅毛般的大雪。
那一天,沐风从宫里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栖梧太子。
墨桑说,他离宫之日,就是太子学成之时。
那一天,墨桑向月明辉辞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