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本营的祭狗心情有些漠然，刚刚又有一个熟悉的队友死了，他最先发现那人的异状，却什么都没有说，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知道那人看见了他，看见了他人皮下的漠然。而他也看见了，看见了那人灵魂深处的恐惧，不可置信，还有悔恨。是的，悔恨，深深的悔恨。
周围的人似乎比祭狗还要漠然，不，应该是麻木。他们也许连那人最后消失都不知道。而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知道了之后也许只会群情踊跃，觉得那人的献身是值得的，甚至觉得一个人的死亡会让他们离目标更近些。
祭狗有些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而他，他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似乎是促成人？可无论是什么人他也不过是一个当事人。他不想再思考，不想再想下去，强迫自己不要想下去。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只等，只等什么呢，只等成功的那一刻还是他死去的那一刻呢！也许，可又也许什么呢？哎，不要想，祭狗，不要想，不要想以前，就不会后悔，不要想未来，就不会失望，至于现在吗，现在的意义也许不过是让他忘记过去，忘记未来的缓冲点。
很多天后，应该是很多天吧，如今他的时间很漫长又很空旷，当然，如果时间可以用空旷来形容的话，漫长是因为枯燥，而空旷也是因为枯燥，也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枯燥，还因为不能有所期盼，更因为记忆，他的记忆许久已经没有新鲜的内容填充进来了。大概就是那同往常一样枯燥的一天吧，祭狗看见了老狐狸，当然还有老狐狸身边的丙哥，他们仍旧是上次分开时的模样。
丙哥满脸担忧，不无关切的道：“祭狗，回来吧！“
祭狗看了看老狐狸，对方老态龙钟，面无表情，因为苍老算不得一种表情，也因为苍老甚至能削弱那张脸浮现的任何表情。喜，怒，哀，乐，等等被称为人的表情都随着那满脸的皱纹深深的凹陷下去，那处处深渊一样，任平你怎么挣扎都爬不上来，只能越陷愈深，最后也就彻底失去了吧！
“你也想我回去吗？“祭狗盯着老狐狸道。
老狐狸微合的双眼似乎睁开了些，嗓子里像是堵着一口老痰，有些呜咽不清的回道：“你不该问我，如果你今天因为我回答的‘是’而选择回去，那终究有一天你还会重新面临类似的选择，不是每次都有人能告诉你的！“
祭狗听了，亘着脖子道：“那你到底想不想我回去？“
就在祭狗以为老狐狸会再次说出些冰冷的话时，那人却不无叹息的对他道：“祭狗，回来吧！“
然而祭狗却又后悔了，第一次他没想到对方会让自己选择，所以他问了，而答案却令他愤恨又无助，第二次他没想对方会让他回去，所以他问了，而答案又令他看清了那个真实的自己。
“我，我。。。。。。。“
丙哥一直默默的看着二人，到了此刻才道：“你不愿回去？“
祭狗抬头看了看那个好人丙哥，嗫嚅的道：“我。。。。。。“
“你不愿回去！“老狐狸一针见血，似乎连声音都清透了许多，那口时常含着的老痰似是被什么化解了。
“我，我现在回去，不，我不能现在回去！“
丙哥恨铁不成钢的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我，我，等到，等到。。。。。。“
老狐狸笑笑，道：“等到功成名就？“
祭狗有些艰涩的点点头，道：“嗯！“
丙哥似乎松了口气，可下一瞬又提了起来，因为显然老狐狸还有话要说。他猜的到那话绝对不会让他平稳的把刚刚那口气舒出来。
果然，老狐狸笑的很难听的道：“功成名就也就不需要回来了！“老狐狸话落，笑声又起。如果白在这，他应该会知道这就是一只老挝的叫声啊。
祭狗的脸色显出少有的苍白，整个人瘦弱了一二分，语气有些弱的道：“只说回去，即便我想回去又如何回去？我们又能回到哪去？“
老狐狸摇摇头，对着丙哥道：“咱们走吧！“
祭狗急急的道：“我见到白板了！“
老狐狸转回身，祭狗便笑了，笑意直达眼底，不分昼夜的磋磨令祭狗的眼下生出一片青黑色，眼珠子上更是布满了血丝。他就那样真心的笑着，像只凶兽。不，不对，这分明低估了他，分明更像魔鬼。那笑意里有一对獠牙在疯长，当狠利的双爪抓不住任何一个谁的时候，他便龇出他的獠牙。当然他并非单纯的是在拖旁人下地狱，他是在拖自己下地狱，毕竟那里可能很冷，可能很寂寞，若是很好的话，那也并不碍事，毕竟他的獠牙依然坚利，足可以咬死任何一个谁。
“他说什么了？“
老狐狸的语气很平静，可祭狗却并没有觉出异常，他想眼前这人不愧是老狐狸。他以为他不动声色自己就会受骗嘛，不，怎么会，不可能，这可是对方为数不多的弱点了，只有那个永远鲜活的人才拥有拯救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老狐狸的力量，谁会放弃呢，谁都不会放弃的对不对，就像他祭狗一样，都应该像他祭狗一样才对。
“他说，他让我给你带话，他对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没了？“老狐狸的表情依旧漠然。
“他要离开了！“
老狐狸点点头，道：“我知道！“
祭狗瞬间睁大了双眼，此刻的他才更像一个熬夜的人，不，是熬夜的骷髅才对，至少此刻的他不那么像一个魔鬼，一瞬间惊讶的表情给他添了那么些活人的气息。你说即是活人为什么还是骷髅？因为这一瞬间也不过像借了口活人气诈了个尸而已，死的透着呢。不过要是这样说就又不够严谨了，因为骷髅怎么熬夜呢，真是有些想不通，也许熬夜是为了那仍具有欺骗性的鲜活的肉体快点腐化而去吧。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事我都知道！“
“他去见了你？“
老狐狸摇摇头，道：“他不需要来见我！“
“你知道我在撒谎？“
“我也并不知道你在撒谎，也许他忘了，也许他不知道，总之，他同你说了什么也说不好，他就是那样的人。“
“那你。。。。。。“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呢？老狐狸，你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在故弄玄虚的挖苦我？
“早晚有一天他是要离开的！“
“你又在自说自话，你们所有人都在自说自话！“
“那些没有自说自话的都同你在一起不是吗！“
“可他们都死了，都死了！“祭狗突然间情绪有些失控，一直嚷嚷着都死了，都死了，他在恐惧，在害怕，却又免不了庆幸。
老狐狸叹了口气，道：“祭狗，你真的不愿意回来吗？“这是他第二次说出挽留的话，语气却大相径庭。
祭狗摇摇头，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回又能回到哪去呢！“
老狐狸深深的看着祭狗，问道：“你如今觉得痛苦吗？“
祭狗点点头，道：“无时无刻！“
老狐狸的声音听起来像在诱哄，继续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痛苦吗？“
祭狗有些茫然，有什么思绪浮了上来，却又不够清明，不能够一把便抓住，然后抽丝剥茧的揭开整个迷局。
“你知道答案？“
老狐狸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问道：“你看他们痛苦吗？“
那些人，死去的活着的，他们的脸模模糊糊的，可表情却是真实的浮现出来，印在他的脑子里，不可磨灭。
“看着并不痛苦，也没有纠结的样子。“
“你想的太多，更重要的是你有这样可以多想的思想。“
祭狗喃喃道：“思想？“
“是说你还有自己的思想，而你的思想又能看的比他们遥远，如今你在那样的环境里，会不由得开始怀疑，可就像你说的，你回不了头了，那这份怀疑也只能令你更加痛苦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它用！“
祭狗的表情有些无奈，问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老狐狸似乎只等他这么问，想也不想的道：“回到他们中间去，与以往不同，真正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祭狗疑惑的道：“那，怎样才能很正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老狐狸叹息道：“同他们一起，一起做一件事，一件应该称之为坏事的事，一件以往不想做的事。“
祭狗听的怔愣住了，下意识地问道：“那就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吗？“
“当然有！“
祭狗眼睛闪着光，急切的问道：“什么路？那又是什么路？“
老狐狸道：“白板选的路！“
老狐狸在说这句话是意外的郑重，不止表情，还有他的发音，口腔连动鼻腔，每一个字都郑重其事。
“那不是条死路？“祭狗瞬间炸了。
“对，所以最初我就没有同你说！“
“可，可我。。。。。。“祭狗不住的朝后退了两步。
老狐狸蹒跚着跟了过去，道：“可你不想死！“
祭狗猛的抬头，道：“对，我，我不想死，我，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对不对？谁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对不对？你也不会的对不对？“
老狐狸突然笑了，道：“对，我也不会！“
祭狗像是遇见了救星，甚至忘了就是眼前这个“救星“刚刚将他推进了如今的地狱之中，此刻他只想着对方是他的救星。
“对吧，对吧，对吧。你看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祭狗一连说了三个对吧，令老狐狸笑得更开心了。老狐狸凑近了对方道：“所以，你我也都得死！“
老狐狸这一次利落的转身而去，连丙哥那样的腿脚都难以追上，丝毫看不出像位老人。更是对祭狗一叠声的叫喊充耳不闻。铁了心想将那人扔下，而且绝不再回头，绝不！
走了很远，远到丙哥对周遭已经觉出陌生，这一刻丙哥似乎才反应过来，也终于能将心里的念头化成问题，却仍旧高高举起，轻轻抛出。
“老狐狸，已经很远了，停下吧！“
老狐狸缓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道：“有话想问我？“
丙哥紧走几步，站在老狐狸面前，问道：“你该知道我问你什么才对！“
老狐狸似乎瞬间变的年轻了，连他嘴角的笑都轻快了不少，那眼角的皱纹那样清晰，不会同脸上其他的皱纹混杂。
“我怕我回答的不是你问的。“而那答案却要比你原本要问的更深入，那样对你并不好，会造成新的疑惑的。
丙哥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平凡，这么多年，也许唯一称得上不错的可能只有他的好脾气，当然当家都承认他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可那同样不能掩盖一件事，他不是个聪明的人，也不是个果决的人，更不是个有个性的人。他这一生，朝前数是平平的一生，朝后延续仍旧是平平的一生。他一个平凡人，在这样一个时代，处处是疑惑，他的善良有什么用呢，他的善良甚至可以是一件工具，一件伤害他人的工具，被不知谁利用着，是世事？可能吧！也可能是人心？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曾经能抚平他内心恐惧的优点，却成了新的恐惧源头。他有那么多的问题想问一问，问问白，问问白板，问问老狐狸，问问那个孩子，问一问所有人，而最后他只能问一问自己。问自己什么呢？他只能问自己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而这答案却又是自己给不了的。
丙哥内心五味杂陈，还未开口，却不住摇头，像是在拒绝什么，也许是在拒绝一个答案，一个他不喜欢的答案。
“丙哥，你还问吗？“老狐狸掩下看透些什么的表情，淡漠的问道。
丙哥呼了口气，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对祭狗说的话会对他造成怎样的结果？“
老狐狸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还对他说？“
“我是为了他好！“
“为了他好，哈，老狐狸，你说你是为了他好？“丙哥听了，像是有些控制不住笑意，已经笑出了声。
“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问了！“
“可我回答了你，你又不信，你这不是不知道，你这分明知道的清楚。“
“我。。。。。。“丙哥一阵语塞，想不出怎样回答老狐狸的问题。
“祭狗就像是个吸毒的人，半死不活还戒不了，我能怎么办，我已经给他答案了，可他显然听不下。“
“所以你就让他吸的更凶？“
“这样不是很好，他至少不再痛苦了！“
这样的答案丙哥从没想过，严重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想不通，即便他听了，细细思索，可仍然想不明白。
“这样对吗？“
“也许不对吧！“
“那你为什么还。。。。。。“
老狐狸长舒了口气，思虑良久，才开口道：“丙哥，你这样真是福气。“
丙哥有些不解，道：“这福气同你们说的24K的福气是一样的？“
老狐狸摇摇头，道：“丙哥，你知道如今已经到了什么时候了吗？“
丙哥仍旧一副茫然的神情，道：“你说是什么时候？“
老狐狸的眼睛透着淡漠，眼角的皱纹却又透着苍凉。他冷着声音道：“现在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时候了！“
丙哥有些诧异，问道：“你死我亡？这你又是谁，这我又是谁？你是谁而我又是谁？怎么就你死我亡了？“
老狐狸无奈道：“所以我才说这是你的福气！“
丙哥的好脾气快要被老狐狸磨没了。把高了声音道：“你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想要一个答案！“
老狐狸看着丙哥，眼中是有着艳羡，可却夹杂着太多其他的东西，那艳羡很真实，可也只有那么一丝，这也是事实。
“丙哥，我也不知道答案，我也想要一个答案，可别说答案，你还能问我，问白，问白板，甚至问那个孩子，不，如今他已经是个男人了，你可以问很多人，可我又该问谁呢，况且我连怎么问都理不清。“
“那他们呢！“
“他们都是一往无前的人，不像我，囿于所谓的答案，他们都已经在自己的世界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老狐狸确实是真情实感的在同丙哥说着这些，可并不代表他没有其他心思，他仍旧不希望对方深究下去。可丙哥少见的执着令老狐狸的如意算盘彻底翻了。
丙哥缓下声道：“老狐狸，我的问题很好回答的。你说到了你死我亡的时候，好，我信，你该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我都信的。胡哥，你的话我更是信的，我也不想说什么当年，可这么多年，确实，我一直那样敬重你，我信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同他那么说，在明知道对方的结果后，我，我不明白，真的，我不明白。似乎是不久前大家还是兄弟，虽然因为一些事情，队里的人都显出了或多或少的犹疑，可我知道祭狗是没有那个意思的，他更是敬重你的。所以，所以，哎！“丙哥终于说不下去了，他说的太急了，慢慢的气也跟不上了，最后的叹息更是轻的像是女人流产了似的，没等出生就夭折了。
“那你觉他如今呢？“
丙哥满脸茫然的神情，道：“什么？“
“我承认，丙哥，你没老过，你不知道那种紧迫感，你没拥有过，你也不知道那种拥有的东西像沙子一样慢慢漏掉的恐惧感。我确实曾经疑心他，可如今那些真的都变的微不足道了。因为时间已经到了，再不是你的情感能左右的时刻。那人，更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祭狗，那个一路走来相互依靠的兄弟。或者该说踏入这里的一瞬间所有人变了。也许只有你没变，可我都不知道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老狐狸像是突然起了倾诉的欲望，他缓了缓，接着道：“丙哥，说实话我知道白板在干什么，我也知道祭狗会有个什么结果，我更知道我自己的结局。我不能让祭狗左摇右摆，做那朝秦暮楚的勾当，更是不想自己成为秦楚这样的存在，不逼得他做个决定，或者说不逼着他彻底站过去，我害怕，害怕他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上一刀。我以前就这样，还记得那会白板说他知道我这是为了大家好，既然是为了大家好，那谨慎些是好的，狡猾些更是必要的。可如今，大家又在哪呢？不清楚他知道了我今日的做法，会不会也鄙弃我了。哎！“
老狐狸的那声叹息很重，是整个世界尘埃的重量。而尘埃一粒是没有什么重量的，连进气多出气少的死人那最重的尘埃都落不尽他的鼻子里。
“你放心，我想他不会！“你看，这就是他想了许久的安慰话。
老狐狸不置可否，道：“你说的对，他不会！“
听了老狐狸的话，丙哥自己却又疑惑了，而他所有的感情都写在那双眼睛中，像是为了方便旁人随时读取似的。
老狐狸自然看出他的疑惑，好心的为对方解释道：“他现在根本没时间想这些，也许你我站在他面前，他都未必看的见呢！“
丙哥诧异后点了点头，之后又是一言不发。
老狐狸脚步微动，却瞬间想起了什么，又收了去势。认真的盯着丙哥道：“你说他会来找我吗？他会不会杀了我？“
丙哥被老狐狸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坏了，惊讶道：“他？杀你？“前后没多久的时间内他接收的内容已经足够在他脑内引起一场爆炸了，而如今还没完。
“白板！“
“白板怎么了？“丙哥的思维上的连续性被一连串的问题炸断了，甚至连上一个问题，同它的答案都联系不上。
“他就是白板，白板就是他。你说白板会来找我吗？他会杀了我吗？“
丙哥脱口道：“那你想吗？“
老狐狸觉得这真是一句大智若愚的话，而这样的人曾是汲汲营营的他一生的追求，可也许是真的没有那份福气，虽然这所谓的汲汲营营是他自己说的，可他思考了那么些年，竟然也没办法给自己找个理由来推翻这四个字。在他看来，他同罗曼蒂克是一样的人。而显然，老狐狸并不知道白并不这样看。
“想！“丙哥异常惊讶，老狐狸清晰的看见他的瞳孔想外扩散，笑的有些愉悦，问道：“怎么？没想到？“
丙哥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他不杀了我，那我只能老死！“
“那不好吗？“
“只有不新鲜的东西才会腐烂，而我要这样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直到最后烂透，烂透啊，可我不想烂透！“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死呢？“丙哥被自己的话吓坏了，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他立马低下头，无措的道：“抱歉！“
老狐狸怔了怔，自己也在想为什么自己不死呢！想了良久，终于想通了。他缓缓对丙哥道：“我听我父亲说过，有一种果子，他成熟了之后慢慢就会腐烂，而且不会像其他果子一样，烂着烂着就掉了，他即便烂也只能烂在树上，如果没有那个人出现，他就一生也得不到解脱，他连烂在大地上的资格都没有，没有一点益处。而我就是这样的一颗果子，如果没有白板，我就得不到救赎！“
丙哥仍旧疑惑不解，道：“那，为什么会烂掉呢！“
老狐狸听出一丝天真的愚蠢，反问道：“你见过哪个没被吃掉的果子是不烂掉的？永生么？你细看看我的眼睛，你看到什么了？“
丙哥呆楞的看着老狐狸的眼睛，道：“什么都没有啊！“
“你细看，看我眼睛里的那个人，那个人像谁？“丙哥终于看清那个人是谁了，吓的不住后退。老狐狸朝他走去，道：“你看，谁也逃不过！“
“那，那他们呢？“丙哥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个哑巴刚刚找回了声音，还有些控制不好自己的音量。
“他们？他们当然还是青果子，连熟都没熟。“
“那，那。。。。。。“那什么呢？
“他们是被选中的，而我，我则是已经被遗弃的。“
“被谁选中？又被谁遗弃？“
“被它啊！“
“他？他又是谁？“
老狐狸抬抬手，远处有个人从一条宽广的道路上走来，丙哥想，那个人是谁？因为他想这道是没有名字的，更不会称之为他！而那人丙哥看的分明，那是白，可白走在道上，同他们没有交集，漠然的路过了。起初丙哥想喊白的名字，可一瞬又不想了，只是不想喊他的名字，却仍想喊些什么。直到白消失了，丙哥终于喊了出来。
“啊。。。。。。“
“你哭了？“
丙哥擦了擦眼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些难过！“至于为什么难过他却也说不清，想到这他又怕了，他怕老狐狸追问。
老狐狸没有追问，而是走了。
丙哥第一次觉得有些恐惧。他的视线落在老狐狸的背影上，像是在那生了根，能看见老狐狸周围的环境，当然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看见了自己，而自己这张面目却不停地在变的模糊，而那张模糊的脸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色的空洞，很深邃，也许一直连到心底最深。
丙哥的视线似乎又变回了两颗眼珠子，回到了脸上的空洞中，并沿着那空洞的深邃道路一直翻滚下去，落进了一出没有光的黑暗处。丙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在那里，安安稳稳的，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并且他不再疑惑，看不见别人的秘密，更没有自己的秘密，全然没有疑惑的活着，不需要分辨，更不需要听那些旁人的分辨，他从来也不是个精明的人，所以这样刚刚好。就让他变成一尊石头人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