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雪穿越之前做培训师的时候,会遇到很多特别奇妙的问题,比如:
有人问:什么是理想?
他答:理想就是,某一天你看到一个人,突然爆发了崇拜之情,然后说哇这个人好棒,我也要成为他。
有人问:什么是生活?
他答:生活就是,当你说我也要的时候,有一股力量告诉你说,不,你不想。
有人问:什么是勇气?
他答:勇气就是,当有一股力量告诉你你不想的时候。你决定不理他,继续前行。
有人问:什么是信任?
他答:信任就是,当你遇见一个什么都不理的人时,你却愿意陪他一起。
李寂雪和王汉文的交谈,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两个人聊得这么愉快,甚至把很久以后的将来都规划好了,却只字未提过开始怎么做。
一般看到这么做的,圈内称之为,画饼。
这种人,你一定不要去听他们说的话,因为你只要仔细去看他们的眼睛就会发现,和他们展望的美好未来正相反。
他们的眼中都是对彼此的防备。
但李寂雪和王汉文两个人眼中却又偏偏充满了激情和信任。
好在两个人终于聊完对未来的美好展望,聊回了开始的第一步,如果刚才瞪大眼睛的那个人没有走,那么他这次一定会把耳朵也张大,因为他肯定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王汉文说:那么,我开好公司的时候通知你。
李寂雪说:好。
这一件别人看起来天大的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落下帷幕。李寂雪活动了一下肩膀,向后倒在柔软的皮椅里,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了一样。
“只有这种时候才觉得我不是眼睛出了问题。”王汉文说着,也放松了四肢靠在老板椅上。
“嗯?”李寂雪道。
“这种时候我才能确定,你和外面看上去一样,是个孩子。”王汉文笑道。
“这么说其他时候我是个怪物了。”李寂雪打着哈哈说。
“说实话,我活到现在,你这样的孩子倒是第一次看见,说你是怪物也挺形象的。”王汉文笑道。
“活久见嘛。”李寂雪把自己撑起来,皮椅上太舒服了,让他觉得有种直接在上面睡过去的冲动。
“小李,叔叔有个事情想请教你。”王汉文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寂雪知道他的心里还是记挂着女儿,“请教太夸张了,叔叔是不是想问茗夏姐的事情。”
王汉文重重的点了点头,刚才谈事情时的轻松一点点褪下去,眉头发愁的聚在一起,“嗯,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一个月可能都见不到孩子几眼。可能上天可怜孩子她妈,两个孩子都很懂事,尤其是小夏,我这么说一定很可笑吧。”
李寂雪沉默着摇摇头,他很体谅王汉文的心情,一个父亲疼爱的女儿却总别人说成混世魔王,这会是怎么样的一种伤害。
“王叔叔,给我讲讲茗夏姐过去的事情吧。”,李寂雪轻声问。
王汉文的目光定格在桌子上的一张照片上,那上面是他们一家四口的聚在一起出游的照片,温顺柔情的妻子挽着健壮英武的男人,中间一对儿女,男孩子沉稳女孩子俏美,一家人似乎刚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余温未尽的潮红。
这一张照片,是这整洁豪华的家中,唯一的一张照片。
“小夏出生的早,那时候我想要个男孩,对她总是要求格外严格。好在小夏她妈妈一直在中间协调,所以小夏总是和她妈妈特别亲,什么事都要躲着我把她妈妈拉到一边趴着耳朵说。我每次出差一回来,她就冷着脸跟我要礼物,拆开看完了总会很不满意的抱怨又是娃娃”
王汉文像是想起了过去美好可爱的日常,眼里充满笑意的说:“但小夏她妈妈偷偷告诉我,小夏表面说着不满意,其实都会把娃娃珍藏好。那天你的一番话,让我想了好久,可能我拼命的买娃娃,只是弥补小时候对女儿的亏欠吧。”
李寂雪安静的听着,不发出一丝的声响。
说到亏欠,王汉文的笑意淡了下去,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露出出很满足的表情说:“小夏她妈妈每次都会做各种很好看的小衣服,我不在家的时候,就和女儿给娃娃们穿上,拍好照片,等我回来后一张张讲给我听。”
“那时候我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我可以慢慢去弥补,总会有一天会变好。直到去年的时候······”
王汉文的声音突然停住,用了几次力都没法把话说下去。
李寂雪轻声问着问题,引导他说下去:“那一天,茗夏姐她?”
王汉文似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寂雪,继续说道:“那一天,小夏这孩子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言不发,我怕她想不开好几次想冲进去,她都会发出一些声音表示自己没事。第二天,因为我还要去忙妻子的事情,所以就让王超在家守着,就这样昏昏沉沉忙到了晚上,我回家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李寂雪忍不住问,难道王茗夏走极端了?
“那一天我刚打开门,就看见从门口的拖鞋到厨房的餐具,每一样都擦洗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王汉文说道。
“是茗夏姐整理的?”李寂雪继续问道。
王汉文点点头说:“听小超说,那天下午小夏突然走出来,像没事人似的把屋子整理的干干净净,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李寂雪问道。
“嗯,就是这个变化让我想不明白,因为说是变好也对,她把家里整理的干干净净,会帮我记行程,提醒我要带的东西,会帮小超检查功课。但说是变坏了也对,她变得特别爱惹事,三天两头班主任就会给我打电话。”
李寂雪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想,确认道:“收拾屋子也好、提醒您也好、照顾王超也好,是不是都是阿姨本来做的事情?”
王汉文愣了一下,连连点头,“是,是,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真的是。”
王汉文想到一种可能,:“你是说,小夏她在重复母亲做的事?”
李寂雪嗯了一声表示肯定,他对王汉文解释着:“茗夏姐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怀念母亲,她心底其实还是无法接受母亲的离去。所以她强迫自己变成母亲,但她毕竟不是,她也做不到那么完美。”
李寂雪的眼睛前仿佛浮现出了那个总是眼里冒着火的少女,少女眼睛冒着火,心里却在下着雨。
“于是,她便像惩罚自己似的,去爆发,去打抱不平,那其实是一种宣泄,宣泄她自己的没用,宣泄她做不成完美的母亲。对她来说,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王汉文不太理解。
“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才会重生。”李寂雪说完,看王汉文有些难以消化的皱着眉,又补充道
“这是潜意识里的想法,就像有些人,因为无法接受亲人的离世,所以好像被上身了似的变成了这个人,也就是癔症。当然茗夏姐远没有到那个程度,只是她心里的想法和这个过程有些相似。”
王汉文反复咀嚼着李寂雪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认真思索着,他一直想不明白女儿的变化,也找不到突破口。自从那天起,他和女儿的沟通就陷入了僵局。
王汉文找了许多专家,医院做了诊断只是说孩子没有问题,而有些所谓的专家只是告诉他尽力去陪伴,去理解,去设身处地。
王汉文多少次都是压着怒火,忍着掀翻桌子去大骂对方站着说话不腰疼,保持着良好涵养道谢离开,却独自面对着更加无法解决的父女关系。
王汉文此刻完全忘记了李寂雪的年龄,急切的问出了困扰他许多的问题:“小李,那您说小夏现在的好转,是不是也是一种回光返照?”
李寂雪笑了,“王叔叔是不是担心,茗夏姐现在的乖巧,其实是崩溃的前兆?”
王汉文连连点头,眼神仅盯在李寂雪的身上,无意识中拉着椅子已经紧贴着胸前的桌子了。
但他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想尽力靠前一点,防止漏掉李寂雪说的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