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
初秋,天气开始凉爽起来,风吹打着树叶‘沙沙’作响,因为是初秋,所以落叶并不多。
我倚栏而望,弘普离开已两月有余,回想过往时光,我总是在等待,等待他的归来,平安的归来!像孟姜女等待服军役的相公,像秀才妻子等待高中未来的举人,像……
心情总是格外的低落和惆怅,何时才能结束这等待的日子?
这次却不同往常,除了落寞之外,还多了几分焦虑,几日前心中突然萌生不好的预感,而这种感觉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逝,反到越发的强烈,身体某一处疼的锥心。
“格格,姑爷来信说这几日便回来了!”菊儿眼里扬满笑容地朝我走来,虽没有奔但脚步却比以往要快上许多,身后跟着亦是一脸兴高采烈的吉祥。
听到弘普要回来的消息,心里像吃了蜜般甜蜜,却佯装平静地说,“是呀!那我可要恭喜两位姐姐了?”
菊儿将粉色披风披在我的肩上,不解问道,一旁的吉祥亦是一脸的迷惑,“主子,这话怎么说的?”
“当然是恭喜你们夫妻团聚了?这段时间思念的滋味不好受吧!”我接过披风细带,旋身,跳开,嬉笑调侃道。
菊儿和吉祥的相公都是弘普的贴身侍卫,所以弘普去哪,他们自当贴身保护。
“格格,你又取笑咱们了!”两人听后,恍然,脸臊红,随后追了过来,却不敢当真打我,只能又是跳脚,又是羞红的。
三天后,弘普如期归来,却身负重伤,是被人抬着进来的,而那时我正在宫里陪惜儿玩耍?听到消息赶回来后,他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我连奔带跑地回到家,来到房门口的时候,屋里被围的水泄不通,光御医就好几个,阿玛的脸上略显阴沉,而额娘的脸上则是泪眼狼藉!看见我来,像迎接女皇般自动地散成两队,我的腿开始打颤,每走一步都像踩着棉花般,软软的,使不上劲!
看着她们好似奔丧的脸,我甚至连移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身形打晃,好似下一秒便要晕阙般,偏还是那般的清醒!
在菊儿她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弘普的跟前,仿佛霎那间就要停止呼吸般。
弘普躺在床上,消瘦的脸更加地苍白无色,紧闭着双眼,我突然有种感觉,下一秒他就要离去。
“弘普,我是若儿呀!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坐在床边不敢晃动他的身子,只敢轻轻地呼唤,声音颤抖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弘……普……你怎么了……”颤抖的音调连不成句子,眼泪扑簌簌地流淌,竟毫无知觉。
突然我深刻地体会我躺在床上他守在我身边的感觉,揪心的疼,无法呼吸的痛……
怎么会受伤?以弘普的武功,鲜少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况且还把他打成这样。
从脸上倒看不出来,我颤颤地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被包裹的胸部隐隐有血丝印出,且泛着黑色的血迹,我虽不懂医术,却也知道他中毒了!
“福晋,我们结束任务时受到伏击,对方人太多,且武功太过诡异,我们一时大意便中了招!主子被剑刺中,剑上煨了毒药!”说话的是菊儿的相公科洛塔。
心全系在弘普的身上,并不曾回头看他的表情,只是木讷地听着他的阐述。
剑上煨了毒药?这般做法势要将弘普置于死地!是谁?
弘普这几年来办过很多案子,得罪人自是不在少数,只是能杀的了他的人却没有几个。
一时间脑子乱的很,没时间却猜想谁是伤他的凶手,只希望他快点醒来。
“他?”我小手紧紧握住弘普的大手,回头望着身后拍拍站的宫廷御医,“现在如何?”
整颗心提到嗓子眼,害怕大夫的回答,又期待他们的回答。
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并非想象中那般坚强。
我害怕从他们的口中说出那几个字: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回福晋,贝勒爷的伤势已做处理,好在事先吃了解毒丸,所以只要尽心修养一段时日便会完全恢复的!”身后一个不知道姓谁名啥只觉很是面熟的老太医回答道。
听了他的话,我长嘘一口气,这才发现握着弘普的我的手心满是汗水,冷冷地沁入心脾。
“轩儿,你无须担心,太医这般说,我儿自会没事!”额娘上前安抚我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隐忍着不在我面前落下。
“额娘,我知道了!”没事吗?伤的这么重,怎说没事就没事?望着同样忧心万分,疲惫不堪的额娘和阿玛,起身朝他们打千道,“额娘,阿玛!你们也很累了,先行回去歇着吧!我在这里守着他,待他醒了我自会通知大家的!”
额娘轻叹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和阿玛相谐出门,而屋内其他人亦在他们出去之时,跟着出去了。
屋内顿时只剩下我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弘普。
弘普躺在床上好似熟睡般,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他,看着他入睡,静静地审视着他的睡眼,四年了!弘普成熟了许多,也深沉了许多,却因为有着一张娃娃脸,所以并没有觉得苍老,可是心智却比他的外表来的成熟的多的多!
菊儿端来热水,我用毛巾帮他擦拭着脸。细细描绘着他的轮廓,什么时候才无须这般的操劳。
受伤?来的这般突然!武功诡异?突然想起日本的忍术!竟冒出了轩辕正德的影像,是他吗?会是他吗?
一直以来,都是我受伤,弘普在我身边守候,多少回了?我已经数不清了!曾经开玩笑说,我要在守候着他,可真当这天来临,却又是这般的心痛。
一天、两天,我就这么衣不解带地在他身边守候着他,吃喝都有人伺候,并不担心自己会饿着,其实自弘普受伤起,我早已不知饿为何?渴为和?原来担心一个人,真的可以忘了生命之根本。
困了就合衣躺在弘普跟前睡下!不敢深睡,只敢潜眠,怕错过他苏醒的每一个细节。
这两日,清吟和另外两位侍妾也有前来探视,我虽不喜欢她们的打搅,可是亦没资格阻拦她们的探视,弘普说到底也是她们的夫。又因忙着照顾弘普所以便没有多少精力招呼应酬她们,只是随她们自个意愿,或愿意留下来帮忙,或仅为探视,尽一下夫妻情分。
清吟倒是每日必来,每每看着弘普的躺在床上的样子,眼里盈满复杂的情绪,她望着我悉心照料弘普的样子,眼中滑过伤痛之时又飘过几许恨意。我知道她对弘普的爱不比我的浅,我虽同情,却不心软!这是她的命,她自己选择的路。
爱情路上无法三人行。
这两日弘普也并非完全昏迷,低烧让他总是说胡话,听不真切他念叨什么,却模糊中听到‘若儿’两字。
这天正在为他擦拭身子时,突然感觉他的手臂动了一下,以为是幻觉,便没有在意,正当由胸口继续往下擦拭时,突然一双大手无力地握住我握着湿巾的手腕。
“若儿……”弘普的声音传来,有些暗哑,好像是伤了喉咙般,我的心不禁揪了起来,任由湿巾掉落在他胸口满是瘀伤的肌肤上。
“弘普……你还好吧!”我反握着他的手,许久找到自己的声音结巴地问道,眼泪不经意间滑落,那是欣喜之泪。
他虚弱地抬起手够着我满是泪水的脸,沙哑的声音吃力地回答道,“别哭……我很好!”
我知道他很辛苦,却坚持睁着眼睛告诉我他很好!
“那是自然,不就是中一剑,想当年我四箭穿身都没死!所以安拉,你一定会没事的!”我流着泪佯装松快地说道,上去重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只觉得他肌肉一紧,嘴里也不自觉的倒吸凉气…
还好,是昏睡两天,要是像我那般半个月,我想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啊……”换我倒吸凉气儿了,只看他五指上遍布瘀青,有些已然紫黑了,还有一些细小的血口,虽然涂了药,可看起来还是很恐怖。
我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的攥了一把,又湿又重又痛,一股酸热再次猛地冲上了眼眶。
恨他的强忍,恨自己的茹莽。
我赶紧命菊儿取来药膏,流着泪重新帮他上一次药,自然擦拭身子的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弘普就静静地倚靠在我帮他垫子的软被上看着我伺候他,眼角勾起,游弋着幸福的傻笑,且越来越深。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我又让吉祥将随时温在锅里的米粥端过来,绊了些许清淡碾碎的小菜服侍着他吃下。
他亦乖乖地张嘴等着我喂,每吃下一口就舔着脸地说,“好吃!我还要!”
想起我生病他服侍我吃饭吃药的样子,满足之余又免不了一番落泪。
然后他便嘟着嘴吃下掺有我泪水的米粥,边吃边抱怨,“我的若儿怎成泪娃了!”
我也不理他只是静静地、慢慢地,一勺一勺地喂完他吃下两碗米粥。
趁着丫鬟们将空碗空碟收下去的时候又帮他换了胸口的解毒药。
吃下米粥的弘普有了精神,拉过我帮他上药的手,挨在嘴边,“若儿,这两天辛苦你了!”
我还是不理他,唤来菊儿,指着床边茶几上的药膏道,“把这些个药膏儿都收了吧,免得散了药性!”
“恩!”菊儿过来准备将满桌子的珍贵药膏收拾起来,这本是弘普和弘历送给我的药膏,因为我经常受伤,他们要我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若儿,我的手腕处还有些疼呢?”弘普见我不理他,挣扎坐起来,歪靠在软被上,两眼炯炯的望着我,额头有些瘀青,头发亦是有些散乱,眼神分毫不差地于我对视,很深情,总觉得看的不够般。
“活该!谁爱心疼谁心疼去!”望着他这般样子,我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口气免不了有些怨怒,挣扎着抽出被他捏在掌心的手,眼泪再次扑簌簌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