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们知道我偷听,可是在我不承认的情况下,她们也断不敢给我安上偷听大罪的。
其实她们更希望我佯装不知。
七出之条,弘普最忌讳的就是搬弄是非、乱嚼舌根。尤其他的妾氏嚼的还是他妻子的舌根,他是最看不惯别人说我丁点不是的!若是被他知道,什么也不会说,一纸休书潜她们出府。
而古代,被休回去的女子,别说找夫家,即使在娘家的日子也是很难过的,她们不像我,自是会有很多顾虑。
“没有!”三人这次倒是心有灵犀,齐声回答道。
“既然没有,都别站着了,坐吧!”我喧宾夺主地招呼道。
望了望清吟,我虽然落败过你一次,但却不代表我就此颓废下去,无法生育或许对思想保守的古女来说犹如灭顶之灾,而对于我更多的只是伤痛,为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而伤痛,为我被人算计四年的伤痛,并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反正我也不想像满儿额娘一样,嫁给阿玛近三十年,一直都在为他生孩子,那种生育之痛她可以当作王爷对她的爱,可我不行,将一辈子都耗费在为男人生孩子的事上,我做不来。
不能生育也是一种解脱,至少让断了大家的希冀,老天对我并不薄,它没有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因为我有了晖儿,他是我和弘普的结晶,这已足够了。
自我坐下后亭子里一片寂静,站立在我对面的清吟望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周瑾萱和喜塔拉.井然望望她没了注意,却又不敢怠慢我,只有无声地将石桌上点心像我跟前推,招呼着我吃好、喝好,不敢像刚才那般多言多语。
她们不开口,我也不想说话,捏了一个梅花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瞥过头假装欣赏园景帝望向亭外,满园的落叶分外地显眼……
“昨个听爷说,姐姐受风寒袭身,昏迷一天一夜之久,怎么这才刚醒,就出来吹风了呢?应该多休养几日才是!万一有个闪失,不是让爷和咱们都挂心么。”在数到第九十九片落叶后,一直都不知道在思量什么的清吟突然开口说道。
虽然我因风寒昏睡一天一夜的事并没有惊动府邸太多人,但是她若想知道并不难。
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用这件事来做开场白!怎么想从暗斗转为明争?
她是想告诉我,我昏迷期间弘普有找过她?或许她并不在乎我是否相信,她这么说只是想让其他两位侍妾知道。
我等到第一百片落叶降落下来的时候,沁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妹妹还真是有心了!只是这次真的没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不过是身子有点发寒,吃了点大夫开的药发发汗也便无事了。因为没大碍,也就没敢惊动额娘和三位妹妹,怕你们为我担心。原以为吃吃药就过去了,没曾想相公太紧张,硬是逼着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为了看紧我,更是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让证明什么?我只是想告诉清吟,即便她害我没有生育的能力,可在弘普的心里,我依然是最重要的,即便我在昏迷当中,我也很自信弘普会寸步不离的守候。
所以她挑衅的话并没起到任何作用,只是让她自找难堪而已,让别人更加清楚她的企图心。
原本她就在孤注一掷,她以为我在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后,总会像别的女人那般疑神疑鬼,可是我却如此坚信弘普对我的感情,她现在欺骗不了自己也欺骗不了别人。
果然她脸色一冷,身子轻微地颤栗了几下,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地走出不孕的痛楚,反击她的争宠。
“刚无意中听到井然妹妹恭喜谁有喜了?”我故意撇过清吟平坦的小腹,面不改色地轻笑道,“是玉雪妹妹吧!真有这事?找大夫瞧过了吗?确认了该早点通知爷知道,要知道他可是最喜欢孩子了!咱们贝子府也该热闹热闹了。”
这话倒是有些违心,谁都知道弘普最不喜欢孩子,就连唯一的晖儿他都怎么待见和亲近。
当然这个中缘由只有我知道。
“姐姐开玩笑了,妹妹哪有这么好的福气!都是妹妹们逗我的玩笑话!”清吟笑容一僵,垂下了眼,仿佛有些无奈似的一笑,“不过是几宿,怎么就那么容易怀上呢?若是那般,想来爷也是儿女……”
说完她抬眼看向我,眼中有着羡慕,有着讥讽,有着挑衅,还有那么一丝她极力隐藏着的阴沉情绪,“爷是个痴情人,这么多年都一心一意的对姐姐,不管以后怎样,姐姐你终究是个有福之人。”
我心里有些堵,她这些话句句温和,可我句句听着别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生硬地扯了扯面皮。
不禁满腔怒火,她是知道我为何不孕的,她也是凶手之一,可她半点愧疚不曾有,反而心安理得地在别人跟前揭我的短。
我知她这是故意在攻击、羞辱我,让我发火打她!
然后第二天便会有嫡福晋仗势欺人殴打新宠侧福晋的流言传出。
若我忍着不发火,亦中了她的招!依然会有堂堂嫡福晋任由她一个侧室欺凌的蜚语传出。
我并不像隐忍什么?只是因为她的话,我气的浑身颤栗,就连打她的力气都没有。
她顿了顿,突然低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脸色更加温柔,“我已经不想那么多了,人得学会知足,懂得守本分,我并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像您一样孕育一个和爷共有的孩子,然后什么也不想地守着爷,守着我们的孩子过一生,我并不奢求爷的心里只有我,我只希望他的心里有我们母子,这就够了!姐姐,你说我的要求过分吗?”她抬起头看向我,嘴角儿翘了翘,目光咄咄。
我一怔,她这是想将我往绝路上逼,看来她今天是非逼我出掌了才满意!努力呼吸着空气,只觉得从方才就一直强压着的厌烦情绪呼地一下冲了上头。刚要张口,一个清朗近似阴冷的男声突然从亭外传了进来,“哼,说得没错,人要学会知足才长乐……”
我猛地回过头去,弘普正负手站在亭下望着这边儿,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和阴沉,只是翘起的嘴角儿略带了几分嘲讽,见我回头,他眼光一柔,带着几许了然的抱歉,看着如救星般的弘普,心中的委屈便大肆蔓延开了。
弘普来的确实很是时候,明眼人都看的出,他是在向着我,替我出气的。
我对清吟的掌击和怒骂都不及弘普这句冷冷淡淡讽刺意味十足的言语来的伤人。
回头,清吟苍白如雪的面容瞬时映入眼帘,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弘普,她的嘴唇有些神经质地颤抖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站在下方的弘普,隐约泪光闪烁。我低低地呼了口气,那双眼睛中流露着恐惧、害怕,还有深深的受伤……她突然一低头,弯身福了福,“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爷……”井然和周璟萱赶紧跟着福身。
我也在思量着弘普什么时候跟我一样有偷听人墙角根的习惯了。
果然是妇唱夫随。
“若儿。”正在思量中,弘普的声音低低地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啊!”我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才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弘普不顾清吟她们在场,将我拥入怀抱,我因怒意而隐忍的身子越发地颤抖。
“弘普!”这个时候,我没必要再强装坚强,我回身窝进弘普的怀抱,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刚想大哭一场,想起清吟和两位妾氏还在亭中,遂将流出的眼泪又逼了回去,垂下眼定了定才仰起脸笑问他,“你怎么来了?”
“商议完事后回屋见你不在床上等我,就出来找寻喽?”弘普知道我的委屈,我的苦楚,遂故意说着逗乐的话哄我开心,可暧昧的字眼却让井然和周瑾萱脸一红,而清吟则是煞白吧。
“我又不是不识得回屋的路,不需你来抓捕归案吧——”弘普的出现打破了一切流言蜚语,弘普的呵护再次鉴定了我在这个府上打不倒的地位。
“生病之人,本应该在床上歇息,趁我不在溜将出来玩耍,还不该罚?”说完宠溺地勾了一下我的鼻翼。
亲昵之状,任谁看都像发自内心。
这样的弘普是她们不曾见到的,平日里他连笑都是很吝啬的。
“喀啦——”一个小石子蹦蹦跳跳地从我身后滚落了过来,我偏转了身子看去,发现清吟一手捂着嘴,一手护住腹部,往后退了两步又站定了身子,眸子却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