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虓虎怒目而视。
帮凶们七零八落地滚了一地,罪魁慌张失措,踉跄却步退避。
阎虓虎步步紧逼。
“原以为襄城有多好呢,想不到只是表面看着光鲜,内里却这么不堪,就连大白天的,当街都能遇到你这样为非作歹的人!”
“我今日就算打了你们,也只是在惩恶扬善而已!”
坊市里,周围的人群退得更远了。
所谓的余公子一路躲到路边,背抵墙壁,此时已是退无可退,惶惶间还在虚张声势。
“大胆狂徒……大胆……你……你这力气……算什么道士?你可知道……我是谁?伤了我……你……你也……不得好死!”
就在这时,原本躲在一边的骑卒纷纷冲了上来,强行分隔开二人。
阎虓虎看着他们,拧紧了眉心。
他隐约有种感觉,这些陪同一起进城的骑卒,此时的姿态,仿佛更倾向于余公子那边。
果然,骑卒的队长先与余公子耳语了几句,然后才转向阎虓虎。
“道长息怒,借一步说话。”
阎虓虎冷眼相望,骑卒队长全不在意,只是摆出一副虚假的笑脸。
半晌,阎虓虎点了点头。
“道长可知襄城余家?”
阎虓虎摇头,他是在南林长大的,怎么可能知道襄城这地界的事情。
“襄城余家可是本州数一数二的豪族,荆山上的玉石场全是他们的,襄城内也不知有多少人要仰其鼻息。就连众妙门的道长也与其相熟,可谓同气连枝,小道长可不要让卑职难做啊!”
骑卒队长表面语气恭敬,话中却隐含几分威胁。
阎虓虎正想发作,突然感觉有人拉了下自己的衣袖。
看向身后。
只见寒玉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连连摇头,神态焦急。
心中无奈,强压下怒火,回头狠声道。
“好!不让你难做,我也不计较了,只要让那什么公子给我们道个歉就行!”
对面的余公子大概是因为身前有人相护,态度重复猖狂,听见了这句话立时叫嚣道。
“小贼,坏我的事,你还敢让本公子道歉?对了,你调戏本公子的奴婢,又撕毁身契,本公子要抓你去见官!”
说完,他把手边的仆奴拉起来一个。
“拿着本公子的名贴,去趟转运司,让他们来拿人!”
那奴仆应声接过一副名帖,转身跌跌撞撞奔出坊市。
阎虓虎大怒,对着骑卒队长道。
“怎么有如此无耻之人,血口喷人,颠倒黑白!我还要抓紧时间去往布政司递信,你说怎么办?”
“卑职也觉得还是去衙门说说清楚比较好,道长最好不要乱走动,以免误会!”
骑卒队长干脆连假装和事佬的面具也扔了,阎虓虎一时不禁愕然。
“至于递信嘛,道长可以交由卑职代劳。”
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密信,环顾四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阎虓虎这时看去,总觉得周围那些骑卒的眼神不善。
看见他们手中抽鞘而出的符兵,再想起自己的铁枪还留在坐骑背上,阎虓虎急忙在左右寻找坐骑,却发现已失了踪迹。
这个距离来不及祭符,自己又只剩空手,阎虓虎心中不安升至极点,只觉一股寒意在往脑门窜。
原本周围还有些远远驻足看热闹的行人,此时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走避。
突然,一道清亮话音响起。
“贫道原以为襄城乃荆州治所,当为道德楷模,实没想到,今日却让人大失所望啊。”
一名道士从一间沿街店铺内走出。
身姿隽秀,道袍干净修身,背负一柄桃木剑,手拿一支翠玉笛。
身后还紧跟着两名身穿常服的伴当,连这两名伴当的衣着,看起来也是不凡。
拿着玉笛的道士穿过人群,走到街中心,弯腰捡起伪作身契的那张废纸,展开,扫了眼,回身递到一位伴当手中。
“哼——果然啊!这么下作的手段。”
那名伴当黑着脸,大跨步走上前,拿出一块腰牌,端举展示。
“按察司佥事在此!”
“就算要办案,那也是我按察司来办,何以要麻烦转运司?余公子是否真的要报案?本官就在这里,证据都已拿到手,现在就可以报上来了。”
说完扬了扬手中那张废纸。
周围人群重复站定,兴致昂昂地看起了热闹,谁也没都到,连一名跟在身后的伴当,都有着五品的官职,那走在最前面的道士又是谁?
余公子立时僵在了当场,他没有认出道士,但已经认出了举起腰牌的伴当。
“齐佥事,没想到你在这里。”
“怎么,本官来得不巧吗?”那伴当反问道。
“不敢,学生没有案子要报,刚才也只是与人玩笑而已,就此告辞。”
余公子咬了咬牙,随口敷衍一句,就直接甩袖走人。
那齐佥事似乎也不想多事,漠视其离去。
这时身姿隽秀,手拿玉笛的道士,走到了阎虓虎面前。
“北山宗阎虓虎,刚才真是多谢诸位……啊,这是要去哪里?……”阎虓虎刚想施礼答谢,却被玉笛道士打断动作,拉起手臂就往坊市外疾步快走。
阎虓虎一时无措,又不敢用力,只能踉跄脚步,随之前行,身后寒玉儿也慌忙跟上。
最后那些骑卒犹豫了片刻,交流一番眼神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一直到走到坊市外,玉笛道士才停下脚步,转身对阎虓虎道。
“清微派清风见过道友。”
“之前多有冒昧,请道友勿怪,只因这处坊市暗藏法阵,如我等这类道士在里面,符箓威力要大打折扣,还是早点出来的好,不然起了冲突就麻烦了。”
阎虓虎这才恍然大悟,再次连连道谢。
“多谢道友提点,果然厉害,我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这需要细细感应法力,境界到了,不是难事,道友不用急。”
这时寒玉儿跟了出来,接着是清风的两名伴当,然后是那队骑卒,其中有一人还牵着阎虓虎失踪的坐骑。
反倒那骑卒队长姗姗来迟,走在最后。
骑卒队长一出来就凑到阎虓虎面前,躬身赔笑,有三分谄媚,七分惶恐。
“恭贺阎道长沉冤得雪,卑职就知道公道自在人心,道长必能逢凶化吉。”
说完又转向清风。
“还有这位……这位道长路见不平,拔刀相见,真是侠义典范,不像卑职这等小人物只能仰人鼻息,不得自在。”
清风笑笑没有说话。
而阎虓虎看着骑卒队长那张谄媚的笑脸,仿佛之前那些暗含威胁的话语都是错觉一般。
可不管怎么样,他看向那些骑卒的目光已经带上了警惕。
“阎道长,我们可以出发了吗?之前耽误了不少时间,可得赶紧了。”骑卒队长向阎虓虎小心催促道。
阎虓虎点了点头,准备向清风道士几人道别。
“之前多谢诸位为我主持公道,但我另有事在身,不得不先行……”
清风初始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接着猛然回头看了眼身后——坊市出口的位置,再转回来时,突然开口打断阎虓虎。
“有点意思——”
“啊?”阎虓虎疑惑不解。
“哦,没什么,先不急得告别,我与道友一见如故,还想再多交流交流,我们一起走吧。”
……
清风反倒与两名伴当告别,跟上了阎虓虎这边。
骑卒队长似乎更加紧张了。
虽然是因那位清风道士相助,解了困局,但他这么自来熟地黏上来,阎虓虎还是有些不适应。
再加上他依旧在怀疑那些骑卒,时刻警惕周围,而寒玉儿原本就是个不爱言语的性子,所以一路上都只有清风道士一人在高谈阔论。
不过还是能听得出来,他去过不少地方,更添话语风趣,听着也不厌烦。
很快,随着骑卒,一众人到了一处偏僻破落的院落。
阎虓虎大惑不解。
“不是应该送我去布政司吗?这是那里。”
“想那布政司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道长先在这里落脚歇息,卑职先带手足去交差了!”
说完,骑卒队长就带着那队骑卒急急忙忙退出了院子。
阎虓虎犹自不甘,大声追问道。
“等一等,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我是来求援救命的!还有送信的事情也很急啊!”
可那些骑卒没有接话,人影都快跑得不见了。
反倒清风这时接道。
“他们把人送到地方,肯定要赶紧跑开避嫌,不会理睬你的。”
“啊?”阎虓虎没有听懂。
“也不知道你惹了什么仇家,坊市那里用阴招拦不下,现在干脆准备下死手了。”
“你的意思是?”
阎虓虎赶紧闭目凝神细听,终于分辨出几道铠甲碰撞与刀剑抽鞘的声音。
声音很近,就在围墙外面!
虽然此处偏僻,可依然在市井之中,杂音纷乱,他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阎虓虎脸色立变,先把寒玉儿拉到自己身后。
清风看着阎虓虎先是闭目侧耳,接着提起铁枪,若有所思。
这时四面围墙突然塌陷,烟尘弥漫,遮挡住了视线。
尚不及飘散落地,就有几道身影穿透烟尘冲了出来。
这几道身影,人人披甲,甲泛符光,竟然全是符甲!
五人,五名符甲!
清风面前这时已经勾勒出了两名力士,对阎虓虎沉声道。
“你二我三,行不行?”
也不知他何时祭得符,两名力士线条凝实,也就比阎老道略差,超出溪水观的沧浪子不知多少。
“帮小爷加持勇力与护身,再多挡几个也没问题。”阎虓虎咬牙道,他看得出来,清风的符箓质量比他高出不知多少。
“好!”
得两符加持,阎虓虎只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急需发泄,于是轰然跨步前冲。
他横持铁枪,与对面撞到一起,仅一人就拦下三名符甲。
对方三人力气竟还有些不足,连连踉跄倒退了几步。
阎虓虎心中战意翻涌难遏,大喝一声。
“给我——死!——”